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黑暗，在空间内无限蔓延。
她仍然在奔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那条狗要追上自己的时候，有人给予了她光明和希望。
后来，那个人成了她愿意追寻的光和希望。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清风霁月，满身光明的人，最后会被这个世界的黑暗所吞没。
真是羡慕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人啊……
“皆月……该醒了，你睡得够久了。”
年迈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每一个音调，都仿佛在她的头皮上用针刺入，密密麻麻的痛苦汇聚着，让她眉头一皱。
意识被缓缓拉回。
豆大的汗水纷纷如雨落，沾湿了鬓发云角，娇颜痛苦着，那一双紧闭的眸子，在下一秒猛然张开，身体直直地坐了起来。
像是溺水之人的贪婪，她张开嘴地猛烈呼吸着，如鱼得水。
桌子上的水壶，被她下床一路狂奔而去。
清凉的茶水灌入喉口，清醒过后她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堆风沙给堵了。
就像是回到了那个满是沙漠的地方。
几口水灌下去，那种令她厌恶的感觉才稍稍好转。
一个黑色身影在她的对面，穿着一身蓝灰色的长袍，佝偻着身子，用棕灰色的长带束发，银色的发丝内只有几根黑色。
年迈的肤色、年迈的皮肉、年迈的动作……
“这次睡了很久啊皆月……”他说着，从药箱内拿出一根长勺来，打开香薰灵笼的铜盖，将里头银色的灰烬一点一点扒出来。
皆月撑着头看着他那熟稔的动作：“嗯……我梦见他了。”
用了熏香，但是空气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味道。
一点一点，那些灰烬在其中被剔除干净，老者咳嗽了两声，说道：“……往事不可追……你太过于沉溺其中，早晚会被反噬的。”
“你不是说‘溺梦’没有任何副作用吗？”皆月微微惊讶。
“它本身是不会有任何副作用。”老者低头认真地完成自己的事情，“但是任何事情过多了都是不好的，而所谓的副作用并非是它本身的问题。人类总是这样，贪婪无度，受到惩罚之后就开始互相推卸责任。”
皆月默默看着，面上闪过一丝痛苦。
她的确是睡了太久，因为梦太美好。
外面的世界，已经是欢水节结束后第二天的傍晚了。
那些喧闹的人群在白府面前闹完，依旧无果。
傍晚的霞光，万丈远飞，颜色在干净的天空渲染进化，交接融合，那么奇怪，却也那么美好。
傍晚的云彩，很大一朵，垂得很低很低，在天际漂浮着，仿佛触手可及。
傍晚的微风，轻柔拂动，扫过这个世界，如同一只手，带着它所有的恩赐，在人世间走一遭。
皆月走到窗边，半边身子坐在窗边，偏头看向外头的世界：“其实我也知道外面的世界才是真实的，梦再如何美好也是梦，但是……”
“但是真实的世界太痛苦，梦里能够让你找到可以栖息的地方。”老者接了她的话，“这很正常，每个人都会有想逃避的时候，只是在于那么一个‘度’字。”
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磨灭，老者收起长勺，放入药箱内。
“他已经在来找你的路上了。”老者喃喃自语。
皆月不答他，什么表情都没有。
背起药箱，他也走到窗户面前，满脸老态的面容象征那沙漏里头的流沙已经快要结束。
“你看，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很美好的，这个世界所有的不美好，都会变成那些美好。”
皆月闭眸摇摇头，哼笑一声：“不要再劝我了，我所有的美好在那个女人下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
“难不成你要一直活在回忆和仇恨里面吗？”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皆月转头看他，眸光内是一往无前的坚定，“不达目的，我决不罢休！”
“……”老者看了她一会儿，自知自己劝服不了，只能微微叹气。
皆月那张漂亮的小脸染上晚霞的芳菲：“现在我们可是同伙，我们的罪是一样的！”
“有错之人应该惩罚，但是无辜之人不应该受到牵连。”老者说道。
“无辜？”皆月拧眉，“谁无辜？！无辜的不应该是那个善良的男人吗！？”
“一个孩子。”
皆月愣住了。
孩子？
“那个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女人身体里……有一个正在慢慢生长的生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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