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屋檐上，那是俗世堪比白昼的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
轻鸿羽摇摇晃晃，小心翼翼地走在那倾斜度和平整度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巨大挑战的屋檐上，想要尽量保持自己的风度都保持不了。
倒是黑衣人行走如平地，稳稳当当，毫无阻碍。
他可不管身后的轻鸿羽，只是抱胸走在前头，偏头看着街道上的疯狂。
大家都拿着舀水的器具，在一片尖锐刺耳的叫声着追着对方泼去。
溅起的水花，从鬓发如云，衣裳如花之下流下，那露出的肌肤线条被水滋润，泛着亮色，赤足在浅水幽幽内狂奔。
一脚一脚踩下去，还有人在水里头翻滚。
年纪小些的如此，年纪大些的不过是坐在门前看着，偶尔接受外人的清水清洗双手。
黑衣人看的入迷，轻鸿羽在身后气喘吁吁，他还有点恐高，压根不敢直视地下。
捂着自己的心脏，轻鸿羽就差要双手双脚都抓着那背脊了。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他想的可是一起手牵手——哦不，并肩去同游共享欢水节，怎么是爬人家房子呢？
还有人看着每户人家门前的灯笼，用红线串连着，明光闪闪，还写了一个“明”字。
一线天而去，两个红线正中央还挂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装饰品。
黑衣人眯了眯眼睛，白日里并没太注意，如今仔细看去，好像是一直展翅高飞的仙鹤。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个在前头狂奔不幸摔在水里头的人，尖锐的叫声会被更多的声音所掩埋，随即便是一盆又一盆的水泼了下来。
有的时候吧也很奇怪，极北之地缺水，因为大部分淡水都处于冰冻状态，凿冰费时费力，融化还需要过滤杂质才能引用，平时的水都是节省储存。
然而到了该放纵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心疼。
“像一群疯子一样……”黑衣人停下了脚步，给予了贬义的评价，挺直了背，双脚并立，站如松立。
轻鸿羽见他终于停了下来，刚想弯腰找个地方坐一下歇息一会儿，黑衣人又开始继续往前走，走到尽头的屋檐，踩在脊兽上，回眸看着他。
轻鸿羽无法，只得咽了咽口水耐着性子继续跟着他走。
“疯子？在你心里他们是疯子吗？”轻鸿羽已经完全不顾及形象了，双手扒拉着背脊一点一点爬过去，说话也是一顿一挫地说。
黑衣人目光在一座一座高低不平的屋舍中搜索着：“不像吗？”
轻鸿羽嘿嘿一笑，终于爬到了他身边，翻身坐着，发丝凌乱，伸手将前头的发丝挽到后面，努力吁了一口气，将呼吸给缓平了才拉了拉他的裤脚，手指指了指那一群欣喜若狂的人。
黑衣人嫌弃地别开腿，一下子失去依靠点的轻鸿羽身子一斜，差点摔了下去，被黑衣人眼疾手快拉住了衣领给拽了回来。
大概是觉得轻鸿羽很麻烦，黑衣人的语气更加嫌弃：“还要一起出来逛？就你？”
轻鸿羽瞳孔紧缩着，拍着胸口：“别小看我啊……我只是不太会武功而已，你也知道我天生就无法习武，否则没准我也能拜入观自在的门下，成为跟倦鸟回他们一样的绝顶高手呢。”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轻蔑还是单纯的调侃，他没对此大话做出任何评价。
“话说……你为什么就认为他们是疯子？那么在你的眼里，正常人是什么？”轻鸿羽轻笑着问道，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扇着，他已经因为紧张和这种不适合普通人的活儿给热出汗来了。
……
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
突然，黑衣人拉着他的衣领起身，在轻鸿羽一声惊呼之中，从这座房屋的尽头飞身到了另一座房屋的尽头。
这一户人家顶头四角上翘，倾斜度倒还算好，只是比之前那一户更高了。
轻鸿羽只是微微一瞥便觉着双脚发软。
这家伙爱记仇。
相当的爱记仇。
嘴上是半句不说，可是心里总想着要算计你报复回来。
经常如此，轻鸿羽说是习惯了吧，每每还是会被他给吓到。
双眼紧闭着，轻鸿羽拉住他的胳膊，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没有嫌弃地撒开，只是嘲讽地来了一句：“轻城主，怕高还要来？”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他的报复了。
然而大丈夫呢，要能屈能伸，轻鸿羽点点头，开始撒着娇：“是，本城主呢全靠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了，若是本城主能有您这般威武，估计也不会屈居于一个小小的明城了。”
黑衣人轻哼了一声：“轻城主过谦了……您若是入了京都，接近那权力的中心，谁能玩的过你呢？”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轻鸿羽睁开眼睛，跟他并肩而站，“天下那么大，比轻某能耐的人多了去了。”
“比如？”
轻鸿羽咕噜咕噜咽了一下口水，视线有些模糊，努力在人群内搜寻着。
看他那副傻呆呆的模样，黑衣人只想叹气摇头。
有的时候，你也真是猜不准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是真害怕还是想让你放松警惕，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笑得开怀还是背后还藏着刀。
这样的人，太过于危险。
也太过于迷人。
轻鸿羽伸手指向人群的一角：“你瞧，轻某这一次说不定就会碰到对手呢。”
黑衣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熙熙攘攘似乎永远不知道疲惫和停歇的疯子群内，加入了两个新的同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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