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握刀从天而降。
李大为同时抬头扣动扳机，他实在是想不到，凌若天居然能这么安静地就通过水管悄**地摸上了满是管道的天花板上，从空中发起袭杀。
不愧是凌家培育的最强的剑啊，空间立体化的作战模式，善于利用环境隐藏自身，这才是凌若天在战场上的姿态。如果说凌若天之前还是用着武者高傲的态度正面迎击，那么在见识了李大为的优秀战场素质以后，他便很自觉地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发挥自己拥有的战场素养来与之对抗。
可惜李大为还是太慢了，枪口被利刃带着巨力偏开，枪口火花爆闪，枪线却不在凌若天身上。
凌若天轻盈地以蹲姿落地，挥刀对李大为的脚发起迅猛斩击。单手割诀不像双刀一样化作剪刀，而是反复的翻转手腕的横斩。一般单手持握的柳月凌若天会用正握握刀，手腕向上时往身体外侧挥刀，手腕向下时往身体内侧挥刀。两种动作反复使用构成延绵不断的追击。
这种距离的话手枪还是比步枪能够快速有效瞄准，凌若天不是傻乎乎的靶子，他灵敏的动作简直就是射手噩梦。
李大为干脆放弃了近战射击，他快速后退。他知道凌若天的斩击有多凶猛，每一下斩击的力道足够把他李大为的脚给砍断。他可以选择以双腿的代价换来对凌若天的击杀，但是失去了双腿的他也大概率会死在桥南，并且再也无法完成他的任务。
反正本来凌若天死不死，血阳楼与凌家都是不死不休的，李大为觉得自己不必要用自己一双腿来换取凌家更大的仇恨。咋看之下这是很赚的买卖，但实际上比起击杀凌若天，李大为的主业还是偷取锐丰集团的核心研究数据，偷不到数据，自己会提早先老死不说，血阳楼的大计也会遭到重创，画水流的研究计划也会跟着受阻，拿不出实际成果，那么各国政要就没有再留用血阳楼的价值，他们或许会为了撇清关系而辅助凌家对血阳楼赶尽杀绝。血阳楼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各国要讨伐它，根本就不需要找理由。
总之，凌若天可以死，但是至少他现在不值得李大为以伤换死。
对于李大为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杀掉了凌若天并且拿到了数据，其次是没杀掉凌若天却拿到了数据。剩下两项李大为甚至都不用想，只要没拿到数据，不管凌若天死不死那都是最坏的结果。
他想杀凌若天没错，但是他拎得清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凌若天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采用这种拼命的打法。
李大为一边急退，一边迅速把枪挂在身上。背带的好处就是给切换枪支提供了迅捷性，即使没有别的枪支可供切换，也能方便人腾出双手来持握其他武器。
比如两支判官笔。
判官笔往下刺去，格住了凌若天的斩击。这一下终于给李大为留下了反击的空间与节奏，止住了李大为的急退。凌若天瞬间起身，踢开李大为的判官笔，发动扎诀，朝着李大为的脖颈处就是一刀。李大为另一只手的判官笔再度挥舞起来，格住了凌若天的攻势。
事到如今，凌若天绝不会再给李大为用枪的机会了，下一刀斩断背带，“响尾蛇”落在地上，随后被凌若天一脚踢飞。李大为甚至没有机会抓住下落的枪。
他用肩肘发力顶开凌若天，转身想要飞扑拿回“响尾蛇”，只见凌若天右手滑出一柄掷刀，随手一挥，一道虚影准确地刺穿了扳机处，将“响尾蛇”的扳机彻底摧毁。
“终于把碍事的武器给摧毁了，现在来场公平的对决怎么样？大魔术师，”凌若天慢悠悠地说道，“还是说你现在应该要开始逃跑了。”
“好手段啊，”李大为不由得感叹道，“不过，我好像不止这一件武器哦。”
最后两颗冲击手榴弹被他瞬间扔出，凌若天眼尖，往侧边急扑。可还是有点晚了，他被第二颗冲击手榴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振飞。这时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响起，几块金属碎片落在地上，凌若天的四肢瞬间像是被电流席卷过一样，酥麻了近乎两三秒。不过他也没在意，估计是冲击波造成的神经痉挛，在肾上腺素等一系列激素的支持下，这点酥麻根本无法影响四肢功能的正常运作。
凌若天身形未稳，李大为便趁势暴起，判官笔自下而上撩起一道锋芒，凌若天毫不怀疑这一下的狠辣会给他肚子都给刨开，只得翻滚躲避。
李大为跟上去连刺三下，均被凌若天给滚掉了，第四下凌若天调整好态势，一个乌龙绞柱迅速起身，然后对着李大为的刺击就是一下识破。
