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儿破，帽儿破，身上滴......道袍破......”
那混着不晓得哪个乡里头地方口音，在人来人往的城市一隅内散发着弱弱的男音。
头戴方帽，身上还是那一袭黑色的道袍，背后印有八卦图案。
穿着素色道袍的女娃娃蹲在他身边，两人面前摆着一张黄纸，上头写了算命占卜，天时地利，人合和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还摆了一只破了一道缺口的碗。
当然，里面一个铜板都没有。
女娃娃生的稚嫩，五官清秀，眉眼灵动如画，倒是吸引了不少男子的目光。
男人倒是脸上不晓得擦了些什么东西，黑成一团，嘴角边还有一颗大痣，生了一缕毛出来，看起来猥琐又猥琐。
如此，看女娃娃的目光，倒是多了几分怜悯。
她的确值得怜悯。
有介么个师兄，饿不死她咯，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港啊，师兄俺们就不能找一份正经的事情迈？介样也太不像锅样子咯。”女娃娃轻声说着，还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他嘴角的痣，“贴内玩意儿，真滴好难看哦！”
生怕刺激男人还不够，女娃娃又补充了一句。
“唱歌唱滴也难听，难怪莫得人上前来，估计都被你这副模样和嗓子给吓回克了。”
咕噜咕噜——！
一声不雅的叫声从两人的肚子里发出来。
看，连肚子都开始抗议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手指拈了拈自己的假痣——上头的小毛，自言自语道：“我囧得还挺好看滴，那似你莫得欣赏能力！”
“你可拉倒吧你，再这样下克，我们两个就得饿死咯！”
之前赚的盘缠本来还是很充足的，但是没得办法，这家伙爱喝酒。
银子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这要是被族里头那群老东西晓得了，他们两个估计得挨一顿毒打。
不，把“估计”两个字去掉，这必然得挨一顿毒打。
“放心放心，会有事情做滴。”男人显得悠哉悠哉的，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再过不久自己就会饿死。
当然，也有可能是先被这个女娃娃打死。
反正早死晚死，那都得死。
“真滴假滴？”女娃娃一手撑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一手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腹部。
男人一脸的郑重：“那必然是真的，师兄麻子时候骗过你噻？”
“四个时辰前，你说我们今天午饭会有大鸡吃的，结果嘞？现在太阳都要下山了！鸡嘞！？老娘连块肉都莫看到！”女娃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人盘腿，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一脸淡然：“好汉不提当年勇......”
女娃娃冷哼一声。
太阳的确快要下山了，那余霞的绚烂之色，仿佛成群的玫瑰炸开了其中的芳华，将自己的美丽永远地定格在一碧如洗的天色上。
空气中，有这各种各样的味道。
泥土味、饭菜味、汗水的臭味......还有，死人的味道。
那种腐败，污秽，阴沟沟里任蛆虫聚集攀爬才会有的味道。
白色纸钱，被余晖所照映，似乎也带了一些美好的色彩。
一片一片，从空中散落下来。
哀鸣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似乎比那敲锣打鼓的声音还要撕心裂肺。
那一道队伍，生人避之不及，唯恐沾了晦气。
男人笑了笑，目光内是那一口血红的棺材：“来咯，生意来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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