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这种形式主义大可不用在我面前，没任何意义……这样吧，你能说说自己要求的具体内容，我或许会看在如此长的‘合作伙伴’关系上，适当考虑考虑。”因为产生了一丝好奇，迪诺稍稍让步。
“我希望……你能帮转送几个……一些……一些……东西……”巫阳离的眼中微微有些不明显的期许。
“从何处到何处，以及东西内容？”
“从卫星镇到洛邑……东西的内容保密……”
“这……”
迪诺一听就瞬间感到头大，光是地点，就可以不用考虑帮这女人的忙了，因为她绝对付不起相应的酬劳。
可迪诺还是想多了解些，于是追问：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你今天如此低声下气地来求我，而且还愿意拿试剂资料来做筹码？”
“这我不能说……因为很贵重……”
“贵重……价值多少？”
“并不是能用钱衡量的价值。”
“能出卖你的自尊来保障的无价之宝，这还真是有点意思。”迪诺又笑了，他敬佩这女人逗笑的本事有一手，他觉得应该是某种寄托了所有者特殊情感的物品。
“并不仅仅是自尊，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为他们付出生命……”
巫阳离脸上的无奈笑容忽然掺杂了一些别样的情绪，有一种囚犯被砍头前看透生死一样大彻大悟般的从容在。
这又是一句假想的话语，但不知为何迪诺又与先前她所说的下跪那一句联系了起来，这个女人真的会将自己的生命轻易舍弃。
究竟有什么东西会让这个女人如此在乎，愿意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天平上去称重，从而得到可以被他人轻易量化的一个数字价值？
虽说信仰，梦想这类总挂在人们口中的东西价值是无穷大，但这都是以生命的大前提去来判断，终究这个世界上找不到比生命更贵重的东西了。视财如命却更加珍爱生命的迪诺惊讶，想来想去，或许只有同等价值的另一条生命才能被生命所抵价。
“但，无论如何，生命的价值可不止于此，将生命贴上交易的标签来获取对等的筹码，这不合理。”
巫阳离的价值观显然与自己截然相反，让迪诺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来反驳。
因为这让迪诺觉得对方有点像个圣人，愿意豁出生命去保护某些东西可不就是圣人才会做的事？
明明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此卑微而又孱弱，却莫名地多了些圣人的高尚……迪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比下去了，在人格方面竟然输给了一个这么狼狈的女人？
“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钱比命有用，因为钱有人要，命没人要。”巫阳离苦涩地说，“今天打扰了，是我唐突了，抱歉，请你忘了我这个人今天来找过你的这件事，这点对你有好处。”
对话在一个非常微妙的节点结束，即使自己在这场交涉中始终占据优势，但迪诺还是感觉不舒服。
“那么告辞了……”
女人还是有着最基本的礼数，简单的微微倾身鞠躬后，转身想要离开，但迪诺出声喊住了她迈出步子的右脚。
“等等。”
巫阳离用略带诧异的眼神看他。
“别误会，并不是我反悔了良心发现来做些慈善家才会做的傻事。”
当然也不是为了继续与巫阳离辩论那无意义的价值观，非物质意义上的得失还不足以让迪诺如此介怀。
从先前一直居高临下般对话的迪诺从座位上站起身，缓步走向巫阳离。
“对话还没结束，既然你的事谈完了，那么现在也该谈谈我自己的事了。”
“我们之间正如你说的，并没有什么联系，有什么事可谈的？”
“当然有，既然你刚才提到了榊宁真这个人，那我刚好有个问题……我麻烦问你一下，你知道他人最近在哪里吗？”
巫阳离的瞳孔猛然紧缩，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接着办公室门忽然推开，闯入数名男人擒住巫阳离的双臂将她控制住，巫阳离动弹不得，像只被按在砧板上待宰杀的鸡。
“你……你想干什么……”
肉眼可见的害怕情绪出现在脸上，此刻的巫阳离远比刚进这间办公室更加惊恐。
“我做事一向一码归一码，恩与怨分明，所以我才会在刚才以客人的礼数来招待巫小姐你，与你交谈。现在你要离开，就代表你不再是客，客人礼数已尽，那么现在该以……呃……我想想，或许应该是称你为嫌疑人吧？”
迪诺走到巫阳离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缓缓地叙述。
