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灯火通明。
江洛坐在沙发上,身后十几人在进进出出地搬东西。
齐高见坐在他身边,极为慌张:“江组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怕……”
“齐老板,不用怕,”江洛拍拍齐高见的肩膀,说道,“既然您和赵书记合作了,那赵书记肯定会保你的,现在搬的可不就是你这些珠宝字画什么的么,搬完就马上办理出国手续,在你出国以后这些东西也会跟着你的后脚到的,大可放心。”
“那麻烦江组长替鄙人谢谢赵书记了,”齐高见有些慌张,“那文件……你们毁掉了吧……我可不想落人口实……我和程弘博有些矛盾,要是被他抓住了我可就完了。”
“齐老板放心,我们已经先发制人了,”江洛冷笑,“有你提供的出入库存记录,诬陷程弘博就犹如探囊取物般简单,到时候您再一口咬定是程弘博签字卖的MDPV给海腾堂,待他入狱之后,我们再接你回来扶持你作为新锐丰集团的董事长,到时候我们双双得利,只要你记得住赵书记对你的恩德,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是是是,赵书记大恩大德鄙人不敢忘。”齐高见陪笑着,又发狠起来,“锐丰集团早晚会是我的!程弘博你活该!”
“我很好奇,齐老板,”江洛突然问道,“您怎么这么想霸占锐丰集团?您和程弘博有仇么?还是单纯地喜欢钱。”
“……有仇么……算是吧……”齐高见似乎想起了什么,江洛看着他,那眼神里有着无尽的落寞,“不过说有仇并不准确,只是单方面嫉妒而已。”
“嫉妒?”江洛点了支烟,问道,“你能嫉妒什么?你的股份也不少,有些业务是你负责的吧?那些利润不大么?看看你这些珠宝字画,我估计程弘博的个人资产都没有你多。”
“他要养女儿,这女儿不省心,自然比较花钱,”齐高见不屑道,“我一直一个人活,当然能攒下这些珠宝字画,您看我有其他的花销么。”
江洛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点头道:“的确,本来带这些人是想帮你搬家的,没想到搞得像是销赃一样,早知道我就带多点人来,省得有人惦记你这堆东西。”
“那你没想过娶老婆么?像你这种人身边肯定不缺女人,一个人不寂寞么?”江洛又问。
“江组长,我这人嘴碎,有时候说话不好听,您别介意,”齐高见敷衍道,“您是不是八卦了点。”
“我们国安局做的大多数是情报工作,有点东西在耳边,不挖对不起好奇心啊,”江洛吐出一口烟,然后拿出一支录音笔,说道,“而且,我们算是‘朋友’吧?不应该坦诚相见么。”
齐高见知道江洛是要明白他对付程弘博的动机。一个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一个人有动机,恨一个人也有动机。
知道了齐高见的动机,那就可以明白齐高见的立场。赵存锡要的是齐高见的立场,一个绝对不会叛变的立场。
“这个……每个人总是有自己的小秘密嘛……”齐高见刚想拒绝,一支冰冷的东西便顶在了他的下巴。
来回搬东西的人并未在意,最多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便继续工作去了。江洛依旧悠闲地抽着烟,说道:“人说话是可以当屁放的,说实话,我不喜欢严刑逼供,所以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这录音笔是给赵书记听的,你只需要说两句就好。”
江洛的语气轻松至极。似乎拿枪顶着齐高见下巴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就算不是他亲自拿枪顶齐高见,江洛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怜惜他。在他看来,一个商人而已,他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他能跟国家掰手腕么?
