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你这个家伙是怎么能够在这种牌面下还做到摆出如此游刃有余的表情的……”
“我说过了吧,安德烈大人,赌桌上的胜负并不取决那个上帝,能够掌控胜利的人只有你自己,既然我相信自己能够胜利,那么我为什么不能用自信的笑容来面对您呢?”
“这个世界可不是用这种唯心主义就能糊弄过去的。”
小声嘟囔了这么一句,安德烈在说完之后就低下头,准备开始进行计算,自己的底牌是一张3,换句话说,此时牌面总和为十八的夜蝶已经没有仅仅通过底牌就能到达二十一点的机会,如果不爆牌,她最大的底牌只可能是二,也就是二十点,这一轮,安德烈从理论上来说并不是没有胜利的希望,想到这里,安德烈的嘴角稍稍弯曲,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费诺伯先生,请给我加牌。”
“愿意为您效劳,安德烈先生,安德烈一方加牌!牌面5,目前牌面总和十二,请决定是否继续。”
“哦呀,看来您这次运气不错呢,安德烈先生,第一轮加牌牌面还维持在十五以下,这是这场赌局开始以后的第一次吧。”
“上帝似乎已经对我这个人看不下去了,所以决定帮我一把,夜蝶,现在你还有自信能够在这轮赢下我吗?”
“我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安德烈先生,我始终相信人类本身才是取得胜利的决定因素。”
一边说着夜蝶就一边将视线挪移到费诺伯手下的牌堆之中,扑克们一字排开,只以背面绘制着的精美时钟花纹来应对人们的视线,头顶的聚光灯径直打在牌堆之上,远远看去,仿佛有一层光晕环绕在牌锋的周围,只是这样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牌堆,随后,夜蝶就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赌桌。
“费诺伯,我要加牌。”
“什么?她还要加牌?这个女孩疯了吧,这样加牌不是必死吗?光是明牌都达到了十八点,还有一张底牌没出,这种情况还选择加牌的就是傻子吧。”
“你可闭嘴吧,蠢货,这种人可不是用什么傻子这个词语就能来衡量的,她只能是一个疯子,精神病院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疯了,绝对是疯了,在这种以性命为赌注的赌局上做出这种举动,我们该称赞她是大胆吗?”
夜蝶加牌的举动立刻就引来的全场的骚动,所有人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这样的行为,如果一定要给予其一个定义的话,毫无疑问,这个词语只能是自杀。将自己的性命完全置之度外,只追求最纯粹的感官刺激,看客们说的没错,这样的夜蝶的确是个疯子。一个把生命这件事情完全当作与恶魔交易的筹码的疯子。
“看来大家对我的勇敢都感到很赞叹呢,安德烈先生,你觉得呢?”
“那看来我和大家一样,只能是个庸人,我只能说,你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疯了,你知道你这轮加牌直接爆牌的几率是多少吗?”
“我当然知道,七分之五的几率,我有说错吗?接下来加上底牌,我只有同时拿到A和2才有可能赢下这局。”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当然是赌一把不是吗?”
迅速就用用疯狂的话语来打断安德烈,夜蝶此时整个人用双手支撑着趴在赌桌上,然后将自己的上半身往安德烈那边送过去,女人稍微眯了眯眼睛,在看了一眼安德烈覆盖在桌面上的底牌之后,就露出一阵狡黠的笑容。
“安德烈大人,我可不是什么懦夫,在我这里,即使是只有百分零点零一的机会,也是有可能变成百分之百的,单纯的概率论并不能限制住我的行动,难道您还不明白吗?前几轮你输给我的理由,在赌桌上被纯粹的数字束缚只会是自投罗网,说到底,在概率论中,只有两种概率——”
“——百分之零和百分之百,既定要发生的事实和绝对不会发生的事实,这两者加起来,就是我们的现实,很显然,我一直都是选择百分之百的那一方。”
“夜蝶小姐,加牌,牌面2,目前牌面总和二十。”
就在此时,费诺伯那边已经完成了扑克牌的分发工作,瞬间就再次掀起一波惊呼,近乎奇迹一般地取得这样一个小的数字足以让在场任何人的肾上腺激素开始分泌,仿佛自己就在那张牌桌之上,不知不觉间,夜蝶就已经让整个场面的情绪都跟随着自己而动。
“看来我又没选错呢,安德烈先生,七分之二的可能性它在此时变成了百分之百,牌局仍然留有悬念,现在,轮到你了,你要怎么选择呢,再加一张牌看看吗?对了,顺便一提,我知道你的底牌是3哦,现在你的牌面总和只有十五,这可算不上是什么有保障的数字。”
“怎么可能?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底牌……”
“很简单,我说过了吧,你这种不怎么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走上牌桌的时候就已经将所有暴露在您的脸上了,我在说出只有A和2 能让我安全的时候的时候您的表情没有任何质疑或者得意的表情变化,那就说明一点,这两张牌不在您的手中。”
“足够小的牌面但却没有A和2,抱歉,我的第一怀疑对象只能是那张3,这也是您最开始看见我第一轮加牌到达十八点之后很自信我不会有二十一点从而露出微笑的理由。”
“唔……”
一时间只觉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安德烈站在这里,和对面微笑的夜蝶对视,仿佛整个人都彻彻底底,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中,视线化作锐利的手术刀,精准切开男人的大脑,然后将其中一切隐藏的秘密都拖出来曝晒在阳光之下。
