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凭着印象先往妖怪山上的守矢神社寻去。她虽不熟悉去神社的道路,但凭着月光仍可知道大致方向。况且守矢的信徒众多,此去途中如果偶遇守矢信众,便可得其引路。而一旦到了守矢神社中,就能请求守矢的巫女东风谷早苗发动信众在山中寻找八云橙等人,也可顺便打听八云蓝的下落。
橙打定主意,当即一路向前跋涉而去。她走一段又抬头看看月光,分辨大致的方位,又再行一段。如此走了半晌,竟然见到前方一排灌木丛后是一条平整宽阔的大道。
橙大喜过望,连怀里的小狐狸也高兴的叫出声来。
几步赶到了大道上,又见大道中央有三串马蹄印。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见到马蹄印清晰新鲜,显然这条道上刚刚才有人打马走过。橙心中更是惊喜,只觉得自己只要追上那些人,便有希望借乘他们的马匹,即刻便可赶到守矢神社。
她也顾不上那些人是骑着马奔过,当下便拔足提速沿着道路向前飞奔,只盼着能在道路前方见到骑马的人影。
橙既然是猫妖,脚力自然极快,若是在短距离上,几乎可赶过奔马,便长途跋涉,也不逊色多少。她沿着大道上的蹄印向前跑了好一阵子,虽未见到对方有马匹的影子,却已觉得道路两侧景色越来越是熟悉。当即知晓自己已回到了去往守矢神社的大路上来。
她心中更是欣喜,加紧又是一阵狂奔,直到气力已几乎不继,却仍然只是见到蹄印,未见前方马影。
正当橙准备停下稍事休息时,抬眼往前一望,瞧见前方是一处断崖。断崖边延伸出一条木制的铁索吊桥,摇摇晃晃地延伸至千余米外的对面断崖上。
橙当即认出这是去往妖怪山深处的必经之路。
要知道吊桥这一边的森林虽然也属妖怪山的地界,但却极少有妖怪或人在此出没,只是妖怪山的最外围而已。吊桥的另一侧才是妖怪们得以安居乐业的家园。守矢神社和天狗众这两大势力,包括势力较小的河童和鬼族们无不将家园安置在吊桥另一侧。甚至也可以说通过了这座吊桥,才算是真正到达了妖怪山。
橙年幼时随八云蓝几度拜访妖怪山中的守矢神社,也是走的这条道路。当时便对这条简陋惊险的吊桥印象深刻。她这时发现了吊桥,也就知道距离守矢神社或许已不远了。
可橙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见桥边立着几个背生黑色羽翼的高大身影,似乎是山中的天狗。天狗们手中均持长刀,似乎正要砍断吊桥上的铁索。
这座吊桥结构粗陋,摇摇欲坠,全凭着几条斑驳生锈的铁索维系。铁索一旦砍断,整个桥身便会坠入断崖之间,进入妖怪山的这条唯一道路也就此断绝了。
橙见到此景,心中大惊,再也顾不得休息,脚下拔足狂奔,向桥边赶去。一边赶一边大喊:
“快住手快住手!”
可天狗们这时早已手起刀落。老旧生锈的铁索本就不甚坚固,一经天狗们劈砍,登时崩裂开来。
吊桥即刻发出吱呀呀的响声,从山崖边滑落,像一条长长的带子般朝断崖间坠落下去,只剩另一端挂在断崖的另一头。
直到这时,橙这才跑到桥边。她弯腰站在天狗们的身后,口中不住喘着粗气,还在懊恼地大喊:
“不能砍啊,为什么要把桥毁掉啊?”
她眼见通往妖怪山深处的唯一道路被阻断,心中难免对砍断吊桥的天狗们存了怨气,说话的声音中也不免带上了些许埋怨之意。
天狗们听见她说话,这才纷纷转过身来,当中一人望着她问:
“你是什么人?不是妖怪山里的人吧?”
橙听出对方语气对自己极是警惕,甚至还带着些许敌意,不免心中奇怪。她刚一抬起头,却见到两把雪亮的日本刀都正对着自己,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一屁股向后坐到了地上,小狐狸也从怀中滑落,躲在橙的身后。
她仰头望去,这才看清面前的天狗们共有三人,都是男性。左右拿刀对着自己的那二人身长都超过两米,壮年男子般的相貌极是威猛,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橙桥在眼里,心中不免一阵发怵。
但想天狗们向来以高大威武的形貌闻名,对这二人的形象橙倒也不意外。只是当中那位天狗却是身矮腿短,看上去只有五尺不到。即便在人类男性当中也属小个子,长得更是一副干干瘦瘦的中年男子模样。
虽然乍一看貌不惊人,可这小个子天狗的相貌却极是干练。虽不似身边两人般怒色上脸,可阴测测的目光却是盯得橙没来由地心里发毛。
橙并未见这小个子天狗出手。刚刚砍断吊桥也是他身边那两名高大天狗所为,可只被他那双眼睛一扫,心里便知晓此人多半胸怀绝艺,十有八九不是泛泛之辈。
橙心中想着这些,便半晌没有回话,那个小个子天狗又问:
“小姑娘,你是什么人,到妖怪山来干什么?”