凌家都不敢这么说,要不然怎么这么听话帮国家管黑道。虽然大家是一种互相帮助的关系,但是凌家哪天不自觉了,只要不计代价,凌家还是可以被消灭的。
当然,前提是不计代价。
所以,江洛觉得自己已经够温柔了。要是和他对话的是那些间谍,早就挨了一枪托子了。齐高见仅仅只是被拿枪抵着下巴而已,除非扣扳机,否则不痛不痒的。
“你放心,我对朋友耐心很好,”江洛语气平淡,“我们可以这样一直耗着,反正急着出国避风头的又不是我,我们大可以这样一直耗,等到程弘博上门问罪的时候也行,我不急的。”
“江洛,你……”
“恭维话谁都会说,别不识好歹,”江洛扣动击锤,说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赵书记都听得到。”
齐高见恨恨看着江洛,只得叹气。江洛见他一副屈服的样子,也把枪收好了,递给齐高见一支烟,说道:“慢慢来,没人会来打搅你回忆,说实话,你现在不能死,这个状况你比我清楚的多,你就别装了。”
江洛说完,起身来到齐高见的酒柜里拿了两瓶酒,又去厨房拿了杯子,在冰箱里拿了冰块。然后倒了两杯酒,混着冰块,放在齐高见面前。
“我也不是要逼你,”江洛开启了录音笔,说道,“喝点酒呗,暖暖气氛。”
“行吧,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齐高见拿起杯子灌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既然赵书记想听,我也就说出来又何妨?当做与江组长交心了也未尝不可。”
江洛很少用酒开路,只是他看齐高见的样子,似乎来点酒效果更好。毕竟酒后吐真言是常识。
酒后吐真言,发生在饮酒者的亢奋期,即急性乙醇中毒的兴奋期。而中及重度兴奋时,其吐的才是真实意义上的真言,平常其控制、隐藏在内心不说的真话。此时,其人已完全失去大脑的理性控制,一吐为快,毫无掩饰,酒酲后对酒醉时的言行也是毫不知晓的。
而齐高见现在被江洛撩动起情绪,已经有点亢奋了,再加点酒就很容易进到中重度兴奋。刚刚拿枪指着齐高见的时候,江洛能明显感觉到齐高见肾上腺素飙升,这种情况下人类对酒精的吸收能力大大提高,效果翻倍地好。
毕竟无论是谁,被枪顶着下巴,无论对方有没有开枪的意思,都会紧张,一紧张肾上腺素就会疯狂分泌。这个情形在大脑里被认为是生死攸关时刻,为了保命自然会分泌肾上腺素提高机体活动能力求生。这是人类的本能,无法控制的。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齐高见靠在沙发靠背上,双眼看着天花板,“我出生那个时候,文革还有两年才结束呢,我上小学那会,‘红小兵’也才刚改成少先队员不久,大家戴着红领巾站在讲台下唱国歌,说自己是少先队员,似乎完全没有红小兵这回事。”
“是挺远了,”江洛跟着感慨道,“我一个86年的,齐老板你估计比我大一轮吧,我那个时候出生的人都觉得你们这一代高不可攀。”
“我们赶上了改革开放啊,”齐高见笑笑,“很多大老板都是我们这个年纪,那时候,要么下海创业,要么守老本饿死,打拼到这个时代,能成的都变成我这样了,失败的都没声了。”
“那个时候,我怀着雄心壮志,想成为人上人,”齐高见说,“那时,我听说药物制造贸易简直是遍地金矿,在国外低价能搞到的药在国内利润可以翻个几番,我当时选专业的时候毫不犹豫就选了国外药事管理专业,因为在我那个时候,国内的药学刚刚起步不久,有些经验是照搬西方的,所以倒不如去海外学习,顺便就当市场考察了。”
“没想到,齐老板居然也是个淘金者。”
“我去的伦敦大学,我是在那里遇见的程弘博,那个时候他和我一样,想要在国内药企市场上翻天覆地,于是我们就变成志同道合的伙伴了。”
“那按理说,你也是锐丰集团的元老之一咯,”江洛疑惑道,“那你占股比例也不过四分之一而已,连程思柔占比都比你多,你有怨气我现在可以理解了。”
“这个……并不主要,”齐高见挠挠头,显得有些窘迫,“程思柔那股份有一半是我分给她的,算是满月礼吧,那时候我可是心甘情愿给的。”
“哇,你这么大方?”江洛上下打量齐高见,“按你说的,你和程弘博应该是关系铁到穿一条裤子吧?我现在怀疑你有反水的倾向。”
“其实程弘博原来并没有那么多股份,那个时候还有一个股东大头,”齐高见掸掸烟灰,喝了点酒,“说实话,她才是锐丰集团的创始人,我和程弘博不过是给她打下手的。”
“我们当时创业需要资金,可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东拼西凑,四处借钱,也不过二十余万,连采购设备的钱都不够。”齐高见叹了口气,“当时她是京里的大小姐,正在和家里人闹脾气,也想着做一番事业给家里人看,省得家里人老是给她物色达管贵人的子弟,于是她带着她老爹给她打赌用的两千多万和一个工厂从天而降,砸在我们头上。”
“等会……两千多万?”江洛有些惊讶,“那时候两千多万可是巨款啊,京里哪里有那么阔绰的家族……”
“我们不知道,也不敢问,不过程弘博应该知道,”齐高见继续回忆,“我和程弘博当时就认为我们走了大运气了,当时她在找高收入的项目,我和程弘博就去了,在场的有很多大老板,那时候我们两个站在旁边连给人提鞋都不配,那时我们只是两个海归创业的小家伙,没有经验,没有实力,凭的就是自己一腔热血,那时候我还记得有人对我们说小孩子就乖乖回去找工作,在这儿不务正业,浪费青春。”