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这就是安德烈此时唯一的感觉,面对这个女孩,她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感到窒息,只是凭借这种微妙的表情变化和最基本的语言就能做到如此程度吗?这一点,让安德烈不禁对于人类的可能性开始产生了一丝怀疑,人类智慧的顶峰到底能够到达怎样的程度,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必就连时间本身都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它是无限的,就和此时夜蝶给予安德烈精神上的压力一样,永无止境。
【目前牌桌上出现的牌Q,8,2,3,7,5,对方还有一张底牌我不清楚,这样的话,牌堆中就只剩下六张牌,J,K,A,4,6,9,10,对方不爆牌的可能性只有七分之一,而我如果继续拿牌的话,A,4,6这三张牌是安全,其余四张一旦拿到则等于爆牌,小于半数的可能性吗?】
【要拿吗?上一轮就赌错了,如果继续叫牌我是很有可能会爆牌的,这样一来,不管怎么做都是对方的有利局面,再次流局或者直接将军,局面对我不利,我需要考虑的是一个方向,对方能不能拿到二十一点,夜蝶她现在的牌型只有二十一点才能保持存活,其余的七分之六的可能性即使我不拿牌也是直接胜利,似乎我这轮的确没有拿牌的理由。】
大脑在此刻全速运转,无数的数字可能性在脑海中进行排列组合,最终,得到的是只有数字组成的最严谨的结果,不论怎么计算,这一轮,似乎都是在这里结束就能让胜利可能性达到最大,严密的逻辑已经给安德烈指引出了一条前进的方向。
“还不决定吗?安德烈先生,如果在这里放弃的话真的会死的哦?”
“嗯?”
夜蝶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此时通过空气传导进男人的耳膜之中,就像是最古老的恶魔低语,安德烈抬起头,看向对面那张绝色的面孔,虽然这张脸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看了,但是此时此刻,从这里望过去,安德烈居然还会觉得有点陌生。
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极度自信的姿态,以及带着些许讥讽的眼神,就好像安德烈在这个女人的眼中只是一个玩具而已,除了用来取乐,毫无用处,如此高傲的姿态几乎是一瞬间就会点燃埋藏在男人内心深处最底部的那点自尊,然后催促着安德烈试图继续加牌和这个女人正面抗衡下去。
【啧,冷静,安德烈,冷静,如果在这里加牌的话……游戏就会再次有悬念了,保持原样,你拥有的是七分之六的可能性胜利,将胜利拱手送出去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你绝对不需要再尝一次这种苦果……】
【这个女人,她只是在用诱饵来勾引你去咬钩,你知道的,如果继续踩进这个圈套你就完了……】
【对,没错,不停地加牌给予我压力,这个家伙和上一轮做的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她依然是爆牌,然后选择继续加牌给压力让我也坠入深渊,她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费诺伯,我不用加牌了,我选择收手。”
思考到此为止,安德烈此时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用双手撑住赌桌上才不至于因为脱力而瘫软下去,没有人能够想象刚才安德烈在那么短的一瞬间内做出了多少纠结的思想斗争,当生死变成完全的二分之一对错判断题时,没有任何人可以继续保持冷静。
安德烈,他退却了,选择止步于此,用最稳妥,可能性最大的方式来获得胜利,虽然很狼狈,但是收益却的确是最大,而这想必也是大部分人会选择的一条路,安稳地收下这一颗胜利的果实。
“安德烈大人,我想我有点看错你了,你在本质上只是一个和普通人一样的懦夫而已。”
“谁说不是呢?如果可以以最小代价获得胜利,我想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结局吧,人性中自私的那部分已经决定了我们这么做。”
“但是这样的人生也相当无趣,不是吗?”
“有趣的人生我现在经历过就行了,太过于波澜壮阔有些时候倒也是个麻烦。”
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从大脑缺氧的晕眩感中清醒过来,安德烈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手翻出自己的底牌,和夜蝶预料中的一样,那是一张3,虽然总和只有十五点,但这种懦夫一般的逃避也确实可以让收益最大化,不论是赌桌还是现实世界,懦夫总是可以比莽夫走的够远。
“安德烈先生,牌面总和十五。”
“十五就收手,一般来说,这样的数字在黑杰克的赌桌上几乎不可能赢下任何一场对局,安德烈先生,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你都说了是几乎,那也是存在可能的吧,就比如说对方是爆牌的情况下,这个时候哪怕我手上只有一张A,那也是可以取得胜利的。”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把胜负的希望放在了你的对手身上是吗?所谓的七分之六爆牌的可能性。”
“没错,纯粹的理性思考之后我只会选择这样的结果。”
“所以啊,我才说您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赌徒,真正的赌徒绝对不会将这种信任交给他的对手。”
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收敛起来,夜蝶看向安德烈的眼神中仿佛带着些许的怒意,似乎是谴责一般的话语,在夜蝶看来,安德烈的做法无疑是一种玷污赌桌的行为,而这种行为——
——理应被惩罚坠入赌徒的深渊。
“安德烈先生,你应该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很遗憾,我似乎是辜负了您的信任呢。”
“嗯?”
