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桥有没有桥?
不知道。
柴桥可能是这地方的名字,是个村子还是镇或集?也不知道。记得来的时候没看到别的人家,恐怕不是村镇。
若说是村怎没有别的人家,还是这宅子离别人家较远?
附近有没有别的人家?沈方鹤不知道,因为他来到这里后就没出过院子。三天了,三天里别说大门,就没离开过后院。
桌子上摆着酒,山珍海味香气满院。一个人,就沈方鹤一个人,没有人陪他饮酒,只有他自斟自饮大吃大嚼,桌旁地上骨头丢了一地。
三天了,三天来每天都是如此,说是给狗人看病,却是躲在狗窝里吃喝,每每都喝得醉醺醺的伏案大睡,醒来又叫来酒菜大吃一通。
二楼。
东南角的一间小屋内,小老头儿站在窗前叹了口气:“这郎中只怕是傻了,也不知是酒喝得傻了还是肉吃得傻了,这样也能治病?”
身后的老婆婆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怕不是郎中傻了,是咱家夫人傻了,请这样的人来能帮上什么忙……”
老头儿还没来得及附和,窗外有人冷笑了一声,接着留下一句话人影一闪而过。
“两个贼骨头背后说夫人的坏话,小心拔了你们的牙……”
来人身形太快,后面的话已听不清楚了,但老头儿老太太却听出了是谁。
“又是那个死丫头!”老头儿恨得咬紧了牙。
老太婆有些无奈:“莫理她,以后有她苦果子吃。”
再看向狗窝内的沈郎中,这会儿已醉到在地,跟那伙儿狗人躺到了一堆儿。
“娘,他这是做什么?像个傻子一样,留这样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用?”
二楼正中央的一间小屋内,圆脸丫头正瞪着大眼问她母亲。
顾长歌。
小丫头的母亲正是顾长歌,此刻这位官夫人正倚着窗冷笑着盯着狗窝里的沈方鹤。
“甜儿,他不是傻子,不但不傻,只怕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甜儿不信:“那他怎么躺在狗窝里?这样跟狗有什么区别?”
“因为他在跟这些狗套交情。”
这话甜儿更不懂了,见过人套交情的,没见过跟狗套交情的,这郎中跟狗又有什么交情?
“因为这几天他在弄东西给这些狗吃!”
“哦,”甜儿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死郎中每顿饭都要那么多酒菜,原来是在喂他们。”
甜儿皱紧了眉头:“娘,咱们为什么要配合他?”
“因为他是咱请来的郎中。”
“三天了,他也没治好这些狗人的病呀,再说……”
“不,”顾长歌打断了女儿的话,“他已经治好了,至少这些狗人中已经有人开始吃东西了。”
果然是这样,请沈方鹤来的目的就是医治狗人不吃食物的,既然狗人开始吃东西了就证明沈方鹤还是有用的。
甜儿又道:“可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养着这帮畜生,饿死他们不是正好吗?”
顾长歌皱紧了眉头,皱眉头不是因为女儿的心狠手毒,是在责怪甜儿不懂乱说:“莫胡说八道,若没有用你爹早把他们弄死了,会留到今天!给我看好那个郎中,莫出什么岔子!”
顾长歌说完出了小屋,身影一闪没入了黑暗中。屋子里只剩下了甜儿一个人,甜儿默默地看着狗窝呆了半晌,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早晚有一天我要……”
屋里很暗,没点灯。
这是沈方鹤到柴桥的第五天,也是第二次见顾长歌。
屋里很黑,黑到看不见顾长歌的脸,只看见朦朦胧胧的一个轮廓。
屋里很静,静到听得见对面人的呼吸。
“先生来了,坐。”
顾长歌的声音很慵懒,像一只刚刚奔跑追逐过的猫,带着几分疲倦。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魔力,沈方鹤听了忍不住找地方坐了下来。
“先生找到那些狗人的病因了吗?”
“没有。”沈方鹤丝毫没有迟疑,回答得很干脆。
“没找到病因先生是怎么给他们治的病?”
“也没有治。”
“嘿嘿!”顾长歌笑了,从斜靠着的床头站了起来,“不对吧,先生若没给他们治病,为什么他们又吃东西了?”
沈方鹤奇道:“他们吃东西了吗?吃了什么东西?”
“鱼、鸡,还有肘子、馒头。”
“哈哈哈……”沈方鹤大笑道,“夫人错了,那些东西是敝人吃的,与他们无关。”
“你撒谎!”窗户突然开了,窗外伸进来一个脑袋,月光映照下只见圆脸粉颊,一双眼瞪得老大,“你又不是我云哥哥,怎能吃得……”
“滚!”