“当时她听到那个老板这么说我们,就火气了,因为她家里人也是这么说她的,所以她当即就把那个老板轰了出去,然后把合同砸在我们脸上。”齐高见无奈地笑,“我和程弘博当时都蒙了,那个大老板在那个时候每年可是两个亿的产值,四个工厂在手里,是个食品大亨,实力最强的竞标者,可就被那个大小姐脱下她的高跟鞋,砸在脑门上当做狗一样赶了出去,就因为他说我们不务正业。”
“真有京中大小姐的样子,”江洛感叹,“京里很多这种家族,只是这么嚣张跋扈的,倒是第一次见。”
“当时她直接把合同撇在我们脸上,这么说道:‘感兴趣就带着签字合同找我。’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齐高见摸摸脸,似乎这事没过多久似的,“我们那时做梦都想不到,两千万的资金,还附带一个工厂地,这不是天赐良机么。”
“确实,两千万,在90年的确是巨款了,”江洛微微点头,“她是谁?”
“程思柔的母亲,”齐高见叹息道,“姓李,名双儿。”
“化名么?”
“何必在意呢,”齐高见笑,“无论化名或者真名,江组长查出来也没什么用,毕竟人已经死了,再说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人还是那个人。”
“……是吗,”江洛深吸一口气,“冒昧了。”
“没事,这不是江组长想听么,”齐高见毫不介意,“您还要不要听?”
“我大致可以猜一下了,三角恋么?”
“是。”齐高见居然很干脆地承认了。难道是因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人的胆子也大了?江洛这么想道。
“难怪你说这是嫉妒……”江洛疑惑道,“只是这也不算和程弘博对立的理由吧?人都已经去了你还放不下么?”
“你又没爱过一个人,你怎么知道自己放不放得下。”齐高见看着江洛,眼里满是嘲讽。
“要是因为这,您就想要程弘博死,那你们的兄弟情也太脆弱了,”江洛摇摇头,“毕竟是一起创业的伙伴,这点交情根本就撑不住做大这个企业。”
“您说的对,那看来您是要继续听了。”
“当然,我不信你们会因为一个死了的女人打起来。”
“那就继续回到创业的话题吧,”齐高见便继续回忆道,“我们那时候屁颠屁颠地拿着签字的合同去双儿那里,双儿只是扫了一眼,便让人取钱去了,就在取钱的那段时间,我们达成共识,一致推举双儿成为最大持股人,我们两个替她干活,她基本上只管收钱就好。”
想到这里,齐高见无奈地笑:“毕竟她不会做生意啊,也是赌气离家出走,只能把这些事情交给我们,我和程弘博当时就下决心要报答双儿的恩情,约定要把锐丰集团做成龙头药企,翻手云覆手雨!”
“反正后来也就是那样了,程弘博那个时候和我跑业务,他管机械我管原料,我们一起努力,双儿就和我们一起到处走走看看,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做生意,笑过,哭过,后悔过,庆祝过,算是一路走来的亲友了。”
“那时候,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齐高见的眼里泛出流光,“她在外人面前的确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不过在我们面前却是可以一起吹瓶子通宵的好兄弟,时间一长,感情自然深刻,我喜欢她,她却喜欢程弘博。”
“我那么爱她,可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齐高见叹气,“当时程弘博也当她是个小妹妹而已,当时小妹妹和我聊天,一边喝着酒一边梨花带雨,那天晚上她哭得那么伤心,只是因为程弘博没有夸她第一次做的饭,我吃了那饭,焦糊糊的,一副苦味,但我觉得好吃,而程弘博光看样子就跑了。”
“你是真的爱她啊……”江洛感叹,“那焦的饭能吃么……”
“还蛮脆的,和米饼一样。”
“都碳化了吧?会死人的。”
“江组长你没爱过人,不理解也很正常。”
“又说我了,行行,您继续齐老板。”
“我知道,她的幸福我给不了,因为我不是程弘博,”齐高见叹气道,“于是我把爱埋在心里,我撮合他们两个,虽然我不好受,但是到最后我看着她穿婚纱的样子,那幸福的微笑,我觉得值了。”
“……这样好么……你也喜欢她不是么……”
“我无所谓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那焦糊糊的饭好吃么。”
“不知道。”
“那是她倾注了爱意去做的饭啊,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手被割了不知几下了吧,可她还是把饭做出来了,她要的不过是一句‘你辛苦了,很努力吧’而已,”齐高见说道,“可程弘博他傻啊,人家叫他点评一下,他就真的点评了,还用逃跑来表示自己的最终评价,人家不哭才奇怪了,双儿在饭里下的心血,连我都吃的出来。”
“你应该和她说了那句话吧?”