“害怕承担相应的风险却又想要得到更多的收益,你身上那份人类最本质的懦弱,从这整个赌局的一开始,这才是我手上握有的真正底牌。”
一边说着一边就缓缓翻开自己的底牌,在这间俱乐部的所有人此时都屏住呼吸,然后等待这一命运的结果,手起,牌落,简单的动作在此时却让时间的流速变的极为迟缓,跳动的扑克在桌面上空灵巧地旋转一圈,最终,等到完全落在平面上时,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如同雷鸣一般的掌声。
“乌拉!”
夜蝶小姐,底牌A,牌面二十一点,夜蝶小姐胜利。”
“二十一点?怎么可能?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居然从一开始就在这个家伙的手中吗?也就是说……我从最开始就已经输了?”
血液完全凝固住,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完全关闭,只留下巨大的挫败感填充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想要伸出手感受一下眼前看到的是不是真实,但是等到手中扑克那种冰凉的触感传导回大脑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压抑的窒息感。
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被看穿底牌,被看穿思考,甚至就连自己会怎样做会去逃避都完全纳入计划并用精湛的演技进行迷惑,很遗憾,虽然是一名使徒,但是单纯地在这张牌桌上,安德烈就像是一个婴儿一样弱小。
而弱小的代价只能是坠入深渊。
六发子弹,必中的结局,然后从这个世界解脱,这样的死法真的能够算是解脱吗?安德烈没办法回答,但是男人此时站在这里,等到那阵窒息感褪去之后,似乎有一瞬间感觉到了浑身的一阵轻松,过往的,现在的,以后的,一切都被一阵潮涨所洗去,最终,只留下潮鸣为伴。男人深吸一口气,花费几秒钟将一切苦涩的情绪咽进喉咙里,然后只是用一副虚伪的笑容坦然迎接接下来的结局。
【似乎,如果可以就这样在这里结束这麻烦的一生也不错呢。】
“安德烈大人如果您以为我还会使用和上一轮同样的伎俩就大错特错了,所谓的虚张声势更多的只是一种无奈之举,没有人喜欢用自己的性命去走钢丝的,安德烈大人,这一轮你输的很彻底,只不过你不是输给我,你输给的是自己的懦弱和自大。”
“二十一点比十五点,总计六发子弹,抱歉,恐怕这里就是您人生的终点了。”
迅速就伸出手越过赌桌拿起那把银色的左轮,上一轮装填进去的子弹并没有被使用,因此,完全满载的弹夹在这一轮依旧适用,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就瞄准了安德烈的脑袋,夜蝶此时举枪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在女孩的眼中,面前这个男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但是等到女孩看见只是微笑着面对枪口的安德烈时,又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能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男人还能摆出这样的表情。
“现在这种时候为什么您还能笑出来……”
“因为现在不给你看笑容以后就没有机会再笑给你看了,很合理不是吗?”
“啧,我说过的吧,安德烈大人,情话并不能改写您的结局,赌博的筹码交易是必须遵守的,现在,情报时间,安德烈大人,这是我问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了,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你觉得哪个才是真实的你?你更喜欢哪一个?”
“啧,又是这种不知所以然的问题吗?”
“对于委托人来说这很重要,我不希望您在这个问题上和我打马虎眼。”
“真是毫不留情地就喜欢把别人最想隐藏的一面拖出来拉到众人面前鞭尸呢,好吧,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我更喜欢现在的我。”用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挠了挠自己的半边脸颊,安德烈笑了笑,很快就给了夜蝶一个答案。
“为什么……”
“因为至少能够保持笑容,因为至少身边还能有一群人和我说说话,因为现在的我可以看见一丝虚伪的阳光,以前的我,只是一个单纯服从命令的工具,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唔……足够了。”
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安德烈话语中的意思,这样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夜蝶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就重新变的坚定,扣下左轮的保险,然后双目直视前方,枪膛线延伸的尽头正是安德烈那张帅气的脸庞。
“您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
“似乎是没有了呢,最开始我是一个人,最后也是一个人,始终如一,挺好的。”
“既然这样,永别了,安德烈大人,谢谢您带来的情报。最后一程,希望您走的体面一点,我来帮您吧。”
“谢谢夜蝶小姐你的仁慈,自己朝着自己开枪真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呢,当然,我也同样感谢你的情报。”
“砰!”
男人话音刚落,夜蝶手中的左轮就发出一阵巨大的枪响,子弹旋转着从枪膛中喷射而出,然后径直冲击在安德烈的头部位置,刹那间,一个清晰的弹孔就带着硝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整个人的动作随之一顿,随后,头部被子弹直接击中的安德烈就朝着后方倒去,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安德烈的声音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死亡,这就是坠入深渊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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