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久远更久远的从前,在遥远的天边住着一个男人。
他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与太阳成为了好友,与浮云一同旅行,最后在月亮的怀泡中入睡。
但是有一天,男人突然变得忧郁了。
他望着无边无际的黑夜,开始恐惧一件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死亡。
太阳见状,对他说道:“你明知自己同我们一样永恒,为何会担忧这样的小事呢?”
然而男人并没有听进劝告,他变得苦恼起来。
如果我死了,恐怕这世上连我属于我的一粒灰尘也不会留下吧。
男人决定创造一个信使,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生物。他要让这个信使为那些生物带去福音,让自己的伟大刻在它们的骨子里。
于是,男人依照自己的模样以及它唯一在天空中见过的一种生物的样子造出了一个“人偶”。
男人用云揉成他的身体、用雨充当他的血液,再放在太阳下晒干。在这之后男人轻吻人偶的额头,人偶便睁开了眼睛。
“父亲。”
当人偶一张开嘴就说出这句话时,男人知道自己得到的不仅是一个信使,更是一个儿子。
“去吧,我的孩子哟。”
男人让人偶来到地面,并深信在这里自己的伟大将得以流传。
果不其然,不知多久以后人偶回到了天上,告诉了男人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消息。
“地上有许多许多的‘人’,他们都长得和您一样。我只需将水灌入农田,让走失的羊群回归,他们就会感激涕零地呼唤您。”
“那么,他们叫我什么?”
“神。”
男人这才知道,无论是否知道“神”的存在,人们也早就开始崇拜这个虚无缥缈的偶像了。
于是乎,为了报答这些“人”,也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男人再一次用云团捏起了人偶。这一次他完全按照自己的模样来捏,甚至还捏了一些从人偶那里听来的名为“女人”的另一种人偶。
当这些人偶们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叫自己“父亲”时,男人很是高兴。
“你们啊,到地上去吧,去向人们展示他们所信仰的是真实存在的。”
于是人偶们纷纷离开,只剩最初的那个人偶留在男人身边。
“孩子,你为什么不走呢?”
“父亲,地面上还有很多其他的生物,我希望您能听我讲讲。”
“如果那是你的愿望的话。”
男人伸出手摸了摸人偶的头,却看见那与自己不同的手脚与翅膀。
此刻,他惊异地发现——明明是自己亲手创造的,自己却没来由地对这第一个也是他本该最宠爱的孩子感到厌恶。
...
...
...
在枪尖刺进克兰胸膛的前一刻,坎黑尔能够感受到他体内血怒的暴动。
澎湃的魔力被传输到坎黑尔的体内,他需要在电光火石之间编织出一面盾牌来挡下这一次攻击。
然而,坎黑尔还是慢了一步。
枪尖穿透了未加固过的防御,也穿透了克兰的心脏。
神圣的加护在魔族的体内肆虐,尽管在战前克兰已经让魔女在自己的身体上施加了黑暗庇护,但也只是略微减缓侵蚀的速度而已。
倒不如说,如果没有这层防护的话,恐怕他连开枪打断阿斯兰的手指也没法做到。
接下来,克兰的心脏崩溃腐烂,血肉化作黑泥,一切到此为止。
也本应如此。
但坎黑尔没想到的是,前来迎接自己的并不是死后世界的使者(事实上他已经见过一次了)。
不知诸君有没有忘记,克兰与坎黑尔的共存关系并非只在灵魂层面。
克兰的体内,有一节曾经属于坎黑尔·圣翼的脊椎。他的身体就像第一次回港的忒修斯之船一样迎来了第一个“零件”的替换。
那么在著名的忒修斯悖论中,完全翻新的船是否仍是原来的船,而用老旧零件重新造的船还能称作忒修斯之船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完全翻新的船,只不过是顶着忒修斯的名号,一具崭新的空壳罢了。就算用完全一样的材料、完全一样的工艺,但无论是甲板上的划痕还是船舵上的标记,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而正是这些细微之处,藏着只属于“忒修斯之船”的秘密。
