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月丰姬又惊又喜,更加紧依法施为。她心中实不愿意承认师傅所授法门竟然有误,还不如自己胡乱猛推一掌,但值此千钧一发之时,拖得一时半刻,一旦鞍马僧正坊破阵而出,可就全盘皆输。
她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左右掌依次往前猛推,出掌实在毫无法度,直如小孩打闹一般,但掌中寒劲却迫得橙前半边身子奇寒彻骨,不得不闪身避开。绵月丰姬双掌连连拍出,每一掌都简单质朴,但无论橙的剑法怎样离奇叵测,一遇她掌力撞来,总是不得不避。
橙学习定风波书帖上所藏剑法以来,短时间内便屡遇强敌,剑术精进有如神助,但妖力的进步却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她此刻妖力也算得上大胜往昔,却又怎么比得上绵月丰姬年深日久的勤修苦练?
因而绵月丰姬若以阴柔变幻的大红莲掌法与她相抗,正是班门弄斧,可要用强横的灵力与她对攻,可又好比田忌赛马,以长克短了。这石室中空间又十分狭窄,对橙剑法施展十分不利,又令丰姬占了几分便宜。
此刻丰姬每击出一掌,便向前踏上一步,橙相应便退避一步。不一会儿工夫,两人已过了十余招,橙便连退了十余步。橙忽觉脊背触处一片冰凉坚硬,知道自己已靠上了石洞墙壁,再也退无可退。
绵月丰姬心头大喜,双掌跟着一齐拍到。橙凝神屏息,将一柄长剑将双手间接来换去,连使各类奇妙变化的剑招,余下一手则忽拳忽掌、忽指忽爪,如此变化万端,总算才将丰姬的奇寒掌力挡下,却也气喘吁吁,脚步踉跄,站也难站稳了。
绵月丰姬见到橙的模样,便猜她已毫无抗拒之力,右手一掌直朝她头顶盖去。橙两眼中猛地暴**光,大叫一声,挺身而起,长剑径直刺向丰姬左眼。这一招剑法声势惊人,虎虎生威,实在巧妙无比,丰姬眼看如若自己再不收招,对方长剑必先自自己左眼穿脑而过,那时即便自己手掌击在橙的头顶也是无用。她心头剧骇,身形急晃,闪向一侧,侥幸避开了这一剑。
橙这一剑刺出,却未能伤敌,身子登时瘫软下来,以剑拄地才得以站立,口中不住喘息。她妖力远远不如绵月丰姬的灵力深厚,却遭丰姬以灵力强攻,支持了十多招,早已力尽,先前那一剑便是她的全部余力了。
丰姬笑说:
“看来到此为止了。”
便要伸掌朝橙头上拍落,可她刚走出半步,却觉得喉上一紧,竟被人以锁喉手法扣住。丰姬惊骇莫名,刚要出声询问,已听见一个稚**声在耳畔说:
“绵月小姐,请将盒子交出来吧。”
赫然分明便是鞍马僧正坊的声音。
绵月丰姬震惊之余定了定神,目光朝四下里望去,只见因幡帝立在一边,一名身形极高的女性猫妖正将橙抱在怀里。那十八具天狗骷髅均已瘫倒在地,地上的法阵更是不见了踪影。她这才醒悟,原来先前自己与橙激斗正酣,全然顾不上周边变化,连降魔大阵早已被破了也没发觉。
鞍马也不等她回答,左手径自伸入丰姬上衣怀中,将那小盒取了出来,跟着右手手法微转,擒住丰姬后颈,将她按倒着跪在地上。
八云橙将橙横抱在怀中,伸手轻抚她额头,见她身上并未外伤,身子瘫软想必只是过度疲累所致,便将一股妖力缓缓渡入橙体内。
橙的气色立刻好转了许多,得意问:
“橙大人,你看我厉害吧?”
八云橙脸上微露欣慰笑容,点头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差得远了。”
橙听了不禁大为欢欣鼓舞。
正在此时,因幡帝连蹦带跳地朝橙身边凑了过来,大叫:
“橙、橙、橙!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啊,被妹红小姐附体了吗,怎会突然变得那样厉害的?”
橙躺在八云橙怀中,脸皮微红,说:
“差得远啦,要真是妹红小姐附体的话,我早就三俩剑解决了那个家伙啦!”
