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小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身子重得动不了。
首先笼罩眼前的是一片黑暗，不远处传来碎屑落地的声音。
“大小姐，大小姐，睡成死猪的大小姐。”耳边传来轻轻的，戏谑的歌声，程大小姐听不出来是什么调子，但是听起来哼歌的那人还蛮得意地。
“压着我干什么？滚开，重死了死猪。”她面无表情地怼了一句，“未经允许就吃我豆腐，待会出去得给你两巴掌。”
“哟，刚醒就这么有活力，看来是没受伤咯，”压在她身子上的正是凌若天，“不过大小姐不好意思，我倒是想动，可我们这位置窄得很，不过翻身倒是勉强可以，要不换你压在我上面？总是男上女下的我也很累的。”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坍塌了？”程大小姐没有理会凌若天的玩笑，问道。
他们能有翻身的空间得多亏了凌若天在她昏迷的时候一点点把坍塌物掏空，这才在一个不足三平方米的小空间里腾出一个足够两人翻身的空间。
不过也就堪堪够翻个身，这是凌若天能做到的极限了。
于是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换了位置，凌若天靠着墙壁半躺着，程大小姐便躺在凌若天的怀里，后脑勺怼着凌若天的眼睛。她不得不用这种姿势，如果不用后脑勺怼着凌若天那么就只能面对面地感受双方地呼吸了，程大小姐还没有心大到能和一个年轻男人面对面鼻尖对鼻尖地相互凝视一天的程度。
更何况凌少主又不是那种丑比，稍微打点一下就能薄纱那些所谓哥哥的颜值怎么着也不算丑比了。
“大小姐，这可不是自然坍塌，”凌若天说，“你仔细闻闻看。”
程思柔抽了抽鼻子，空气里满是灰尘的味道里夹杂着一丝火药味。
“炸弹？”
“大小姐您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装炸弹？又有人想对付我们家么？”
“不知道，”凌若天说，“而且这也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手机有信号么？”
“当然，早就已经拨号出去给119了，”凌若天说，“不过有两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
“听，我就不信能比我们现在的境遇更惨了。”
“第一是我的手机要没电了，所以定位功能将在半小时后失效。”
“不过如此，就我们被埋的这个位置，他们翻个一天总能把我们翻出来，然后呢？”
“第二就是，咱们这没有通气孔，空气稀薄，”凌若天说，“两个人的氧气量还是有点不足，不过现在还撑得住。”
“妈的果然祸不单行，”大小姐叹气，“好吧好吧，那现在开始咱俩就尽量少说话吧，对了，你看你能不能伸手掏掏我包里的手机，待会你手机没电了就换我的。”
“大小姐你还真冷静啊，居然没有哭鼻子，”凌若天一边动手帮大小姐掏手机一边说，“要是普通女生，估计现在已经哭湿我的衣服了。”
大小姐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把头偏过一边，靠在凌若天的右肩上。虽然混着些许灰尘的味道，但是程大小姐身上那软软香香的气味还是依旧好闻。
“我不是冷静，”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轻叹一声，“我只是……麻木了……不敢去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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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人中，快掐人中！”钱晶在一边急得跳脚，“哎哟，还真让许天一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我去。”
萧湘钰怀里抱着晕倒的苏筱墨，使劲地掐着人中。
“钱老大，药来了药来了！”聂长丰端着一碗药疾步赶来，“快喂给少奶奶喝下。”
萧湘钰连忙掐开苏筱墨的嘴，聂长丰轻轻地把碗里的药一点一点送进去。
过了大约半分钟，苏筱墨才激咳几声，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若天他……他没事吧……”
五位组长相互对视一眼，你看我我看你地，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这种情况，走廊都全部塌完了，商铺全部成了废墟，能有人在被挖出来前活着那才叫命不该绝。