李大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人能做到的迅捷动作么？凌若天这个速度简直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扑捉。
不过眼尖的他也发现了不远处的金属碎片，心里在疑惑这是什么。
凌若天接着瞄准李大为的咽喉挥出一刀，李大为运起另一支判官笔格挡，同时旋身后撤，把被凌若天踩着的判官笔抽回来，两人再度分开了距离。
凌若天冷笑一声，正要突进，但是双脚像是不听使唤一样，突然半跪于地，无法挪动半分。
他心里一惊，连忙摸了摸脊柱后边的神经感应器，原本圆润的表面却出现了缺口，有棱有角的，暴露了里边正在冒烟冒电火花的微型芯片。
见到凌若天的异常动作，李大为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凌若天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行动能力了。
“凌少主，看来你今天并不走运啊，”李大为轻蔑地说道，“身体不行了么。”
“智组你他妈的假冒伪劣产品都敢给老子用，回去全部打屁股，”凌若天心里咒骂着，表面上还是在嘴硬，“你可以试试看啊，过来把我斩首什么的。”
“这种事还是不了，我并不确定你是否真的就无法行动了，”李大为摊摊手，走到自己的车尾箱前，拿出了里边的莫洛托夫鸡尾酒，说道，“还是用这个比较好点。”
凌若天挣扎着站起来，双脚抖得和筛糠似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李大为。
“少主！”聂长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聂长丰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手里戴着橡胶手套。
李大为慢悠悠地甩出一张火纸，只见下一刻火纸便燃烧起来，他用火纸点燃了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引线，随后往凌若天站的地方扔了出去。
凌若天拼尽全力才使唤动了这双腿，跑了两步便踉跄摔倒，还好聂长丰救驾及时赶到，拎起凌若天就往后拖，总算堪堪躲过了疯狂蔓延的火势。
火海把李大为与聂长丰凌若天隔开，李大为没有再多说什么，捡上落在地上的扳机损坏的“响尾蛇”，施施然上车离开。
“去追他……”凌若天咬牙切齿，“放他跑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聂长丰把凌若天拖到安全的地方，一脸沮丧：“少主对不起，这个感应器的外壳我们明明用了高强度金属制造，可还是出问题了。”
“现在我可不是在让你道歉的，干实事比道歉有用多了，”凌若天咬牙，“该死，手也动不了了。”
聂长丰让凌若天坐直了，掀开他的衣服，露出身后正在冒火花的感应器，他从西服口袋掏出一个小工具箱，开始给凌若天维修部件。
“少主，放心吧，少奶奶在外面看着呢，”聂长丰说，“李大为已经被我们锁定了，之所以由我来出席这个会议，那是因为其他人正在路上设埋伏呢。”
“我靠，这么大事你不跟我讲！”凌若天惊得快要崩溃，“我靠那我今晚和大小姐跳舞岂不是全被她看到了？我日啊这娘们不把我给撕了才怪嘞！”
聂长丰工作的手顿了顿，然后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那个……我们到时候会和少奶奶阐明大义的……”
“大你马勒戈壁！这么大的事你不第一时间跟我讲，你完蛋了！”凌若天恨得咬牙切齿，“难怪你当时笑得那么开心，看老子出丑你很爽啊，你他妈的有种你就别结婚了，哪天我就送你到东莞瓢到失联，再把你的英姿拍给你老婆看！”
“少主！我好冤啊！你这样不厚道啊！”聂长丰哭丧着脸，“我总不能当着程大小姐的面说这种话吧。”
“你就不能用个摩斯电码啥的？我又不是傻子，难怪我今晚一晚上都感觉有人想撕了我，还有一股酸味，细品起来那想撕了我的的感觉又不像杀气，我就说呢，”凌若天满脸绝望，“好吧好吧，现在马上给老子出主意，她身子差，受不得气，怎么安慰她比较好。”
“少主，我是智组组长，不是泡妞僚机，”聂长丰挠挠脑袋，“我要想得出来我还单身至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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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筱墨站在一栋高耸的大楼之上，手里握着望远镜。
“各单位注意，李大为已经离开玉华台，开始进行伏击，”她放下望远镜，“这一次务必将李大为彻底擒杀！”