而老旧的零件,在离开忒修斯之船后产生的新划痕、锈斑、霉菌皆为背叛“忒修斯之船”的证明,把它们重新拼接起来,就像是把人类的尸骨重新拼接在一起,根本不能称作是“还原”。
这么说的话,似乎离原本的命题有些远了。我想在此向各位说明的是,更换了新“零件”的克兰暗影的身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冠以血魔的名号。
在融入克兰的身体后,尽管只有少部分但坎黑尔的脊椎的的确确地改变了原本的身体构成。
属于黑龙的部分让他能够更加自如地控制血怒,产生更多的魔力量。而属于天使的部分,则带来了一些神奇的能力。
准确的说,是属于坎黑尔·圣翼的能力。
作为第一个被神明创造出的试验品,坎黑尔的身体其实并不完整。和后来的其他天使相比,缺少了许多“零件”。但因为被注入了更多的力量,反而能够毫无忌惮地行动。
坎黑尔·圣翼的体内没有心脏,因而不知道被刺穿心脏的痛处,也不会因此而死。
或许是被大量的魔力传输所影响,属于天使的这种能力被放大了。也正因如此,还保持清醒的坎黑尔接管了这具将死之躯,掐住了阿斯兰的脖子。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夺舍这具身体,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当然是开玩笑的,尽管在一瞬间他的脑子中是有闪过这个念头,但马上就被过滤了。
像以前那样“活着”太过麻烦,而且无聊。比起自己动手动脚,他更想继续观察克兰的生活,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访客在这段时间给他带来了不少乐子。
既然如此,就要赶快修复克兰的身体了——乘着大部分的身体还没有被破坏之前。
将阿斯兰狠狠地摁(比起“摁”或许用“砸”更加贴切)在地上,坎黑尔用另一只手开始绘制魔法阵。
眨眼之间,数个阿斯兰见也没见过,复杂到难以置信的法阵便绘制完成。一阵黑色的光芒笼罩了克兰的身体已经脚下的地面。光芒所过之处,所有植物都瞬间枯萎。
这是黑龙的诅咒,既然无法祛除加护,那就用更加凶狠的诅咒来抵消。
虽然这些诅咒也会对克兰带来大大小小的伤害,但总好过即时发作的猛毒,事后再让伊芙帮忙解除掉就好了。
紧接着,刚才那种黑色物质覆盖了左臂和胸口的伤口,再次绘制一个魔法阵后,坎黑尔将手捂在左臂上。不一会儿抬起手来,原本骇人的伤口上已经变回了完好如初的皮肉。
如果是利用肉体活性与生物本身的愈合力来达到治疗目的的治疗术,那么在刚才这种情况下无疑是不适用的。被加护摧毁的血肉毫无疑问已经丧失了活性,还用腐败的肉包裹住伤口周围,阻止周围细胞的生长。而且需要修复内脏这样复杂的器官,光依靠“治愈力”是完全不行的。
那么,如何才能达到现在这样的效果呢?答案是——重新制造血肉与器官填入其中。
用阿斯兰认知内的魔法来解释便是——大空造物。
就算修复后的血肉与先前并不完全相同,但克兰现在需要的也并不是“忒修斯之船”这个名字,而是一艘能够重新启动的船。
“喔,如果要修复这么大的伤口,好像有些不够啊...”
低下头看了看胸上的大洞,坎黑尔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
很快,他的目光便瞟到了还捏在自己手里,奄奄一息的阿斯兰。
“啊,刚才没杀你真是太好了。”
“你...你要做什么...”
“不要误会,我并不是那样好心的人。只是鲜活的血液对于血魔来说来更好入口一些,我也能快点完工。”
“我不明——”
阿斯兰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坎黑尔已经将他从地面一把抓起,用牙齿刺进了他脖子上细嫩的肉中。
就像是被狐狸咬住的野鸭一般,阿斯兰只是抽搐着身体,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后便不再动弹。
待到坎黑尔再松开嘴巴时,他已经变成了一条人干,被无情地扔到了一旁。
“接下来,就最后加把劲吧!”
