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姜尘看着来开门的九如沉。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连大过年的都还得看见他。
“本王为何不能在这儿？”九如沉微微仰头，居高临下，穿了一身常服也掩盖不住满身华贵之气。
见她身上七七八八的挂了不少东西，肩膀上还搭着两挂鞭，红彤彤的颜色，脖子上挂着两包不晓得什么东西，手里头，腰上......
山路虽然修建了阶梯，可是要爬上来也得费一番功夫，姜尘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
脖颈露出一节雪，柳丝垂水，欺霜赛雪，额头、鼻头也是露出点点小珠子，晶莹剔透的，风一阵便似滚滚而破，弥漫着点点金光。
姜尘不想跟他废话，瞥见他身后慢慢来的田老，不由得感叹一句上了年纪的人走得慢，提着东西越过九如沉便要过去，还撇撇嘴轻声说了句：“晦气玩意儿。”
九如沉一怔，蓦地挑眉，合上门。
面对田老，姜尘便换了副面孔，一脸笑嘻嘻地提着东西走过去：“爷爷！你瞧瞧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
“三丫头你怎么上来了？”田老道，“你不是说今日要跟风明睿一起过年吗？”
田老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九如沉的耳朵里，像是一根刺直直地插入了他的心脏，银河划开，隔绝了两情人。
“不耽误事儿，风明睿哪能有您重要，不过呢你也别挂心，我跟他好着呢，是母亲怕您一个人在这山上不方便，要我带一些年货来给您，陪您一起过年。”姜尘眯眼笑，观之可亲，“所以爷爷，等会风明睿也得上来，您不会不同意未来的孙女婿来陪您一起过年吧？”
人老了会爱热闹，遑论天伦之乐。
田老自然是没的说的，更何况他对风明睿印象不错，虽然木讷了些，但是老实，家世清白，为人不算上进也能维持现状，没什么花花肠子。
姜尘脾气爆，若是寻个平常达贵，嫁过去必然是当主母，可惜对方要求的是贤妻良母，姜尘不可能，更不可能帮着夫君纳妾。
家族门风便是一夫一妻别无二心，风明睿是刚刚好的，也能很好的把控住。
上次瞧见了，田老也能看得出来风明睿是真的对姜尘上心。
进了内屋，把一身的东西都给卸下，姜尘终于松了一口气，喉咙跟个火烧了似的连忙给自己灌水。
田老寻了一块帕子丢给她：“热水还有着，衣服带了没？”
“上次在这儿留了一身新衣，结果还没穿就被喊回去了，这会子正好用的上。”姜尘擦擦汗。
说起来那还是一身齐胸襦裙，红艳艳的，裙底边绣了白梅花。
姜尘久不穿女儿装，这次也是因为风明睿要来，她总得小女儿怡情一下。
“三丫头。”田老突然沉声喊她。
“啊？”
“爷爷有事同你说。”田老合上门，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九如沉已经躺在中间的安乐椅上了，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正好的惬意风光。
姜尘一脸懵，却又见爷爷面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田老坐在塌上，背有些驼，但他还是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脊梁，手背上也生了老年斑，皮肉松弛，干枯如柴。
好像......老了？
“三丫头，你跟摄政王走的还是不要太近，素日里也别没大没小的，你要晓得现如今他的地位已经非昔日可比，万事小心为上，你代表的是田氏和姜氏的门面。”田老语重心长，眼眸灼也浊，“该遵的礼数不可废，别直呼其名，落人口实便会成为他人攻击我们的把柄。”
姜尘一愣，大概是没想到田老是要说她跟九如沉之间的事情。
心有不忿，姜尘嘴硬地嘟嘴：“我哪有......”
“你还没有。”田老皱眉，“方才进门我便听见了你说‘你怎么来了’，这话是能对摄政王说的吗？若是换了旁人，九如沉那脾性，这会子你就得在天牢里了。”
九如沉的脾气是不好的，尊卑有别，他十五岁便当了摄政王，如今当了十二年快十三年了，长期的浸淫官场，树立自身的威严，盯着他的人多的是，数不胜数。
掌权者不容自己的脸面被抹黑，他需要的是忠心和臣服。
而姜尘就是一头怎么也驯不服的野兽，关键是她还只在九如沉面前张牙舞爪，在别的权贵面前就规规矩矩的。
“什么叫我张牙舞爪。”姜尘不服，“那九如沉怎么说我的爷爷你也不是不晓得啊。”
九如沉嘴毒的很，总是没几句就能挑起她的火气。
田老面色不变，语气还那么肃然：“再如何说你你都得给我受着，别被情绪所左右，否则自己性命事小，还得连累无辜人。”
每次看他们两个斗嘴田老都心惊胆战。
九如沉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他手里的权力握的比谁都大，又深得民心，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是他想，现在发动政变想要称帝，也没人拦得住。
而握住权力越久的人，越容易变。
谁都一样。
大过年的被自家爷爷训了一顿，虽然姜尘知道田老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田氏和姜氏，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撇了撇嘴，跟谁欠她钱似的，姜尘对上田老的眼睛，不情不愿地保证以后对九如沉一定像一个正经臣子对摄政王，再不直呼其名，田老这才放过她。
姜尘抱着小裙子便去沐浴了。
其实她跟九如沉认识的早，从小就认识，九如沉就爱欺负她，他又比她大四岁，身份也比她尊贵，姜尘从小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结果便是越挫越勇，直至今日。
罢了罢了，田老说的也是，她收敛些就好了，毕竟风明睿还被他手底下的人管着呢。
田老躺在安乐椅上，那颗心没办法安分下来，依旧惴惴不安。
九如沉闭着眼，感觉到人的气息，问，淡淡道：“你跟她说的话我听见了。”
田老一愣，又沉沉地“嗯”了一声。
“其实没必要，我不会伤害姜氏和田氏，永远不会。”
“太祖皇帝也曾说过领尸人会世世代代为大雍国师。”
结果呢？还不是被猜疑被迫害被驱逐，被迫隐居深山老林不出世。
九如沉笑：“你们这些老狐狸啊，总是能拿别人的弱点来致命一击。”
“能改的弱点，不能改的是缺点。”田老道，“若只是弱点，那恕臣希望摄政王尽早改掉。”
“......”
“改不了了，那就成缺点吧。”
他无所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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