随后她看了看玉华台的方向，无数消防车从街道的另一边赶来。
“大笨蛋，烧死你算了，冤家。”她委屈地哼哼，“你都没有和我跳过舞。”
“少奶奶，少主没事，只是感应器出了点问题，我正在抢修，”聂长丰的声音在频道里回响，“不过看起来我们今晚的伏击不会很顺利，有民众听到枪声报警了，现在桥南不止消防员，连警察也出动了。”
“这种事情，和杨臻打个报告不就得了。”梁孜染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他不是与我们合作么。”
“所以说女人不懂政治，杨臻是和我们家少主合作，不是和整个凌家合作，”钱晶也在频道里说话，“说了你也不懂，今天发生的事情还蛮多的，早上与晚上各发生一次枪击事件，杨臻他再不行动连官帽子都可能会丢，警察现在倾巢出动才是正常现象。”
“今天早上也发生了枪击事件？”萧湘钰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
“现场太过嘈杂，学生们自然感觉不出来，但是摄像头可没停止工作，”钱晶说，“根据那个人工智能的数据显示，少主当时就是被狙杀的对象，事后这段录像被它匿名上传给桥南警方，今天下午就已经成立专案小组了。”
“你消息真灵通啊，”梁孜染感叹，“不过少主居然一天从枪口逃生两次，说他好运吧，他一天遭遇了两次枪击，但要说他不好运吧，可他都活下来了。”
“好了各位，这个频道可不是你们的茶水间，”苏筱墨皱眉，“要讨论的话回去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讨论。”
“可问题是警察现在都把桥南塞满了，我们再行动反而适得其反不是么，”钱晶有些犹豫，“我怕到时候弟兄们与警察不小心擦枪走火，大家最后闹得不可开交。”
“李大为手段多变狡诈，如果不由我们来主导行动，单凭警察，短时间内在桥南是无法逮捕他的，”苏筱墨说，“我去和杨臻谈谈，你们先在各自位置上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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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哟，两位都在啊，”杨臻一副遛弯看见熟人的表情，“看这架势，你们在传功么。”
凌若天已经不想讲话了，杨臻穿着消防服却不去救火反而蹲下来和他唠嗑的样子确实是屑。
“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能下床活动了呢，没想到居然有这种高科技，”杨臻看着凌若天脊柱上的感应器，“带着这玩意，你睡觉不觉得咯么。”
“不劳您费心了，大小姐家里的床很软的，我觉得就你这样的估计一辈子都用不上这玩意，”凌若天无奈叹气，“你会嫌它滚床单的时候碍事的。”
“那你这玩意要是能增强腰部力量的话换个姿势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杨臻义正辞严，“不过什么叫你们家大小姐的床很软，她跟你睡一张床么？你这样乱搞男女关系你老婆知道么。”
凌若天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了，虽然他凌若天也是一半一半。
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杨臻以后肯定会变成那种喜欢坐在学校门口前的树荫底下摇扇子看着青春女学生来来往往的色老头。空气中带有青春与阳光混杂在一起的美好气息，女孩们的裙摆在夏日中飞扬，在他杨臻的色心上涟出荡漾。
前提是他没死在自己的欲望里的话。
“好吧好吧言归正传，你每次穿成这样混进来找我肯定没啥好事，”凌若天抬眼看着努力扑灭莫洛托夫鸡尾酒产生的大火的消防员们，说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叫你们那些人给我乖乖滚回家去，”杨臻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峻起来，和他原先欢乐的调调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反差之大让凌若天不禁瞠目结舌，他瞪着聂长丰，语气冷淡，“李大为现在至少由我们先进行追捕。”
凌若天把目光投向杨臻，满脸疑惑：“你吃枪药了？这反差我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指的枪药是用来威风下体那条枪的，我得说我可能一百年都不需要这种东西，”杨臻说，“但是桥南现在已经容不得混乱了，民众人心惶惶，桥南七百二十八万老百姓要吃饭、要生存、要就业要发展，我是第一责任人，不是你！”
