“因为蛤蟆洼最霸道的人就是七巧手!”
顾长歌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先生跟七哥见过面了。”
沈方鹤奇道:“夫人叫他七哥?”
“他本来就是先夫的叔伯兄弟,是该叫他七哥的。”
既然是叔伯兄弟为何不能相容?这里面必有曲折。
沈方鹤最不愿意听到七巧手,甚至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感到恶心要吐,偏偏顾长歌这故事里就有七巧手,不但有他,还很多他的事,再加上顾长歌一口一个“七哥”叫着,更令沈方鹤心烦。
七巧手为难他这个外乡人倒也罢了,还跟自己的堂弟媳妇儿过不去,这人品……
心里想着面上露出了不悦,顾长歌看了问道:“莫非七哥也为难过先生?”
“没有,”沈方鹤一口否认,“敝人一个外乡人,七老师还不至于为难敝人。”
“那就好。”
顾长歌说完这话脸上的忧郁之色缓和了不少,似乎很害怕七巧手与沈方鹤有什么纠缠。
沈方鹤没问顾长歌家与七巧手有何恩怨,也没问七巧手为什么不能容忍这些狗人留在蛤蟆洼,凭七巧手的德行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有些事问与不问都一样。
月光暗了,狗窝里隐隐还有一丝亮光,不是灯火,像是某种物体发出的光。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自身能发光的东西,比如萤火虫,再比如夜明珠。
但这光不是萤火虫也不是夜明珠。光不太亮,一闪即逝,像是躲到了某个地方。
沈方鹤走到亮光消失的地方,坐在了地上,地上有干草,这样的天气也不会凉。几十个狗人就躺卧在干草上睡觉,横七竖八的好大一片。
“先生回来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来了这么一句,声音很低,像是从地缝里传出来的,偏偏又很清晰,清晰到就像在耳边说的一样。
沈方鹤一凛,左右看了看,靠墙角有个狗人侧卧着,身上紧紧地裹着狗皮,只露出了两个眼睛,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在黑暗中闪着光。
“像猫眼一样!”
沈方鹤暗暗地嘀咕了一句,心想还真没见过如此亮的人眼,刚才闪光的莫非就是这人的眼睛?
“你是谁?”
沈方鹤的声音也很低,低得像蚊子叫。但那人听到了,嘴唇动了几动,又说了几个字:“你不认识我。”
“你认识我?”
“不认识。”
沈方鹤笑了,两个互不相识的人有什么好说的,但这会儿却要说下去,因为这个人既然开了口就一定有“秘密”要说。
沈方鹤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秘密”就要来了,可这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呢?且看这人怎么说。
夜很静,一丝风都没有,灯全熄灭了,月亮也没有了,偌大的狗窝除了那人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是人与人之间的一堵墙,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两个人若不能互相看见就不怕暴露自己的秘密。
沈方鹤不怕,黑暗中看不到顾长歌的窗子,顾长歌也不会看到他,趁着黑夜做些什么事也许是最安全的。
“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因为这里安全。”
狗窝里肯定很安全,除非想吃狗肉的人才会到狗窝里来。
“你害怕什么?”
“害怕有人杀我。”
“谁会杀你?”
“一个很可怕的人。”
沈方鹤哭笑不得,一个很可怕的人?所有会杀人的人都是很可怕的人,这回答跟没说一样。
“你很怕他?”
“对。”
“看来你肯定做了亏心事!”
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害怕别人对付他,假如你活得干干净净又怎么怕别人来杀你?
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就算是吧,可我还想活着。”
沈方鹤冷笑道:“不开口岂不是就能活得很好!”
那人明白沈方鹤的意思,躲在这样一个狗窝里,没有人会找到,也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辈子岂不是挺好?谁会到狗窝里来找自己的仇人。
没有一个人的仇人是狗,更没有人会去狗窝里找人。
“唉!”那人叹了口气,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几眨,“先生不知道,这个地方藏不住了,再藏下去不用等到仇家来杀我,我就会被别人给毒死了。”
沈方鹤一惊:“谁会毒你?”
“顾夫人。”
顾长歌?
沈方鹤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是顾长歌请来为这些狗人治病的,她有什么理由要毒死他们?
“先生不信?”
“不信。”
那人不再言语,伸手在身上的狗皮里摸索了一阵,两根手指夹着个东西递到了沈方鹤面前。
“葫芦?”
