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沉在烧信。
他穿了一身深紫色偏向墨色的衣服，柔软的衣料飘若浮云，覆盖这一层浅色的金光。
今日未曾束冠，长发及腰，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有事？”田老从屋内出来，喘着气。
哎，一个人住有的时候就是不方便，过新年的时候还得自己打扫。
家里人倒是想给他配置几个侍从丫鬟跟上来，田老怕他们打扰自己跟媳妇儿的安宁之所，一概拒绝了。
若是说后悔，那大年到头大概也就这个时候他会后悔了。
九如沉今年不知道怎么想的来陪他过年，还太阳打西边出来给他贴了对联，田老写一半他对下一半，横批说是不着急。
“今年不在宫内过年？”田老揉了揉自己的老腰，躺在安乐椅上。
自从上次出现九如沉和姜尘两个人一起争安乐椅以至于他这个正主都没得坐只能站着的时候，田老就差人加工定制了两把。
三把摆在这院子里头，周围风声萧萧，疏影摇曳，叶叶相振，迎着太阳的光辉躺着，温而不燥。
总结的话大概就是提前过老年人生活。
九如沉觉得无所谓，舒服就行。
烧完信，地上只剩下一片灰烬，风一吹便什么都不剩了。
屋檐上的绿叶缠绕蔓延，生的正好，就是有点招虫子，绿叶被阳光照的通透，枝叶纹理十分清晰，天造之物恍若一块完美的翡翠。
“已经在那儿陪皇帝用过午膳了，你晓得的，我对那些宫宴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觉得虚伪烦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也都是那么一些小把戏，没什么特别的，早早地给一些人分了假，也给了钱，就了了了。”九如沉淡淡地说着，对自己的生活以及未来的生活好像都已经看透了，叹着气躺在田老身边的安乐椅上。
三张安乐椅，两张摇着，田老躺在正中间，半身都藏在庭院高树落下的疏影内，避免强光直照双眼。
九如沉闭上眼睛静默片刻，突然道：“田老，我们换个位置。”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这是个什么理由？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田老认命地起身，跟九如沉换了位置。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才是大雍最具权力的男人，想要躺在正中间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也无可厚非。
“信上都说了些什么？”田老问起正事。
“没什么，就是大楚一切都好，白衫也没有生疑，过完年就会再度北上。”
“过年了，有些事情都会慢些。”
“慢些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完成计划就好。”
“你就那么确定那件东西一定能够控制住大启吗？”田老有点不相信。
九如沉露出一个春风和煦般的笑容：“能不能控制住大启我不知道，但是能够控制住大启的皇帝。现如今大启还是皇帝掌权，锦衣卫还没造反呢，再说了，若是真想造反估计也早就上了。兵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启皇帝就是再如何昏庸重用锦衣卫也不会把这件要命的东西交出去。”
田老舒服地长声“嗯”了一句：“总之大雍交在你手里，我当初不反对的原因便是看见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你能控制好这个国家。”
“那你看人很准。”九如沉开始不要脸起来。
“是啊，所以答应我的事情你都还记得吧？”
“......”
九如沉满脸的笑意瞬间散去不少。
“别老来我这儿，我晓得你什么心思。很久以前我也晓得，所以才会那么求你，你一会都控制的很好，但是最近让我有些担忧。”田老语重心长地说，像个为女儿把关女婿的老父亲，“总之，那是我唯一一次求你，作为交换，田氏和姜氏都会一心一意辅佐你，站在你身边，你别让我失望。”
今日温度适宜，哪怕是冬季。
可是没来由的，九如沉却觉得好像有些冷了，大概是因为山高些，温度的确会低。
九如沉皮肉不笑的：“田老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我比较关心你到底成不成亲，总不该真的就这么孤寡一生吧？”
九如沉大笑：“田老你说什么呢？我府里头的姑娘还少吗？子嗣什么的我若是想明天就能给你冒出一堆来。”
“你当老母鸡下蛋呢还明天就冒出一堆来。”田老也笑，“早点成亲，男人终归还是要找个端庄贤惠的姑娘打理内宅，再找两个袅娜娉婷又一定家世才情的作为侧妃，看见好看的对方也愿意的就收做侍妾。你不缺的。”
九如沉好奇地睁开眼睛，挑眉看他：“田老，您说句实话，年轻时候您是不是也这么想着的？”
似乎是怕田老不够尴尬，九如沉又加了一句：“诶田老你可得好好说啊，您的媳妇儿可埋在这儿呢，说不定现在就站在你身后呢，可得好好说啊！”
田老突然觉得背后发凉，好像那个巧笑倩兮，脾气暴躁的姑娘真的就在看着自己似的，只要自己敢说错就敢揪着自己的耳朵骂他。
正当田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着要不要绕回政事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伴随着的还有姜尘那撕心裂肺仿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的声音：“爷爷！快来接接你孙女我！你孙女要废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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