这时忽听鞍马僧正坊说:
“藤原小姐的剑术博采众长,精妙绝伦,确实叫人佩服。但要说我所创的剑术比不上她,我可有些不服气了。”
橙听到鞍马的声音,立即从八云橙怀中跳起,跪倒在她面前,说:
“我偷学鞍马大人的独门剑术,实在不该,虽说那藏着剑法的字帖是别人送我的,我私自练了也还是有错,就请您责罚吧。”
鞍马呵呵一笑,说:
“猫妖小姐姐,你机灵得很。你都说了这剑法是受人相赠,我怎么还好意思责罚。何况要不是你凭着这剑法拖住绵月小姐,我一身修为恐怕废了,我还得谢谢你才对呢。”
先前在群策峰下,鞍马初次与橙一行人相遇时,便是称呼橙作小姐姐,这时依然遵循旧称。只是橙此时已知她模样虽然稚幼,真实年龄却大了自己许多,推及辈分更是自己好友射命丸文的师祖辈,这句小姐姐再听起来便显得十分古怪。
橙挠头讪笑一阵,目光落在鞍马手中所持的盒子上,问:
“这盒子里面,是什么宝物啊?”
鞍马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苦笑说:
“要说宝物,对月球人来说也算得上宝物吧。不过对我来说,我宁愿世上没这宝物。”
橙搓了搓手,两眼闪闪发光,直盯着那盒子,说:
“您不要的话,那就让给我吧,月人的宝物,一定很厉害吧!”
鞍马苦笑摇头,又说:
“对你来说恐怕也没用啊,猫妖小姐姐。”
橙听她这样说,心里不禁犯疑,暗想:
“那会是什么宝物?值得鞍马山大天狗亲自乔装来取?”
……
清晨鸡鸣数遍,结城弥才从睡梦中悠悠醒转。她平日惯于早起,朝食之前还有读书养花的功课要做,总是鸡鸣首遍便从床上跳起,今日却觉得浑身酸软,睡眼惺忪,似乎还没睡够一般。她揉揉双眼,从床上坐起,见眼前屋子甚是陌生,陈设虽不如何奢华,装饰却也典雅大方,比起自己那间简陋的木板房好上了许多,一时不禁有些愕然。
正当这时,忽然听见隔着珠帘的卧室外主厅中响起一串脚步,身穿黑袍,眼蒙黑纱,颈挂十字坠饰的金发修女伊莉莎走了进来,柔声问:
“小弥,这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吗?昨天你也累得很了。”
结城弥一见她的面,这才想起昨天一日之间,月人军队大举侵略幻想乡,各处都已大遭横祸的种种,自己此时已是在天狗众所居住的群策峰天养宫中做客了。
如此一来,她自然也想起了风见幽香背叛幻想乡,对自己反目追杀之事。结城弥与橙曾同在幽香门下学习,对她感情甚笃,却见她毫无缘由地突然背叛,还对自己屡下杀手,心中酸楚,不禁怅然。
伊莉莎虽不见她脸色,但听她半天不说话,又在幽幽叹气,便猜知她心中所想,微笑说:
“小弥起得真早,杏子小姐还在呼呼大睡呢。”
伊波杏子迷迷糊糊中听见这话,在床上翻了个身缓缓坐起,说:
“什么呼呼大睡,我早醒了……只不过,只不过看看这个人类的小丫头懒到什么程度,要什么时候才肯起床罢了。”
小弥一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撒谎嘴硬,只莞尔一笑,也不跟她计较,自行下了床穿好衣服。伊波杏子见她已起床,也不好意思再睡,只得跟着悻悻爬起。两个女孩一同洗漱过后便离了卧房来到主厅,见到矮几上已摆放着色彩各异的小巧点心,旁边又有一壶热茶刚刚烹好,便知天养宫中的侍从帮佣已经来过,送上了早餐茶水。
三人围着矮几盘腿坐下,就着茶水吃起点心来。天养宫中素雅洁净,就连点心果子也做得小巧玲珑,入口阵阵清香,绵软香甜,就着热茶,正是一顿好早饭。
吃到一半,小弥忽然抬眼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说:
“奇怪了,橙也跟我一样睡懒觉了吗?她跟橙大人住在隔壁,如果醒了的话,怎么会不来看我们?”
伊波杏子一抛手将两个点心送入口中,说:
“那有什么稀奇了。你跟橙是好朋友,你是赖床的懒鬼,她也差不多吧。至于橙大人……嗯,她昨天打了那么多场架,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才对。今天橙大人还要代替我们鬼族出战,不养足精神可不行。”
她从小娇生惯养,说话不自觉带上几分尖刻,昨日结城弥一行人破了她带着鬼族们辛苦操练的四象连星阵,心里总有几分芥蒂,因而说话总不自觉带刺。唯独八云橙出手逐走了前来鬼族生事的天狗们,又自愿替鬼族应付会盟比武一事。杏子对她又是感激又是憧憬,便将她从“懒鬼”当中拣了出去。
伊莉莎说:
“杏子小姐说得也没错,昨天连番恶战,八成是靠了橙大人出力,她一定也累着了。今天比武的事情还在其次,天狗众中的阴谋暗流才是头等大事。鞍马大人现在不知所踪,要阻止英彦的阴谋,只能靠我们,吃完了饭,我们就去找橙大人和小橙再商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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