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楚宅后，楚思璇虽然想形影不离地守在程志身边，但却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提前离开。
而程志则带着刚被救出来的梨子和小狐狸去了上京衙门的大牢。
杜玖因为官兵赶到时，徘徊在赌场附近，怀里还揣着票据，人赃并获，参与赌博的证据确凿。
因而被关进了轻罪牢房。
说是等待审问，其实并不是多大的罪名，交点钱也就可以走了。
本质上就是县衙手下的这些官差狱卒也要吃饭，想借机从她身上敲竹杠罢了。
然而杜玖手头并没有多余的钱，她几乎把剩余身家都押在了刚刚的赌盘里。
前几天还是风光无限的上京一流青楼的大老板，现在被人收押，却连几十两银子都凑不出来。
想想也是够倒霉的了。
“想出去吗？”
程志一个人进来探监，梨子在外等候。
他隔着监牢看着杜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实木的栏杆。
这东西可比当初关自己的伊夫堡监牢松垮得多，如果杜玖不是这种没有一点武学修为的人的话，恐怕几下都能拆开自己越狱了。
当然，牢外的看守也不是吃干饭的，那样她的下场会更惨。
“不用你假惺惺，我弟弟已经回去准备当东西了，他会来赎我！”
杜玖蹲在墙角，对程志的态度恶劣到了极点。
“这么相信他会来？对你这种让自己弟弟去青楼里卖身的姐姐，没准他扔下你自己收拾细软跑了呢？”
“放屁！当他是你一样背信弃义的人吗？我们姐弟情深，相依为命，他绝对不会不管我的！”
杜玖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地冲到牢前，隔着栅栏像要吃了程志一样。
看她这般坚定，程志叹了口气，才缓缓道出实情。
“他不会来了。”
“放屁！”
“是真的。不是不愿意，而是来不了。”
程志说着从怀里取出了房契地契，红了眼的杜玖立刻想伸手去抓，却被关在笼中怎么也够不到。
“你们姐弟绑架自己楼里的杂役，逼迫自己楼里的公子在花街大比上认输打假赛的事已经传了回去。
我和梨子在楼里的威望你也知道，就他一个人回去，你以为店里其他伙计会当他出来？早就把那个小杜鹃关起来了！”
杜玖的表情一下怔住。
先是失魂落魄地垮掉，进而整个人陷入绝望，有气无力地问：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程志轻轻摇头。
“你仔细想想，真的是我要这么对你的吗？如果不是你早上一念之差，绑走我的人逼我认负，一切本可以不用这样。
是你自己把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情义掐灭的。若非如此，我尚可能对你有一丝愧疚，如今你这样，我只觉得你自作自受。”
杜玖无力反驳，她也没法反驳。
趁着她消沉的功夫，程志跑到一旁去招呼了看守，递上一小块银子，耳语了几句。
接着，那守卫跑到门口招呼了一声，头戴高帽，脸上摸着灰的小狐狸也进来了。
她在杜玖惊疑的眼光中站到程志身后，微笑着给杜玖递上了笔墨纸砚。
“小畜生，你这混账是怎么会又和他勾搭在一起的！”
小畜生一直都是杜玖给她取的名字，因为当初她说的那个狐人族名字杜玖叫不顺嘴，便一直这么叫。
“你知道吗！当初坑害你的她也有份！”
杜玖指向小狐狸，冲着程志咆哮，显然对于自己的从犯没有和自己一起受罪而有莫大的不满。
“今天凌晨，就是她拍着胸脯告诉的我！是她说，只要绑架梨子，就一定能逼你就范的！这个笑出声一直都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害你的主意都是她出的，你说她才是主谋也不为过啊！”
然而不论她喊的怎么声嘶力竭，程志表情都不为所动。
反倒是小狐狸先噗嗤笑出了声。
“呼呼呼，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呢？人家一直都是大哥哥的人啊！”
她说着，千娇百媚地倚靠在程志身前。
杜玖的眼神更为震惊，乃至惊恐。
“怎么啦？杜玖老板，不对，前老板，很奇怪吗？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啊！”
小狐狸说着，眼神不再妩媚柔和，而是像野外的猛兽一般束紧，嘴角也露出獠牙。
“你们一个一个都对我那般态度，只把我当成奴隶，良禽择木，我一有机会，就转而投靠对我更好的主人，有什么不对吗？”
凶狠的姿态，连杜玖都被吓得险些跌坐。
但小狐狸一瞬间之后就收回了獠牙，重新变成了可爱而魅惑的表情，继续用头上的帽子蹭程志的胸口。
“我一直都是大哥哥的忠犬啊，对吧？大哥哥～”
程志没有理会她，而是给杜玖解释。
“她之所以会告诉你绑架梨子有效果……也是我指使的。”
程志语气极为平静，情绪没有波澜，就连神情举止都没有丝毫变化。
但正是如此，才有一种难言的诡异与恐怖，才让杜玖的心里防线终于溃散，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程志讨厌楚思凝，就是因为某种意义上，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我刚刚也说了，必须要你先坑害我，我才能有机会反过来把你将死，但我从来都不会把成功寄放在那种渺茫的概率上。”
同样的冷血，同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既然如此，只要我提前替你把路线规划好，为你安排出最优解不就好了吗？”
程志讨厌楚思凝，其实也就是讨厌自己身上，这份阴暗的特质吧……
“杜玖，我也不是完全不念旧的人。所以我今天也会给你一个机会。”
他说着，指了指小狐狸放在地上的纸张。
“在花满楼里还有许多人的卖身契，今天，只要你在这里立下字据，承诺将那些卖身契的所有权都连同花满楼地契房契一并转让，我就花钱赎你出去！”
程志的身影在杜玖眼中被无限放大，扭曲若妖魔。
灯光打在他的背后，阴影覆盖了地上无力的自己。
那团披着男人人畜无害外皮的东西，底下其实是世界上最为阴险狡诈的怪物！
杜玖嘴唇颤抖可怜兮兮地仰望着他。
或许，从自己不小心掉进他陷阱的那一刻起，现在的结局就已然注定了。
她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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