大约半小时前，万X城局部坍塌的新闻传到了苏筱墨这里，刚好她随手给凌若天的手机定了个位，结果就发现凌若天的位置刚好就在局部坍塌的地方。
看到坍塌的惨状，苏筱墨顿时大脑像是被什么放空了一样，下一刻直接就晕倒了。要不是萧湘钰帮忙跑腿送文件进来刚好瞧见，估计现在苏筱墨还在真皮躺椅上晕着呢。
见没有组长敢搭话，苏筱墨突然哭了。那模样看得让人肝肠寸断。
最后才是梁孜染咬着牙，平复了一下情绪，安慰道：“少主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会没事的。”
“就是就是，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少主那么焉儿坏一个人，妥妥的混世魔王，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许天一连忙附和道，“要不我给他算一卦？”
“你拉倒吧，万一再算出个凶卦来，你就给少主赔命去，”钱晶嫌弃道，“会算命有啥用？到头来还不是躲不了灾祸。”
“少奶奶，我们这边依旧检测得到少主的身体信号，他在灾难的前一刻激发了超限模式，通过他的手机我们现在检测到他的身体依旧健康，就是脉搏有点快，”聂长丰赶紧汇报，“不过看那坍塌的样子，废墟下的氧气量估计不会很多，少主还是会有窒息的风险，如果不尽快行动的话，可能大活人能给憋死了。”
“我带义组过去给消防队帮手。”钱晶转身离开，“你们在这里照顾好少奶奶。”
“我……我也去！钱老大等等我！”许天一撒开腿跟了上去。
“我去监视少主的身体信号。”聂长丰也快步离开。
苏筱墨摇了摇头，从萧湘钰的怀里把身子撑起来：“我没事的，我也要去。”
“少奶奶，您现在该休息一下，”梁孜染劝阻道，“有他们在，您不用担心。”
“是啊，您身子都没调养好，还是先坐镇大本营里吧，”萧湘钰说，“我们这些组长来做这些事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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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臻看着面前崩塌得不成样子的一楼店铺，摇头叹息。
“凌少主，希望你命大咯。”
“臻少爷。”
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杨臻转身，问道：“龙嘉艺？你怎么来桥南了？雨嫣没有拦你吗？”
“特殊情况，到时候再和大小姐解释了，”来人正是龙嘉艺，“现在是什么情况？伤亡情况如何？”
“还没能统计呢，不过么，能确定里边现在埋着两个重量级人物。”杨臻耸耸肩。
“该不会……”
“就是那个该不会，”杨臻叹气，“程大小姐和凌若天被埋进去了。”
这时，程弘博带着老孙叔风风火火地赶了上来。李涵煦紧随其后，带了一帮人上来。
“杨少爷！”程弘博远远地就叫住了杨臻，杨臻无奈地对龙嘉艺耸了耸肩。
“程老板啊，别来无恙啊……”
“你是怎么管理桥南的！”程弘博还没发话，李涵煦倒是快人一步，揪起杨臻的衣领，“如此重大的恐怖袭击事故！你们杨家人就是如此管理城市的吗！”
李涵煦激动得简直是在咆哮。其实也能理解，程大小姐对于李家来说可是个很好的政治资源，李家没了程思柔就等于国家把国宝丢了。
程弘博没有接着追问，只是狐疑地看了李涵煦一眼。
“李少，杨家人怎么管这个城市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杨臻说，“再说了，说难听点，谁知道里边有没有你的手笔。”
“你说什么！你敢怀疑我！”李涵煦暴怒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我现在谁都怀疑，不止你一个，”杨臻冷笑，“你这么激动，难不成犯人的炸药是你提供的？”
“放你娘的狗屁！”
“杨少，办案可不能红口白牙全凭一张嘴啊，”程弘博缓缓说道，“现在还是先把话题放在这里吧，思柔是不是在下面。”
面对程弘博的询问，杨臻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因为他从程弘博眼中看到了疲惫，和悲伤。
原来是这样，程弘博现在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询问他啊。
没有无能的怒吼，没有悲伤地哭喊，这个男人只是静静地在你面前问一句关于他女儿是生是死的问题。
无言中，带着萧索的悲伤。
杨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样啊……”无奈地叹息重击在杨臻心头，他环顾四周，遇害者的亲朋好友已经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哭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程弘博深吸一口气：“我也来帮忙吧，老孙，给我找一套防护服来，我们跟随消防队的指示行动，能救一个是一个。”