“说了,可是没有用,”齐高见叹气,“毕竟我不是该说这话的人,你不知道么?话分人说的。”
“说实话,我很嫉妒程弘博,我嫉妒到想要杀了他才甘心,”齐高见缓缓握拳,“每天晚上我都要服用镇定剂,因为我每天晚上心里都疼得发狂,那天晚上我看着镜子里发狂的自己:血红双眼,惨白脸皮,杂乱头发,像是疯子,更像魔鬼。”
“我越是想到他们在一起,我就越是撕心裂肺,可我做不到,如果我杀了程弘博,那不是要我看着双儿为程弘博哭泣么?我看不得,那样我会更加心痛!”
“所以我把自己藏起来,我甚至给满月的程思柔送了自己一半的股份,我以此告诫自己,我要做双儿幸福的守望者。”
“可惜……程弘博是个畜生……”齐高见牙齿咬得绑紧,牙龈因为压力过重而泛红,“他不配拥有双儿,他居然用双儿的命去换锐丰集团的命……双儿那么爱他……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程弘博做了什么?”江洛皱眉,“你真正的怨恨在这里吧……”
“锐丰集团起步不久,什么都缺,人,钱,原料物资,渠道,什么都缺,我们拼了命在干活,我们甚至穷到拖欠着工人工资,”齐高见回忆着,“后来终于有盈利了,并且盈利额度巨大,大到能一次结清欠了两年的一千多人的工资都有的剩,说实话,我原本的计算里,根本就没想过这么快能回本,至少也要五年甚至六年才对。”
“当时双儿很高兴,于是我们决定借势而起,扩大厂房,加购原料,当时我们很有信心……”齐高见低下头,“可在我们刚刚交付完厂房的首付和原料的钱,准备结清工资的时候,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在外边跑业务,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一伙抢劫犯盯上了锐丰集团,他们绑架了双儿和六岁的思柔,索取巨额赎金。”
“这件事我有印象,”江洛感叹道,“桥南第一件人质事件,涉案金额达到了三百多万元,据悉是国外的知名团伙,就是因为这件事,赵书记才能上位的。”
“当时九几年,一个工人每月一百来块钱工资都是月收入算高的了,管理位置能拿到1500那是北京的水平,我们这里很低,才五百来块。”齐高见说道,“可就是这样,也是一笔巨款。”
“劫匪时间挑的很好,当时我和程弘博就产生了分歧,我觉得该拿钱去救人,而程弘博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而违背了双儿和员工的约定,其实我也知道,要是再不结清工资,锐丰集团很可能就倒了,那时候,拖欠工资的企业死得很快,我们又没有大官保命,这钱可是锐丰集团的救命稻草。”
“也是双儿的救命稻草么……”江洛感叹道,“真是两难啊。”
“我连忙召开了员工紧急会议,我甚至下跪磕头求他们了,求他们救双儿一条命,之前我连我父母都没跪过,”齐高见自嘲道,“员工们也是好人,大多数都赞成我的决定。”
“可程弘博不同意么……”
“后面我抓着程弘博的衣领把他揪起来,我怒吼着说她是你老婆啊!她那么那么爱你!她还为你生了个漂亮女儿啊!你居然不舍得花几百万破财消灾!”齐高见眼神凶狠,“你知道他怎么回我么?”