左侧那只天狗似乎早已不耐烦,将长刀往橙面前一送,恶狠狠地说:
“英彦大人问你话呢,还不回答,找死吗!?”
橙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这才从地上站起,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背上挂剑的布条却松了,长剑便落在了地上。
橙正要伸手去捡,被称作英彦的那名小个子天狗却递出自己未出鞘的长刀,挡在橙的手边。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视线落在了长剑柄上的蛇与青蛙纹路。
他沉吟了一阵,又抬眼望了望橙,问:
“守矢神社的人吗?”
“啊?”
橙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对方那阴测测的双眼盯着令她脊背莫名发寒。橙稀里糊涂地捡起地上的长剑,不知道怎么地就鬼使神差地回答说:
“是、是的,我是守矢神社的。”
两名天狗听她这样说,均将长刀收回了鞘中,脸上的疑色却并未减轻。
右侧那名天狗转头对着英彦说:
“英彦大人,我接到报告,守矢神社派出的巡逻队多半遭到月人中那个红色恶魔歼灭了。这个家伙自称是守矢神社的信徒,我觉得很可疑。”
橙知道他所说的是坂上绫美杀害守矢神社信徒的事,她先前也从坂上绫美口中听到此事,这时又听天狗提起,心中不免惆怅,心想:
“刘玄青这个名字是坂上绫美自己起的。那么坂上绫美所披的那张皮到底是谁?我用的这把剑,原主人又叫什么名字呢?”
橙低头望着自己从坂上绫美处夺来的宝剑,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又听左侧一名天狗向小个子天狗说:
“英彦大人,我听说那个红色恶魔用披上别人的皮,装作别人的模样来行动。也可以用眼睛控制他人,甚至就连死尸也能操纵。我们可要小心点,不能被这个小鬼骗了。”
橙早就觉得英彦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这时听天狗几次提起,终于才回忆起来。她曾随蓝大人拜访过守矢神社,顺道也经过了天狗众的地盘,受天狗们的首领邀请盘桓了半日。
橙记得当时自己待在蓝大人的身边,曾见过天狗众的副首领,是一位叫作英彦丰前的,便是眼前这位小个子天狗。
传闻他本领高强,精通剑术兵法,行事又果断狠辣,是天狗众中的鹰派人物。一直主张山中势力最强的天狗理应统领整个妖怪山,常常因此挑起跟其它势力的争斗。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暗中谋划叛乱,企图暗害天狗众大首领鞍马僧正方取而代之,总之是个极不好惹的棘手人物。
橙当时年纪幼小,还未修成人形,只是一只通晓言语的黑猫而已,窝在八云蓝的身边,旁人又怎会在意?便是在意,也无法将那时的小黑猫与现在的猫耳少女联系起来。正是这番缘故,英彦丰前才没能认出橙的身份。
橙却一认出英彦丰前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本领在自己之上。偏偏自己还鬼迷心窍地撒谎说自己是守矢神社信徒,万一被他识破,就难以解释清楚了。
一想到这些,橙心中更是慌张。好在守矢神社与天狗众关系素来不睦,她也不必掩饰心里慌张。天狗们见她额上冷汗冒出,只觉得她是见到神社的对头,心里害怕,不但并无疑心,反而微觉得意。
英彦伸长了脖子,低头注视着橙好一会儿。这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向身边两人问:
“你们说怎么办?现在就杀掉吗?”
他这话竟然是当着橙的面大大方方说出来,丝毫不怕橙会因此逃走或率先发难。想来是自持己方共有三人,自己又本领过人,守矢神社一名普通信徒决计没有从自己手中逃跑之理。
橙听他这样说,打了一个冷战,右手已随时准备去拔长剑。
她自忖自己身手已非昔日可比。一旦眼前这三名天狗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自己先下手为强,不求获胜,但要逃跑或许并非不可能之事。
那两名相貌威猛的高大天狗听英彦丰前如此说,反倒犹豫起来。
左侧那人想了一阵说:
“这!我们并没什么真凭实据,就这么杀人,不大好吧?”
右侧那人也皱着眉毛劝诫说:
“鞍马大人知道我们做,肯定会责罚的,这个,还请您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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