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鸿羽摆弄着从西洋进贡而来的眼镜。
是一款金色单边的西洋眼镜,垂着银色链子,轻鸿羽将它戴上,固定在自己鼻子上,左眼那视线瞬间就清晰了许多。
满堂辉色,窗口的风铃起舞,叮铃叮铃。
钟表滴答滴答,齿轮缓缓转动着,沿着那缓慢的动作,前方的沙漏一点一点将时间流逝,流光溢彩的细沙顺着那小孔流下,齿轮则算计着一次流完的时间,再把它翻转过来。
挂在墙壁上的灯台,是纯白色石英石所打造,被雕刻成莲花开放的模样,灯在其中,仿佛菩萨现身。
满满的一屋子,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轻鸿羽坐在软椅上,檀木桌前摆放着几张白纸,几封书信,一瓶墨水以及插在里头的一支羽毛笔。
不爱收拾的他,这个房间是又奇怪又乱。
风铃,那叮铃清脆的声音愈发剧烈频繁。
轻鸿羽仿若无闻,起身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寻找一些什么东西。
沙漏里头的白色细沙在灯火流光之下,以及某些物品的颜色反衬融合之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流动的细沙也如星辰聚集。
叮铃的音乐声,随着沙漏的翻转而敲响。
悠扬轻缓的曲调,仿佛可以冲淡一切阴霾。
黑影在轻鸿羽背身去床上时从窗户上一闪而过。
软床上,从房梁上垂挂下粉色的帷幕,满屋的凌乱,却只有床还算得上干净整洁。
一眼便瞧到了放在上头的望远镜,轻鸿羽将它拿起来,朝窗边看去。
那带有玻璃制的窗户,轻鸿羽抚摸着望远镜,一点一点拉出,却发现满堂视线都是一片黑色。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那白子薄都已经来明城了,钓江寒身死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出去,但是朝廷也瞒不了太久。”
低沉冷清的声音,与这个欢乐的世界格格不入。
轻鸿羽眉目一挑,眸内露出惊喜,移开望远镜,窗前的人一身黑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衣的黑帽不够,还得戴着一个铁质的面具,只露出眼部的两个小孔。
什么都看不见,连眼睛是个什么形态都看不见。
黑衣人的身量不高,抱胸站在窗外,全身毫无多余的装饰,只在腰间插了一把精致的仪刀和障刀。
轻鸿羽去开门:“先进来再谈。”
“不用了,我赶时间。”拒绝的淡淡嗓音,黑衣人一动不动。
轻鸿羽一愣,手放在门前,随即无所谓般轻笑一声,走到窗前,与黑衣人面对面。
风铃已经不再晃动了,哪怕外面风声依旧。
“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如今深得陛下信任,又掌管北镇抚司之职,想来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吧?劳烦您了,还亲自来我这穷乡僻壤一趟。”轻鸿羽手指拨弄着风铃,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冷哼一声,不理会他言语之间的讽刺和调侃,目光看向房间内,一屋子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就是个很稀奇古怪的人,总是喜欢收集一些少见的东西。
那挂在墙壁上的钟,短针指着九,长针还在一点一点转动。
走完一圈,又回到了原点,继续走下去。
轻鸿羽仍然再继续拨弄着铃铛:“其实我很疑惑,为什么朝廷要隐瞒钓江寒的死讯,却又广为传播倦鸟回的死讯呢?”
“你猜。”
猜?
