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船时，落羽还回头看了一眼施夷光。
默默的，两个女人对上视线。
施夷光只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朝她挥了挥手。
再后来，她拿起船杆，调转船头，荡漾着入了那巷子里头。
隐隐约约有凄婉的歌声传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的那位“伊人”，在水一方，却无法得到了。
身后传来白衫的催促：“小落羽儿，走了。”
收回目光，落羽“嗷”了一声，小跑着跟上了白衫的步伐。
牵着他的手，随他而去。
她没问为什么白衫不回答施夷光的问题。
纵使失落，她也明白为什么。
白衫真的有那么爱她吗？
那自然是爱的。
很爱很爱，爱到愿意以自己命换她平安，这样一份决心怎能去质疑？
可是女人天生是不安的，她们渴望着安全感，渴望着承诺带来的充实。
可是这份渴望她不能用在白衫身上，他是不会将真实的感情轻易外泄的那一类人，所以你永远不知道他那张温和的皮囊下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迷惑对手，才能成就。
一旦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出来，那份缺点也会暴露出来，太危险。
而他不说爱她，大抵是因为不敢也不能。
唯一一次说爱她，是怕彻底失去她，才将自己爱她想把她留在身边白头偕老的话语说出口。
白衫，其实也是也很没安全感的男人。
跟着他上了船，甲板上摆了小桌小榻，甚至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
若是下雨，只要开启机关，便会将这一层下移收回。
扬帆，起航。
那一片被树林掩盖的乌衣巷，从此不见人间天下。
落羽站在第三层的甲板上，靠着栏杆，看着周围的景色。
其实景色都是一样的，都是天空山水，都是云雾江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样的，看起来又有别的滋味。
云层还是很厚，半点明显的阳光都投不下。
白衫巡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上了第三层。
从她身后轻轻搂住她，那风吹在身上，有种要拥抱整个世界的感觉。
将下巴抵在她头上，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一份安宁。
两夫妻似乎都有心事，却都不愿意说。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夫妻本该交心，可是有的时候却仿佛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落羽的脑海里，满满地都是施夷光那孤寂的背影。
想起历史上的西施，她的结局很多很多，有人说她功成之后被勾践贪恋其美色，大臣则怕美色误国走上夫差一般的道路，于是将其杀掉，沉尸江底。
也有人说她被范蠡带走了，从此泛舟江上，神仙眷侣。
落羽到希望结局是第二个，但是事实上，所谓范蠡跟西施，不过是那些戏剧上的传闻，真实的历史上，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缕芳魂，大概还是被埋葬在了江底。
“她会死吗？”落羽忍不住问出声。
倒不是她起了什么白莲花的心思，只是对生命的敬重，落羽不得不问出这个问题。
白衫目光悠远，面无表情：“人都是会死的。”
是啊……人都是会死的。
“小落羽儿，我们自私点吧，活好自个儿的，反正你也晓得爷是个坏人了。”白衫语气有些叹息。
只能对一个女人好，那么对于其他女人来说，就得下狠心。
听此言，落羽便不再搭腔。
而那歌声，也听不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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