“老爷……”
“快去！”
“你们，跟着姑父。”李涵煦转头对手下人嘱咐着，嘱咐完又转回来对杨臻说道，“有机会我会和上面沟通这些事的，现在你这颗头权当寄放在你脑袋上。”
“随你。”杨臻无所谓道，“欢迎任何人来找我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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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啊。”大小姐打了个哈欠。
“可别睡过去了，要不然会被憋死的。”凌若天说。
“哎，我很好奇，你这么一个热爱摸鱼的人，怎么现在不觉得困呢？”
“我也觉得困，但我更不想死。”
“没想到啊，你居然有这样的意志力，我都快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你的内心里我的形象有那么差么……”
大小姐又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
“要是觉得困的话，不如我们吵一架，激发一下肾上腺素，就不困了。”凌若天提议道。
“大哥，你脑子瓦特了，吵架那么浪费体力的事你也敢做。”大小姐说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别说话！我好像听到了救援队的声音……”
“你才听到啊，确实是救援队的声音，说实话这种坍塌和地震相比简直差了一个档次，大概三天三夜就能完全将遇难人员全挖出来，”凌若天无奈地笑，“也就是说，我们可能要渴着饿着三天三夜才能出去。”
“乌鸦嘴，不会盼点好么。”
“最坏的打算而已，你想，你不是在包里带吃的那种人，我也不是，我浑身上下除了刀还是刀，”凌若天说，“总得做个心理准备。”
“话说回来，你的反应也太快了吧，”大小姐说，“在爆炸发生之前你就开始行动了，你早就知道这里会爆炸？”
“我又不能预测未来，我当时只是本能做出反应，”凌若天解释道，“你知道直感吗？”
“第六感？”
“差不多，”凌若天说，“其实你的大脑每天都在接受海量的信息，无论你是否醒着，环境里任何一切变化都会被你的大脑收到，而你的大脑会对这些信息做出分析判断，筛选删除，最后留下需要的信息，而所谓第六感就是这些信息的集合罢了。”
“没听懂，话说我的大脑这么厉害的么？”
“当然，其实现在你在和我说话的同时，你的大脑也在收集其他的信息，比如声音，气味，光线等，美国佬的大脑一天能收集大约八千六百万条信息，换算成电子设备的话大概34G每天，咱们天朝因为是用象形文字所以每个字承载的信息量要比拼音文字更多，你感觉不到只是因为你在和我说话，你的注意力不在其他方面，所以你的大脑会把这些关于我们谈话之外的信息储存在潜意识里，用得上的时候就提取出来，”凌若天说，“这就是第六感，我之所以比你们更快有反应，是因为我的大脑提取出关于危险的信息速度快于你们，这种提取不用经过思考，直接在潜意识里就可以对身体下达指令。”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我也能做到吗？”
“当然，不过要训练好久好久时间，而且每天还得与生死危机为伴，如果你不怕神经衰弱的话当然可以训练。”
“那你是怎么训练的？徘徊在生死线上么？”
“差不多。”
“那你也挺辛苦的，”大小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不是谁都能当保镖的。”
“那是，我是谁啊。”凌若天骄傲得鼻子都要变长了，“我记得在那时候，我听到了轻轻的电子设备的滴滴声，虽然很轻但是清晰可辨，就像是大合奏里有个小提琴手不小心滑音了一样明显。”
“所以你就大喊了一声收声安静你大爷来了？你是在让那滴滴声不要吵么。”
“不那是启动超限模式的口令啦，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个哈比口令。”
“那为什么我们这里会有人安装炸弹啊？”
“不知道，不过我更奇怪的是，在那栋大楼着火后，那个骂你的傻卵就跑掉了，连信用卡都没拿，”凌若天逐渐喃喃自语起来，“她难道也有那么强悍的第六感？或者她早就知道，只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她找茬难道是为了吸引商场里的保安，减少炸弹安装工作的外部打扰因素？那么这个女人是谁？”
大小姐显然听到了凌若天的喃喃自语，她满脸惊愕：“你是说，这都是有预谋的？！”