凌若天皱眉：“你想说什么？”
“桥南第一市长他妈的是我，不是你，是我一手把桥南拉扯大的，”杨臻缓缓说着，带着君王般的威严，“桥南必须要回到正轨，哪怕要用虚假的谎言来维系那脆弱的平静。”
“那李大为呢？”
“一个偷东西的小偷，最多不让他犯事严防死守不就得了，杀他不是警察的责任，只有法律才能审判这种人，我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人治，桥南也没有多余的警力供你们挥霍了，”杨臻轻声说，“该结束了。”
凌若天静静地看着杨臻，随后慢慢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脚，确认没有问题了。
“我想和杨少爷单独说说话。”凌若天说。
聂长丰识相地退下了。
两人隔空对视，许久没有说话。
然后，杨臻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了给凌若天看，那是苏筱墨的私人号码，杨臻没有设有备注，但那串数字凌若天熟悉到甚至只要过一眼就能认出来。
杨臻把电话直接挂断了，他没有接。
“上头出事了？”凌若天问。
“嗯，”杨臻又换上了一副开玩笑的语气，“桥南混乱永久不息，上面觉得我很无能，决定要裁掉我。”
“我好像没让你跟我说笑话。”
“决定裁我是假的，不过上面觉得要尽快解决桥南的混乱是真的，”杨臻说，“你还记得之前新空降过来的书记么？”
“记得，是太子系的人。”
“他和上面汇报，说凌家在桥南进行违法犯罪活动，扰乱了桥南的经济发展，对社会造成极度恐慌，”杨臻说，“上面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人不想凌家在桥南那么我行我素了，他们主张你们该受到限制，你还记得龙嘉艺给你的徽章么？”
“记得，这有什么关系？”
“凌少主，我建议你还是现在开始学习一下政治，毕竟你以后要是真的统领凌家了，少不得得和上面打交道，”杨臻摇头叹息，“一般来讲，像你这样的国家特工，即使只是编外身份，光是审查个人履历就足达半年以上，不过你可以猜猜从龙嘉艺给你身份到你正式被国家登记在册花了多少天么？”
凌若天感觉不对。
“包括资料审查与档案交付，不过三天，”杨臻伸出三根手指，“这表明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你们捏入掌心了，哪怕你只是在总参部挂个名而已，即使这样都有人会感到安心，说明他们得忌惮凌家到什么程度，你可以自己想象了。”
“好吧，我知道了，”凌若天叹气，“那么现在怎么办？可我还是想阻止李大为。”
“我说过了，我们会严防死守不让他犯事的，”杨臻说，“我们也不希望凌家在明面上那么嚣张要擒杀李大为，让你手下的狗都消停点，藏起来吧。”
“你是说让我和那个家伙一对一做男人的决斗么？”凌若天皱眉。
“好理解，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默许就是不限制你的个人武装，也不询问你的武装来源，毕竟你是国家特工，我有配合你的义务，这是我能配合你的唯一的事项，”杨臻低声说，“可你得向我拿出证据我才能配合你，你要阻止李大为，阻止他做什么？维护社会长治久安么？那是警察的义务，不是你的，你既然在总参部，执行的就该是中央的命令，中央下令让你阻止李大为了么。”
“别再擅离职守了，”杨臻最后拍拍凌若天的肩膀，离开了，“我怎么看不重要，我是凌家在桥南的保护伞不错，可我要是走了呢？我可不想我们之间的交易被迫结束，我还没攒够资本呢。”
“这什么操蛋玩意，我要阻止坏蛋还得有人同意我才能行动？”生活不易，若天叹气。
“你怎么知道你想要阻止的坏蛋是不是某位大佬的利益呢？你别忘了，不死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没有人不想追求的，”杨臻停下了脚步，幽幽地说，“特工没有正邪之分，你们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
“若凌家一意孤行呢？”
“那么整个桥南都会是你们的敌人，他们一旦亲自下场，我也没有办法，在国家力量面前，凌家不过就是一只拔去爪牙的猛虎而已。”
杨臻离开了，留下凌若天静静地站在原地，低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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