坎黑尔搓搓手后,捂住了胸前的伤口。
组成坎黑尔身体的黑色物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他的血肉。“人造血肉”这种技艺他早已使用过数百遍,熟能生巧了。而对于克兰的身体,他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因此就算是修复心脏这样的麻烦事,也不过是慢工出细活的问题罢了。
莫约五分钟后,坎黑尔挪开了手掌,巨大的伤口已然不见了踪影。破损的衣裳之下,是雪白的皮肤。
他能够感觉到,一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浮现。那就是——心跳。
这样一来,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天皇陛下,我的任务完成了!)。当这具身体下一次睁开眼时,又将是血色的瞳孔。
“希望老爷的‘牺牲’不要白费吧,也不知道战场那边怎么样了。”
坎黑尔晃晃脑袋,看向地面时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看不清地面了,视野中只余下黑乎乎的一片。
不仅如此,原本时不时传入耳中的打斗声,雨声也都不见了。
现在,周围如死一般寂静。
他看向阿斯兰尸体的方向,发现阿斯兰的尸体也不见了。周围的景色像是起雾了一般变得模糊不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叮铃铃——
叮铃铃——
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清脆的铃声响起。
顺着铃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团橘色的灯光若隐若现,在慢慢地靠近。
“啊,这下就麻烦了。”
这种情况,坎黑尔有所印象。
准确的说,他是在克兰的记忆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场景。
“万恶的魔族啊,我以灯火的名义,在此予以你最仁慈的审判。”
嘹亮而动听的女声传来,在坎黑尔听来是如此熟悉。
同样,这份熟悉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克兰——不,克里斯坦·灰手的。
一个人的影子在雾中缓缓浮现。
那是个无比美丽的女人,有着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头发,如同化作般精美的五官。一对大大的眼睛像是琥珀,在灯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最重要的是,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修女服。这种修女服是经过改造的,由灯火修道会制造,专为前往战场的修女们设计,在彰显自己身份的同时便于行动。
女人的两只手,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而另一只手则是执着一盏提灯,坎黑尔所见到的明亮的光就是从其中发出的。
“来的也太慢了吧?”
“对付你们这样的恶魔,无论何时都不嫌迟。”
见对方要拔剑,坎黑尔大叫起来,像是戏剧演员那样夸张地摆动双手。
“慢着,既然我们如此有缘,先来吟诗两句怎么样?也算是打个招呼?”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虽然对方没有答应,但坎黑尔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慢着!相信我!这些诗你一定会喜欢的。”
转动着眼珠,坎黑尔像是在思考,然后兴奋地拍了拍手,似乎找到了自己要的的答案。
“就在那时,我在地炉前,
做起脆弱的梦。
甚至...对如今不断崩坏的事物,
直至现在仍然温柔以待,
如此夜晚其在寂静之中的呢喃,
我满怀着感激之情去倾听,
我满怀着感激之情去倾听。”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但从她那复杂的表情上,坎黑尔看出自己成功了。
“所以说啊,你们就是如此小信的人,甚至连曾经共度的点点滴滴美好,都如此轻易的舍弃了。”
黑色的血肉涌动,一柄枪出现在了坎黑尔手中。
不同于克兰现在所使用的左轮手枪,它要更大一些也更粗糙一些。
这柄武器是属于克里斯坦·灰手的。
沙沙沙...
在女人看到这柄武器的一瞬间,一种奇怪的声音在坎黑尔耳边响起。周围的雾气与阴影都消散了。滂沱的大雨之下,除了女人之外还有几个人的身影,她们同样穿着黑色的修女服,正在搬动阿斯兰的尸体。
“你——怎么会——这不可能——”
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与犹豫。
“虽然对现在的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但这确实是事实。”
坎黑尔躬下身子向对方标准地行了个礼。
“好久不见,泰雷莎。
还记得我们一起读的诗吗?”
——幻灭是钢铁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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