“虽然榊宁真不是我们帮派里的人，但好歹他的亲哥哥曾经跟着我做事很长一段时间，出生入死地帮助我很多，所以看在这点儿情面上我一直都很照顾他，而且我还是因为他才会贩卖这种东西，让我获取很多暴利，所以从这种角度上讲，我也挺谢谢他的。”迪诺又抽出一支烟点上，“虽说算不上朋友，平常也不会和他一直联系，但……最近这几天我想找他，却很意外地一直联系不上，这在以前从没发生过，连我打的电话都不接，这也太奇怪了……”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但巫阳离被控制住身体导致她此刻矮上不少。于是迪诺微微弯腰，好让自己的视线能与对方齐平，但对方始终低垂着头。
他近距离地直视着女人的脸，未化妆的素颜，朴素且没有任何韵色，肤质如同风雪拍打过的腊肉一般。
一口烟喷在了巫阳离的脸上，后者立即咳嗽。
“而你在刚才有提过他，那么请问，巫小姐，你是否知道他人在哪儿？”
巫阳离还是低垂着头，她只敢翻动眼珠来注视对方，被在场这么多人包围，一双双眼睛死盯着，像个被抓住的，正要进行恶作剧的顽童。
迪诺这个中年男人的面相看起来并不可憎，但是自身的身份给予了他令人畏惧的气场，言语中多了些让人无法反抗的魔力，同一个在地狱审问罪人的判官般，只要一听到不满意的答案，就会挥下手中烧红的棘链。
“我……”巫阳离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很小且带着些许颤抖。
“我们黑道做事的原则刚才似乎有说过……”没有得到想要回答的迪诺继续说，“其实很简单，有钱可图，重情义，以及爱惜生命这三点而已……”
话音刚落，助理握拳，同标准拳击手一样的直拳，凛冽的拳风包裹着击打在无法反抗的巫阳离的小腹上。好似肠子被鼓捣了一般，男人毫不留情的一拳，疼痛直接撕裂神经，巫阳离躬起身子抽搐。
“而在这三者之中如果硬要选出一个最重要的，那当然就是生命了，无论是自己，还是帮派里的人，亦或是单纯的朋友。”
助理又是一拳，这一回击打在巫阳离的胸口，有那么一瞬间，巫阳离甚至觉得自己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我……我……不知……不知道……”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这三个字，来自胃部的酸水正在巫阳离的喉咙里躁动。
“虽然我刚才信了你那么多的言语，但你觉得现在我会依旧信你？”
迪诺一把抓住巫阳离的头发，向上提拎，巫阳离被迫着昂起头。
“我们追讨过不少欠债不还的家伙。在面对追债上门的我们时，那些家伙无一例外都会矢口否认自己没有钱，而事实是我们总能在对方的家里搜出钱以及值钱的东西。你此刻的表情就跟那群欠债不还撒谎时的家伙表情一模一样，你现在是在撒谎啊，巫小姐！”
“没有……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人现在在哪了……”
迪诺的左手一把捏住巫阳离的下巴，用力之大仿佛铁钳。
“看！你的眼珠子都不敢直视我了，你绝对知道榊宁真这个人现在的下落，对不对？”
“喔进的……”被钳住下巴的巫阳离发不出清晰的言语。
点燃的香烟抵在巫阳离的锁骨上，火星灼伤着她的皮肤。为了不让香烟熄灭，迪诺并未用力，只是让烟头恰好触碰到皮肤。
空气中除去烟草味外多了些许蛋白质的焦味。
“呜啊啊啊啊啊……”巫阳离痛地哀号。
“巫小姐，这个酒吧很‘干净’，我不想在这里做得太过火，所以你能坦白些成吗？”
“我真的……真的……不……”豆大的汗珠从巫阳离的额角滴落。
“好吧，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你这……”
助手会意，业余有练过散打搏击的他微微活动了下筋骨作为热身，然后摆出更加标准的身姿，一拳又一拳地击打巫阳离，如同成了一个对练用的沙袋，只不过这个沙袋会发出哀号声。
迪诺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资料。但就这几秒钟的间隔，助手又停下了身手。
“这女人昏过去了。”
“嗯？”迪诺有点不敢置信，“才这一小会儿，你打了几拳啊？”
“不算刚才的，共计六拳，一拳胸口，两拳小腹，三拳脸……并没有完全出力。”助理算着。
“这倒也不算多……现在的女人都这么柔弱吗？”迪诺回想，自己帮派上一回报复的女人都比眼前这人来得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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