“愿闻其详。”
“他说,那是我老婆,怎么救是我的事,轮不到你说教。”齐高见突然软了下来,声音非常非常低,带着哭腔,“我知道她不是我老婆……”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和他大吼大叫……”
“可我也很喜欢她啊……”
“难道我对她的爱就一定不如你吗……”
“我那么努力地想去救她,可你却说轮不到我管……”
“可那是你老婆孩子啊……”
“和员工的承诺比,老婆孩子的命都不重要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把她和你撮合在一起的啊!”齐高见突然爆发出声,手把杯子都捏碎了,碎片深深扎进手心,酒液混着血滴落下来,可齐高见甚至没有痛觉一般。
随后他的声音却又慢慢低落下来,最后轻不可闻。
“还不是因为我爱她……为了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那又怎样?我终究只是个外人……”
“绑匪撕票的时候,我哭不出来……”齐高见陷入了某种状态当中,喃喃自语着,“听人说她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撞倒了想要对程思柔开枪的歹徒,歹徒手里的枪飞了出去,程思柔那天恰好上的美术课,口袋里有着美工刀,早就把绳子切开了,躲开弹道才侥幸活了下来。”
“警察趁着这个机会击毙了其他歹徒,但是双儿在撞倒歹徒的时候被子弹打穿胸口,救不活了……”
江洛叹气。
真是悲哀而又操蛋的故事。
公司和爱人选一个啊,齐高见的选择是爱人。那程弘博呢?
“你知道么,连程思柔都比程弘博有血性,”齐高见冷笑,“那歹徒被撞倒后就被抓住了,在他被拷走的时候,程思柔突然疯了一般拿起歹徒被撞飞的枪撞在歹徒身后,连开数枪,那个歹徒的腰椎被打得粉碎,腹部血肉模糊,死透了。”
“当时人们都没想到,一个弱懦的小女孩怎么爆发得出这种力量……当时人们都没注意过这个在角落里蹲着哭的小姑娘……事发得突然,也没人来得及拦住。”
“你以为,锐丰集团怎么活得到今天?”齐高见转向江洛,面带冷笑,“它是啖着双儿的血活着的!双儿死了,锐丰集团活下来了,就是这样!”
“员工不是同意了么?即使如此程弘博也不愿意出钱吗?”
“员工愿意有什么用……”齐高见冷冷地看着江洛。眼神里带着绝望。
“可是双儿……不愿意啊……”
他双手抱头,撕心裂肺地怒吼起来。血液混着眼泪往下流,如同狰狞的恶鬼。
那吼声怎么可能是人类发得出来的?像是怨鬼在地狱里痛哭啊……
齐高见是真的恨吧,恨程弘博,更恨自己。江洛表情冷漠地看着齐高见,心中却有些悲戚。
怀着恨意活了这么久,齐高见对程弘博的恨,已经畸形到他要一手摧毁锐丰集团的地步了么。
从齐高见的话语里,江洛知道了其实程弘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李双儿。他也知道了齐高见真正的痛苦来源。
齐高见其实知道李双儿的选择,他一开始就知道李双儿会选择让程弘博遵守和员工的约定。
所以他才会去求员工们。
可他还是没有翻转结局。
齐高见要的是一个活着的李双儿,而李双儿要的却是他们三个人的梦想:锐丰集团的繁荣昌盛。
他和程弘博的区别就在于,齐高见是为了自私而让李双儿活着,而程弘博是为了成全李双儿的愿望才做出这种选择。
难怪李双儿从来不喜欢齐高见,口口声声说爱她,其实连她的愿望都不愿去满足,只为了自己那点小小的,卑微的幸福而保护她。
可谁又能说,齐高见就是错的呢。
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活着,难道也是错的吗?
与其说是对错,不如说是三观问题。
三观不合的人或许可以成为朋友,但一定没法成为恋人。
这才是齐高见恨的地方。
他恨自己,做不到程弘博这样。
江洛吸完最后一口烟,把录音笔碾得粉碎,然后起身离开。
“不给赵书记听了么?”齐高见在江洛身后幽幽地问。
“无所谓了,”江洛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这种人,对锐丰集团已经没有留念了吧,你只是个可怜人。”
“我可怜吗?”齐高见已经有些神经质了,又哭又笑,让人恐惧,“你觉得我可怜吗?”
“可怜,也可恨。”
“是吗,”齐高见垂着头,说道,“我不觉得。”
“你觉得你是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药企界的一哥么?”
面对齐高见不着调的反问,江洛一时答不上来。
“这样毁起来的时候,才有**。”齐高见癫狂道,“我看不到双儿活着的未来,那我为什么要让程弘博看到锐丰集团可以延续的未来……那是他和双儿的愿望,不是我的。”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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