“废话，没预谋难道还是激情犯罪吗？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是这里。”凌若天说。
“难道我们被追踪了？”大小姐提问。
“我检查过我身上的所有地方，没发现能被追踪的道具，”凌若天说着，盯着程大小姐的后脖颈看，“不过我没搜查过大小姐你身上，或许在你身上也说不定。”
“色狼！别想用这理由揩油！”
“麻烦你自己回去自己检查啊！我可没说我要在你身上揉揉抓抓！”
“那你肯定想过！色狼！没想过怎么会说出这种台词！”
“废话！我是男人，这么想不是很正常吗！话说回来你就是想骂我色狼而已吧！”
“没错！色狼！”
“能不能换一句！现在难道是2010年吗？”
“那就色批！”
“好团，开得一手好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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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钱晶双手拿着一个类似那种相机一样的东西把玩着，“照相机？可它没快门啊。”
“这是生命探测仪，霉国人在2004年通过人体试验发现人类心脏跳动时会发出特定的生物电磁信号，我们通过这个设备捕捉，再辅以红外热成像技术，可以在15米左右的距离探测到生命信号，就算隔了墙都能检测到，”聂长丰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正好，样品出来了就趁现在试试看，少主的心电磁场信号在我们这里有备份，只要不断网，通过咱们后台进行信号分析，肯定十分钟内找到少主。”
“你们智组怎么老是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钱晶嘟囔，“希望真有用，要不然真的是浪费钱。”
“大哥，这是有很高价值的项目好么？这种手持型不需要长线连接的便携设备不仅能用于救灾，还能极大增加单兵作战能力，是战场信息化的重要装备之一好么，”聂长丰说，“要是真捣鼓出来，咱们家能赚好几百亿。”
“还增加单兵作战能力，哪个单兵会带着这么大个相机进战场，多占空间。”钱晶说着，把生命探测仪扔给一边呆着的许天一，“拿去到处扫扫看看。”
许天一于是便举着生命探测仪，小心翼翼地四处扫描。
“很多心跳啊，要不要先救人？”许天一盯着满屏幕的心跳红点，问道，“顺便缩小一下搜索范围，反正我们带的人手够多。”
“还是优先少主吧，反正后台有数据不是么，应该混淆不了的。”
“可这种坍塌情况，掩埋物复杂且结构脆弱，冒进的话很可能会导致二次坍塌，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边救人一边清理关键坍塌物一路跟铲车似的平推过去，”许天一说，“我不是怕找不到少主，我怕二次坍塌会对少主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钱晶沉默了一会，“我去问消防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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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寂静和狭窄围绕在程思柔的四周，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虽然感觉刚刚和凌若天伴完嘴不久，但是也仅仅只是排遣了孤独而已。程思柔开始感到恐惧正在逐渐侵蚀她的意志。
她下意识地往凌若天怀里靠得更紧了。
程思柔这时想起来自己曾经刷到一个营销号的视频，讲的是关于一个感觉剥夺实验的事。说是在加拿大蒙特利尔海勃实验室所进行过感觉剥夺实验，据实验结果来看，受试者在不同程度上产生了病理心理现象。程思柔当时觉得害怕正常但是也不至于得心理疾病吧？
结果现在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了，她才明白那些受试者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就像是……像是……
她无法描述。
胡思乱想到这里，程思柔又不由得往凌若天怀里再缩了缩。
这时她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凌若天的胸膛起伏极度微弱，甚至鼻息也轻了许多。
难怪她觉得越来越孤独了，原来是她感受到的凌若天的呼吸正在逐渐减弱。一开始她的后颈还能感受到湿软温润的气息，可现在凌若天的呼吸可以说是微弱。
