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走！还回来！把我姐姐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程志拉着楚思璇的手腕缓缓向外走。
楚思凝的哭声在身后越来越小。
程志自认为能给楚思璇的东西不多，但当他说出那番话后，看着楚思璇温润的双眼。
不论是他还是楚思凝，都已经明白了她的答案。
心态崩盘的楚思凝气急败坏地跳下椅子，想像以往那样对她施以处罚。
可是这一次，当她伸手想要拿过她姐姐的剑时……
看向了程志的楚思璇却在他的眼神肯定下，坚定了决意，没有将剑交出。
或许是楚思凝从小被灌输了错误的理念，她与亲人相处的方式就有问题。
但纵使如此，她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自己姐姐真心实意的付出。
或许外人难以理解，但在她看来，自己为楚思璇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为她好”。
因此她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姐姐真的会离开自己。
安排楚思璇去程志身边，一方面是因为合作者的要求。
另一方面，是她确实也感受到了自己姐姐对程志怀有特殊的感情，这才要想办法把他骗进自己家中，给自己的姐姐找一个能理解她的人，作为一生的伴侣。
为此她才放宽了标准，屡次允许自己姐姐晚回家。
让她姐姐有更多时间能在外与程志相处，也让程志更多了解到自己姐姐的优点。
她希望将程志赶上绝路，让他不得不委身于楚家之后，也能和自己姐姐过得幸福。
可是没想到，那个男人确实看到了姐姐身上的优点，对她产生了好感……
但产生好感并不会让他更想嫁到楚家，只会让他想要把自己姐姐挖走。
楚思凝欲图从她姐姐手中夺走剑鞘，像往常那样教训她。
可这一次，回应她的却只是姐姐充满歉意的眼神，手中的剑，难以撼动一毫。
她当然明白。
以往姐姐在她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弱势的样子，都不过是因爱而生的纵容罢了。
想到如今那份爱已经不在，楚思凝头一次跪坐在地上，真的如她这个年龄该有的那般，哭的像个十岁的孩子。
“唉……什么时候想她的话，回来看看她就是了呀。”
楚思璇听着妹妹的坳哭心如刀绞，迈出楚宅的每一步都步履沉缓。
但程志却依旧拉着她的手，像拖一样强硬地带着她往外走。
就像是孩子长大了，都需要离开家。
楚思璇十五岁的年纪，也是时候脱离家里的管制，决定自己未来的方向了。
不论她选择自己与否，她都不该像个傀儡一样，被家族操纵。
“不用了，我和‘她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楚思璇摇了摇头。可是从手心中传来的力道，程志依旧能感觉到她对家和家人的眷恋。
即便她在这个家中少有美好的回忆。
“别这么说啊……她们是有错，对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看不下去了，毕竟是血浓于水，分别也只是暂时的。我是要你不要被亲情绑架而牺牲自己，可没让你去当个绝情的人。”
程志神情难得有些哀伤。
“或许今天离开后，有一天成长的你更能帮到这个家。
也许今天离开后，她们才能意识到过去的错误，你们也才能互相理解。
也许那时候，如果她们肯道歉的话，你们之间也可以和解……”
楚思璇听到这里，突然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
“没！只是……”
“只是？”
“只是我想～如果公子你是小凝那样性格的话，这时候就会对我说：‘你的家人都是对你不好的坏人，你应该和她们断绝往来，从今往后只相信我一个人’之类的话吧？”
“是呢，她那种恶劣的性格确实会这么说吧……”
程志听了也笑。
楚思璇的步伐更轻快了几分。
………………
楚思凝泪眼朦胧中，看着那一男一女从自己的视线当中消失。
一路上的家仆护卫看到是楚思璇出门，无人敢拦。
或许是确认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楚宅，一个身材窈窕，脸上戴着面具的女人出现在了楚思凝身后。
她的面具上，满是梅花的纹路。
这个女人坐在了程志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拿起了他刚喝过的茶盏。
“你和我有合作的事，似乎被发现了。”
明明刚刚大哭一场，楚思凝的声音听上去却还是那副古井无波有些困倦的声音。
“楚小姐这就哭够了？我还以为心爱的姐姐被人抢走，你会更难过一些呢？”
“梅堂主震惊的点似乎有些不对呢。你以为将来能接管楚家的我是几岁的小孩子吗？”
楚思凝回头看着这位客人，不论她嘴上再怎么逞强，已然红肿的双眼似乎也没什么说服力。
“本来也只是三头下注的买卖罢了。不妨告诉你，你也好，他也好，还是郑长赋也好。你们三个再怎么互相争斗，都只不过是我们复兴大计中的一部分罢了。你们可能会赢，但我楚家……永远不会输！”
虽说如此，这般坚韧，这般冷酷，已经足够让人胆寒……
“不过硬要说的话，和你们的深度合作，确实是我在这当中投入最大的一笔，也是风险最高的一个……当然，你也不要以为我楚家从此就和你们密切绑定，若是你们不争气，我也随时都有把你们踹开，独自脱身的后路！”
她说得委婉，可被叫做梅堂主的女人心里也明白，她说的那个“后路”，无外乎扯破脸皮，把自己的人头交给朝廷一类的手段。
“哈，放心吧，楚家主。”
好在她也非等闲之辈，被楚思凝这般施压，依旧能从容应付。
“和我们红莲教的合作，绝对会是您最明智的下注了！”
“最好如此！”
楚思凝望着自己姐姐离去的方向，愤恨不甘还是涌上心头。
虽说她本是希望用楚思璇将那个男人骗来楚家，却也不是没有想过存在几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会反过来被骗走。
真要那样的话，就把姐姐送给他也不是不行。
楚思璇的性格，她做妹妹的最了解不过。
惯于与人为善，就算自己受伤也不爱伤害别人。
可若是更亲爱的人要受到伤害，她一定会站出来，宁愿弄脏自己的手，也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她是个无比重情义的人，这点楚思凝从小到大可没少利用。
所以她知道……哪怕她离开了楚家，未来若是楚家有难，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她追随而去的那个男人，就更是如此了。
离去的楚思璇，就相当于她给楚家上的最后一道“保险”，若是她不走，她还不敢和红莲教这种危险的组织有太多瓜葛呢。
然而即便做好了那样的心理准备，事情真的发生，她还是难以接受。
“来人！”
楚思凝对外招呼了一声。
回头，却看见梅堂主正端着已然凉掉的茶，仔细嗅闻。
她的面具是金属造的，鼻部有孔，嘴部也有可开合的机械结构。
“芳香无比！真是芳香无比啊！”
她声音很大，语气诡异，像个色狼。
楚思凝甚至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那人脸上满满的陶醉，正在气头上的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几十贯一斤的破茶叶罢了，梅堂主这么喜欢等会儿随便装几斤回去就是，别在我这里发癫。”
“非也，楚家主年纪尚小还不清楚，茶叶这东西再如何名贵也是死物，真正令在下沉迷的另有原因，你可给不了我。”
“什么？”
楚思凝刚奶声奶气地问完，就见到梅堂主灵巧的长舌头从面具下伸出……
在茶盏边缘用力舔舐而过，接着发出一阵嗤女似的赞叹之音。
“是……那位公子口水的清香啊！”
楚思凝面上镇定，但内心却是一阵恶寒混杂着不安。
她不再理会那人，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等候多时的家丁，嘱咐到：
“赶紧替我修书一封，差人最快速度送往西北，就说上京将有要事发生，请我娘回来……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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