是的,小葫芦,手捻儿小葫芦,看东西像是把玩许久了,表皮锃光瓦亮的,黑暗中竟然也闪着微弱的光。
沈方鹤很吃惊,这样的葫芦他见得多了,并不稀奇。他吃惊的是眼前这只葫芦他见过,不久前还见过,那时这葫芦还在一个认识的人手里,被宝贝一样地把玩着。
黄梁陈,古玩铺,祁凤鸣。
这葫芦竟然是祁凤鸣的!
那日出事后祁凤鸣不知所踪,难道是到了这里?
沈方鹤心里吃惊,面上不动声色:“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只破葫芦……”
“不错,”那人打断了沈方鹤的话,语气里带有几分冷笑,“葫芦不会死,葫芦的主人已经死了。”
沈方鹤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握紧了葫芦,声音也有点发涩:“那能说明什么?”
“说明顾夫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她要杀掉我们这些人。”
“为什么要杀掉你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
沈方鹤连问了几句,连声音都大了起来。
那人不再回答,一翻身脸冲墙睡下来,再不肯理沈方鹤。
沈方鹤还待追问,听得不远处一个卧着的狗人咳嗦了一声,接着门外脚步声响,有人从前院向狗窝走来。
祁凤鸣怎么会到了牧云谷?又怎么会在顾长歌的狗窝里?顾长歌又为什么要杀他?如今他是不是像那人所说的已经死了?
沈方鹤不知道,这件事也许只有顾长歌知道。此刻沈方鹤突然发现这件事很乱,不但有在朝中做官的人,还有顾长歌所说的在山野里苟活的那群狗人,更有横行霸道的七巧手与清雅绝尘的蓝公子。
这些人中谁最可怕,眼下还弄不清,眼下也不是弄清这事的时候。
眼下该干什么?当然是弄清楚祁凤鸣的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方鹤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像是烈酒呛进了喉咙,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先生这是怎么了?”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顾长歌倚着门框,微笑地看着自斟自饮的沈方鹤。
“是想家了吗?”顾长歌扭着腰肢走进来坐到了对面,眼里的波浪能淹死人的欲望。
“想家了,敝人想要回去看看刚过门的妻子。”
这不过份,刚刚成亲总是要腻在一起的,分开了好几天了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可顾长歌不答应:“先生还没为我的那些狗治好病怎么能走呢?你那妻子看不看又能怎样?要女人这里有!”
沈方鹤不敢再提回家的话题了,因为他看到了顾长歌手已搭上了裙子的丝绦,只怕再多一句就不好收拾了。
“夫人是真心想治好他们?”
“真心!”顾长歌松开了捏住丝绦的手,脸色变得很庄重,刚才眼睛里的轻浮一扫而空。
“敢问夫人家里有多少个这样的狗人?”
顾长歌眉头微微一皱,随口答道:“三十六个。”
“好!”沈方鹤猛地拍了一下巴掌,把顾长歌吓了一跳,眼睛瞪着老大瞅着沈方鹤,像是见到了鬼。
沈方鹤微微收敛了些问道:“夫人说家里有三十六个狗人,敝人昨日数了一遍,为何只有三十五人?”
顾长歌似乎没料到沈方鹤有此一问,脸寒了寒方才答道:“因为有一个生了重病,我怕他把病疾染了他人,就把他另外安置了别处。”
沈方鹤又问:“既是生了重病为何不让敝人瞧瞧,难道说夫人信不过敝人的医术?”
“不敢,我……我也……也是……”
顾长歌有点结巴,额头上也见了汗珠,夏初本就燥热,更何况她心中有事。
“……我也是想着让先生先治好狗窝里那些个,另外那个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算了。”
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算了!
这理由好不好也就算了,既然顾长歌说出了要“治”这个字,那就开始治吧。
沈方鹤推杯而起,朗声道:“既然如此,就请夫人带路吧。”
顾长歌愕然道:“去哪里?”
“给那个狗人治病。”
“哈哈哈……”顾长歌忽然拍着桌子手舞足蹈地笑了一通,好半晌才收回了笑声,娇声道:“先生真心急,天下间怎么会有先生这样的急性子郎中,若是去也得让下人去打扫一下,那脏兮兮的屋子先生怎能进。”
沈方鹤本待说无妨,顾长歌回头冲门外喊了一嗓子:“来人。”
话音刚落,门就推开了,就像是那人本就在门口候着。
老头儿,带沈方鹤来这里的老头儿。
“去,把左厢房打扫一下,请先生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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