顾长歌猛地扑过去咣当一声关上了窗子,黑暗中看不见脸色,耳听得呼吸急促,显然被甜儿的出现气得不轻。
沈方鹤忍住笑劝道:“夫人何必生气,她还是个孩子。”
顾长歌犹在轻喘,好大一会才开口道:“这死孩子,若不是她从小就没了爹,也不会惯成这样。”
一个没了爹的孩子,做娘的总会惯着点的。
甜儿显然就是这样的孩子,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先生说那些东西都是先生自己吃的,没给那些人吃?”
顾长歌还念着刚才的话题,平息了怒气又问了一遍。
沈方鹤答道:“是的,夫人难道忘了请敝人来的目的,不正是因为他们不吃东西吗?”
“对,”顾长歌低下头去压低了声音,“我以为先生已经治好了他们的病。”
“夫人真的关心他们?”
沈方鹤突如其来的一句把顾长歌问得娇躯一震,颤声道:“当然……当然是真的关……关心。”
“唉!”
沈方鹤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脸向着狗窝的方向叹道:“可惜他们的病已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治了。”
顾长歌又是一惊:“怎么会这样,先生你要救救他们呀!”
沈方鹤猛地转过身来,月光从穿过窗户,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沈方鹤的脸,清瘦的脸上一双眼比月光还要冷,就是这冷得要命的目光直盯着顾长歌,仿佛要看到顾长歌的心里。
语气也冷,冷得像冰:“夫人既然想让敝人救他们,就该跟敝人说真话,这些人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前日不是……不是对先生说起……说起过吗?”
顾长歌有点支支吾吾,眼神也有点飘忽。
“敝人想听实话。”沈方鹤越逼越紧,脸色依旧紧绷着。
良久,两个人静静地站着,一句话没说,良久,顾长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先生真是个精明人,上次小女子讲的故事先生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没有破绽!”
山谷偶遇矮屋,一群四肢着地的狗人,奇!怪!但看不出破绽,沈方鹤看不出,这本来就没有破绽。
“没有破绽先生怎知道那是个假故事?”
“因为狗窝。”
顾长歌给那些狗人住的狗窝并不像她故事里说的矮屋,而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一角搭上了顶棚,可以遮风挡雨,这样的院子应该比矮屋舒服一点,这又有什么说道。难道说是没为他们建造一样的矮屋?
顾长歌想不通。
“因为夫人你给他们弄的狗窝很新。”
“哦,”顾长歌奇道,“新有什么不对?”
“夫人说尊夫从京城辞官回乡的路上遇到的这些狗人,敝人猜想怕是有些年头了,而敝人这两日发现夫人家的这个狗窝是刚刚搭的,这似乎有些不对吧。”
顾长歌这才明白沈方鹤的意思,解释道:“不瞒先生,这狗窝确实是新搭的,这些人也是最近才搬过来的。”
沈方鹤追问道:“以前在哪里?”
“蛤蟆洼。”
蛤蟆洼,就在蛤蟆洼!
沈方鹤突然很反感蛤蟆洼这个名字,是不喜欢这个地方还是不喜欢这个字眼?抑或是不喜欢蛤蟆这个东西?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喜欢!
“既然在蛤蟆洼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
“因为……因为蛤蟆洼有先夫的仇人。”
沈方鹤皱眉道:“尊夫已然仙逝,又有什么仇恨解不开的?难道那人连这些狗人都不肯放过?”
看这宅院应是住了许多年的,不像是刚搬进人来,既然是人没搬动,也就是说只有那些狗人住在蛤蟆洼,顾长歌丈夫的仇人为什么容不下这些狗人?
顾长歌叹道:“先生不知道,那人在蛤蟆洼可说是一手遮天,莫说我们这外来户,就算本乡本土的人也不敢惹他。”
沈方鹤突然眼角一扬,问道:“夫人婆家不姓蓝?”
“姓蓝。”
“不是牧云谷人?”
“是,只是年幼离乡,再回来已成外乡人了。”
一个当朝大官,告病还乡照说是该受乡民拥戴的,为什么有人容不下他?
沈方鹤心念一动,问道:“夫人所说的仇人可是一个木匠?”
“是的。”顾长歌没觉得惊讶,蛤蟆洼本身就是木匠多,十之八九都是木匠,沈方鹤猜对了也不稀奇。
“可是排行老七的七巧手?”
这次顾长歌吃惊了,惊呼道:“先生怎么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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