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带着伞在白府里头乱晃悠。
跟白初一样，他不习惯于一下子安宁的生活。
要让自己一直处于高压，累也快乐。
其实人类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疲惫的时候想要休息，休息的时候又觉得不该如此安逸。
看着雨色倾盆，一滴长水分割着空间，透明的边缘带着这个世界的原色，仿佛一滴雨便是一个世界，随后，落入大街小巷，融为一体。
府里面的人都很忙，忙着明天的大事。
他们大概就是那一类累也觉得快乐的人，喜欢花涟的人远比不喜欢她的人要多。
其实跟花涟接触久了，都会喜欢她。
奈何原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正的纯洁无瑕，毫无心机的女孩子，多多少少的都会沾染一分污浊，变得不再那样纯粹。
花涟……当真从头至尾，白如纸，明如镜。
天暗得分不清现在是属于白天还是黑夜。
奈何抬眼默默看着，一道闪电在天空分支蔓延，仿佛割裂苍穹。
雷声，总是姗姗来迟。
那墨色不再有明显的边缘翻腾，而是全部融在了一起，乌压压的一片。
“奈何！”
有人在喊他。
回头一看，雨声频繁叨扰里，韩里正在朝他步步迈近。
他脸上的那一抹刺青其实并不大，只是意义却代表了卑贱。
包括他自己，还有谌江、宗匀、白术，他们四个的背景都是卑贱的底层人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初就是喜欢捡这样一些人回来培养，并且永远相信自己的直觉，觉着他们能够达到他的要求。
他的直觉的确都是对的。
韩里生的有些小秀气，只是被生活的风雨与内心的自卑打磨得太久。
他的祖上也是官家，不大不小的官，却因为连坐而被刺青，韩里那个时候还在襁褓，他们也不放过。
遇见白初时，他正在矿场里头当苦力，不爱说话，也不喜欢接触任何人，一个人坐在一个小角落里，似乎永远就只能如此。
白初只是身为监察官来这儿巡视一圈，比韩里强壮的有的是，可他偏偏就看中了韩里。
早已经是权柄之上的人，带走一个奴隶对于他来说无所谓轻重，就像十七岁时也能意气风发，不惧后果带走奈何一样。
这就是有能力的人，他会被人敬仰，敬畏，退避三舍留几分薄面，而没有能力的人，只会眼比天高，觉得自己跟他好像一模一样，凭什么他能享受如此待遇？
所以说男儿们都以白初为目标。
可惜这个目标染了人间烟火，下凡成了一个普通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
“一起走走？”韩里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还是喜欢一个人，人多他就会觉得不习惯，混了几年也只跟奈何他们这几个关系好。
奈何点点头，两人开始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他们仨呢？”
“出去检查各个地儿的防卫情况了，免得明天出什么岔子。”
奈何看了看这大雨不歇，皱着眉头：“就这天气？”
“嗯哼。”韩里耸耸肩。
下定决心的人总是拦也拦不住的。
奈何不再追问，只是说了一句：“那我们也去检查一番吧……在那最后结束的地方。”
湖心亭停靠着一艘花灯船，被暴雨冲刷着。
明日的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就会在这花灯船上拜堂成亲，借着不让有心人闹洞房的名义，在花灯船上芙蓉帐暖度春宵。
全程的目光都会集中在白府，没人会注意到城外那几里地的地方，花灯船会靠在那儿，再也不会带着人飘回来。
两个人站在湖心亭中，雨声落水，周围一片嘈杂。
风过雨斜入亭内，两人不得不又往里头退了几步。
“明日是个好日子，你可别哭丧着个脸。”韩里突然说道。
奈何瞥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说我。”
“哎……我可真是舍不得大将军……”韩里叹气，面色愁浓，“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在我们身边呢……”
奈何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然世事无常，谁又猜得到呢？
奈何只是看着那艘船，在风雨里头不安地摇晃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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