轻鸿羽双手撑在窗台上,妩媚如丝的眼神带着满满的诱惑,如同话本内的女妖精似的勾魂夺魄,脸庞的柔美线条半分男人的阳刚和凌厉都没有,只有江南女子也会有的温婉烟雨,模糊了那一份性别。
在月色下,轻鸿羽的肌肤更显光洁,只见他捏着下巴,朱唇轻启:“我猜......大概是一些政治原因吧,毕竟一国的绝顶高手也是一国实力的象征。”
黑衣人歪歪头,无视轻鸿羽的那些诱惑:“嗯,也差不多。”
不同于轻鸿羽的嗓音带着婉转勾引,黑衣人的嗓音只有男人的冷静沉稳。
三十六秋色间是个很复杂的地方,里面有来自四面八方不同的人,各国的眼线可能都混迹其中。
当时倦鸟回身死的消息指不定就是各国的眼线一起传播出来的,毕竟那是个边境区域,边境区域永远都是很容易引起摩擦的地方。
钓江寒在的地方就不一样了,他身在大启的深处境内,而且白云生镜河附近交通不发达,只散落几座小村子,消息也不发达。
大启的锦衣卫在知道倦鸟回之事后就做了充足的准备,也发现了其他国家人员的痕迹。
想来......的确有很多势力关注着白衫的动静。
“大晋已经因为倦鸟回的事情出使大楚,想要讨个说法。”黑衣人继续道。
轻鸿羽抬眼看向风铃,挑眉一笑,眼里浮现出嘲讽,继续拨弄着铃铛:“就他们?内部关系都梳理不清,皇帝跟个装饰品一样,也好意思出使大楚?过去挨一顿打吗?”
“是什么理由不重要,只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当初白子薄被大楚皇帝和谢提析联合设计,白子薄金蝉脱壳,其中可少不了大晋的帮助。”
“所以?也许这一次所谓的会面讨债其实还有别的理由和利益交替?”轻鸿羽手指一顿。
风铃声,在正经事情面前就显得尤为的嘈杂碍眼。
黑衣人伸手,直接将整个风铃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动作极为粗暴。
同样是玻璃制的风铃,摔在地上,清脆的脆裂声,转瞬间支离破碎。
“这就是你需要调查的事情之一了,接待大晋来使的白子始,白子薄的亲哥哥,而我们无意间调查得知白子薄会突然要这样去杀掉五大高手,也是这位大将军给他试压,以他夫人之命要挟。”黑衣人冷冷回答,黑色长靴踩着那些脆片,不断碾磨。
“夫人?”轻鸿羽转动着眼珠子,脑海里闪过今日在城墙上看见的那一幕,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是她啊......看起来也没有特别嘛......”
黑衣人转身欲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希望你能给一个好一点的答卷给我。”
“诶!”见黑衣人要走,轻鸿羽直接跳出窗外,拉住他的衣袖,“这就要走?你才来了一会儿!”
黑衣人低头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衣袖的地方,十分嫌弃地抽身回来,直接将被他触碰过那一块区域撕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说话就说话,不要上手。”
那极致的冷漠和疏远让人觉得不舒服,轻鸿羽倒是无所谓,反而感到抱歉地笑了笑,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好,我错了,我不碰你。”
对上他的视线,轻鸿羽那圆润的目光内,藏着一头受伤的小鹿,月色仿佛从里出,带着皎皎明月,任是谁都无法拒绝。
黑衣人比轻鸿羽要矮半个头,体型也比轻鸿羽要小,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当上锦衣卫指挥使的。
然而正是这种人,才尤为可怕。
黑衣人握住自己障刀的刀首:“说,还有什么事。”
轻鸿羽指了指外头,那四四方方的墙外头:“你来的时候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吧?”
“没听见。”
直截了当地堵死所有话。
“我不信。”轻鸿羽也是直截了当,“据我收到的消息,你早在白子薄进明城时就到了,却这个时候才来找我,你说?这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
黑衣人静默不动,拇指仍然摩挲着刀首那精致的雕刻。
他全身都被黑暗所笼罩,什么都不看见,也摸不准他现在的心情。
说不定惹他不开心了,下一秒他就会拔刀了。
不过轻鸿羽那满脸温柔轻松随意的笑容,似乎是算准了他不会拔刀。
当然,他也不会回答。
这个时候就得给一些台阶下了,不然一直僵持在这里就比较难堪了。
轻鸿羽咳嗽了两声:“其实就是太久没见,恰好今日是欢水节......”
“说重点!”黑衣人的手已经握住刀柄了。
轻鸿羽眼神突然又软了下来,仍是卑微地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我在想今夜月色很美,你陪我去看看吧?”
“......”黑衣人看着他那只手,眼神满满的都是祈求。
怎么像是狗一样的眼神?
可是偏偏无法拒绝。
握住刀柄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又是抱胸而站,偏过头去,借力和他拉开距离,向前走去。
轻鸿羽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那缥缈的声音传来。
“走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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