凌若天作为武者，对氧气的需求量远远高于普通人，在如此稀薄的空气里，他是最容易陷入缺氧状态的那一个。虽然他锻炼有控制呼吸的龟息法，但是只能维持短时间的低氧量消耗，一旦时间长了，身体根本吃不消。
而且他是重伤未愈的病人啊。
“你……你没事吧？！”程大小姐慌了，连忙费劲地转身，“你说话啊！”
“有点头晕啊妈的……”凌若天居然还能开口讲话，只是气息微弱，“大小姐你不要乱动，你一乱动我下面的小弟弟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这种时候还能说烂话只能说嘴贱已经深深地刻入了凌若天的DNA，让人不禁好奇这家伙的基因里到底都刻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怎么不大口吸气啊！深呼吸快点！”
“没事啦……就这样挺好的……”凌若天无奈地笑笑，“我还没有要死……只是……妈的……头晕了。”
“你都快撑不住了！”
“大小姐，不要激动，保留体力，”凌若天轻声说道，“保存体力，别大喊大叫的，我是保镖，优先保护的是雇主的安全。”
其实凌若天也觉得自己给大小姐省氧气的这种行为很蠢，自己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干嘛掏心掏肺地去救她啊。
他妈的这不是自己欺负自己是个老实人么。
大小姐那么任性，那么以自我为中心。天天欺负老子，不是让老子拖地就是让老子刷厕所，颐气指使的，就算救了她也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的家伙，凭什么要救她啊。
可到了这种关头，凌若天甚至都没有用脑子思考，身体就非常自觉地给大小姐省氧气了。
毕竟自己是个男人啊……身为男人不就该这么绅士么？要对所有的美丽女性都有博大的胸怀，有尊重美的教养。正巧了，程大小姐就是美丽女性。所以凌若天就下意识地按照自己的行为准则行动了。因为他是个“绅士”啊。
然后他就缺氧了。龟息法用得太狠了，就算他是极致的武者，可在生物学上他还是个碳基生物，是有极限的，这种透支自己生命的行为只能说是一种傻卵行为。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程大小姐那么漂亮，活力四射，是个那么美好的人。凌若天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不被凌家束缚的苏筱墨一样，他下意识很想守护这份美好。
他想苏筱墨要是能和程大小姐一样娇憨就好了，那样看起来应该会更可爱一点。
程大小姐急得四处摸摸找找，想看看能不能摸到一截钢管给捅个通风口出来。可是他们被埋的地方是个更衣室，玻璃碎片倒是到处都有，可钢管这种东西比中华鲟还要稀缺。
看着渐渐虚弱的凌若天，程大小姐快要崩溃了。
“你不许死……求求你……”
回忆一股脑地涌上来，杂乱无章，过去的种种在大小姐的脑海中闪回。
这个满口烂话，天天和她吵架的蠢货就要死了。
这个曾经挥舞长刀在贼人手中救下她的蠢货就要死了。
这个为了保护她的名誉而去揍人的蠢货就要死了。
这个永远待在她身后支持她一切任性的决定的蠢货就要死了。
这个为了她浑身支离破碎痛苦不堪的蠢货就要死了。
这个愿意把自己的背后交给她的蠢货就要死了。
这个刚刚拼着命救了她的蠢货就要死了。
这个现在为了留下更多的氧气提高她存活几率的蠢货就要死了。
最后一幕，又是纯净无暇的琴房，男孩坐在地上，头倚靠着女孩坐得挺直的背。阳光穿过白得透亮的窗帘，窗外的小树绿得鲜艳，空气中有着轻微的灰尘味道。
只有琴声在房间里回荡，相互感受着在一起时的心跳。
“别离开我……你是我的……”
她掐开凌若天的嘴，深吸一口，然后紧闭双眼，含住他的嘴，把空气强行吹送进他的肺部。
在漆黑寂静的深夜里，两个坚强的生命逐渐燃起炫目的火苗。凌若天的双眸逐渐回复色彩。
突然一束强光撕裂黑暗，清凉的风灌入这个世界。
“找到了！找到了！”
“搭把手！这块水泥碎片可重死了！一二三起！一二三起！”
“小心一点！小心一点！”
程思柔睁开眼睛，看到了凌若天那无奈的眼神。
“姐姐，眯一下而已，那么激动干嘛，还偷偷亲老子。”
程思柔热泪盈眶。
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扶着程思柔慢慢爬出来，剧烈呼吸与强光让程思柔感到极度眩晕。医生上来给她做检查，发现没有大问题后便让人扶着她送到休息区。
得救了么……
身体放松了下来，紧张孤独与恐惧逐渐消退，程思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眼皮厚重得在打架，最后一幕她看到少年被人搀扶着缓缓走来。
她放心地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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