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2日
第四章 引火上身
（1）
这样真的好吗？
为什么我会纵容那家伙去做这种事情，这不是和我原本的初衷自相矛盾了么。
什么时候我的心变得那么软了？
是被Shadow感化的原因吗？我承认曾经喜欢过这个男人，因他的救命之恩，而感激他。
但我知道Shadow总有一天会完全脱离作为本体的我而独立存在，既然我已经和白色圣殿联盟，也就成为了万民福音部骑士团的敌人。
Shadow明知自己敌对于白色圣殿，却依旧给本人送情报；或许是不希望我就这样死去。这就说明他对我依然还保持着些许情感。
这是唯一令我欣慰的事情。
对于王元龙，我只不过是想持续这种互相依存的关系，仅仅是这么简单。
占有欲么，并不是占有王元龙，而是占有其本体世界。
走在繁华的闹市，身边过往的人群熙熙攘攘，但我依然感觉自己仿佛是独立于环境的存在。
应该说本来就是如此，既然我来自其他的本体世界，就好像一个外来的细胞，若单独存在，很有可能遭到组织的细胞攻击，而造成排异反应。
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离开王元龙确实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只见周围的人群都无一例外地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我，难道他们发现本人和他们自己的不同之处？
来了，有一个经过的路人用手肘撞击了我的腹部，然后没有说任何道歉的话语就直接溜走。
身体两旁路过的几个青年没有征兆地朝我骂了一句‘**妈’。
路过的一个小孩拉着我的衣角，却露出仇恨的表情，哭了起来。
好痛，我讨厌这种感觉，和昨天刚进入王元龙的世界一模一样。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被人类主动孤立，我想和大家促进感情，却屡次受到伤害。
没有人爱我，连Shadow也一样，他仅仅是做了神职人员的本分罢了。
他只是单纯地同情我，才帮助我驱赶那些坏学生，带我去教堂忏悔的。
拄着拐杖缓步向前的自己，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凄凉，鼻子一酸便直接在街上哭了起来。
真软弱，和曾经的自己完全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依然是一个弱者，再怎么装出强势的样子，却永远都是弱者。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原来这里并不是避难所，而是一个更加复杂的战场而已。
这个世界反对我的存在，而我原本的世界也憎恨自己，究竟何方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心痛不已，为什么其他人都能够好好活下去，而自己却非得要被世界抹杀呢？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是希望和大家一样，过一个平淡的日子，和父母一起……
呜……
好恨自己的腿。
由于身体的天生残疾饱受他人歧视。即使他们并不嘲笑自己，却也都是一群伪善者。
只是希望获得老师的表扬，而装出帮助残疾同学林雨琦的样子。
而所有的老师也一样，一副‘希望为我排忧解难’嘴脸，心理却也满是歧视。
不信任感，使我开始孤立身边所有的人。
很快我就没有任何朋友了。
从此，我变成了一个所有人都讨厌的孩子。
不合群的存在。
“呵呵……哈哈哈哈……”
坐在街道的长椅上，凝视着自己银白色的拐杖，留着泪的自己居然苦笑了起来。
好久没有笑了，一个早已被我遗忘的表情。
我最讨厌的表情。
因为‘笑’是伪善人最喜欢做的事情。
记忆中，一片白光的中心。在我周围的人中间，只有Shadow知道的我的过去。
每当中午，吃完午饭以后，我便会被那几个女生拽至女厕所。
身穿初中校服的我跪在潮湿的地面上，眼罩被人丢在一边。
残疾的一条腿剧痛无比，难以弯曲。
她们围着我笑，并用脚不停踢我的身体，表情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然后，有一个女生拿来扫把，将垃圾桶里的灰尘倾倒在我的头上。
又将准备好的黑板擦上的粉笔灰在我头上涂抹着，还说这是对我的爱，给我免费做的染发服务。
这只是她们每天必要的娱乐而已，后来我便习惯了，被人虐待也是自然的事。
当上课铃响，这些女生一窝蜂地跑出厕所，仅仅将全身湿透的我抛弃在厕所的污水池旁。
我没有父母，而养父也从来不过问这种事情，即使他问起来，我也不会对他透露什么。
大家都是坏人，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一位义人，灭亡只是所有人的最终归宿。
就好像所多玛和蛾摩拉城里的众人一样，没有人能够逃出去，连先知罗得的妻子也难逃厄运。
**不堪的世界必要遭到审判。
我承认自己很自私，也非常丑陋不堪。
但为什么你们健全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而我们这些弱势群体就必须在你们的虐待中长大？
我恨你们，一切都是你们的错。
都是你们先把我弄脏，然后却不闻不问。
是你们伤害了林雨琦，并把林雨琦培养成现在这个难看的样子的。
所以我发誓，等我与Abraxas合二为一，我一定会在‘最终审判’中‘惩罚’曾欺负过自己的所有的人。
杀了你们，就好像自己曾经杀死爸爸一样。
在街上，我看到了胖子。
那个自称陆景易的高中生。
见到我的时候，他有些诧异。
“你怎么又哭了，王元龙呢？他不在你身边么？”胖子一脸关心地问。
“他有属于自己的事情……你怎么还不回家？”
“约会哦！”
这时我才发现陆景易的手中拎着一个纸袋，里面应该是礼物。
我弯下腰，试图朝里面望去，原来是玫瑰花。
有些羡慕那个女孩子，至少有人喜欢自己，还有男孩送花。
她一定很幸福，相比之下，我就……
别去想了。还是关系一下陆景易为好。
“和谁？”我问
“不告诉你！”胖子扭扭捏捏，显得有些好笑。
“是不是叶小染……”
“哇！居然被你猜中了！”胖子脸红，跳了起来。
“现在你准备去什么地方？看你急急忙忙的……”
“当然是义理楼前咯，没有吵闹，安静的地方，虽然有些吓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叶小染希望我和她在那个地方碰面。”
义理楼，不祥的预感。
作为客体的他们如同傀儡，被什么人牵着线。
黑马门尼么，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鬼地方！
然后义理楼必定会被烧毁，而叶小染则可能死在里面。
不行，我必须打个紧急电话给王元龙！
但这不是又重蹈上一个轮回的覆辙了么。
不，这不是我所希望的么？
憎恶一切的我，怎么会去担心王元龙的安危？
真是个笨蛋。
当意识回到身体的时候，陆景易已经消失不见，而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台白色的Iphone手机，拨打了王元龙的电话。
（2）
5点30分，我到达了光华大学中央广场的喷水池旁。
和短信里说的如出一辙，这时我才知道匿名短信的意义，原来是引导自己去见赵紫菱。
但这些神秘短信又是谁发的呢？发送者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这些我都无从得知。
在一尊解放前由梵蒂冈教廷捐赠的圣经故事的塑像前，我和赵紫菱见面了。
她朝我露出苦笑，身着一件黑色蕾丝连衣裙的她，手上捧着一大叠A4纸。
是论文么，上面都是看不懂的拉丁字母。
这么看来，若拥有看见阿齐翁的眼睛的我可以看到论文上写的东西，也就说明我可以用纸和笔间接与她交谈。
这个时候，我从口袋里拿出Iphone，打开记事本功能，在上面写上几个字。
“我们也许可以用文字交流。”
我显示给她看。
女孩睁大眼睛，一脸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看来我又做了一件服务人民的大好事。我真佩服自己灵活的大脑。
只见她从背后的小包中取出一个白色的Ipad。
果然是一个土豪。
看到这只Ipad平板电脑，总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到过一样。
女孩用手指在上面写道：
“王元龙，居然又见面了，还是以这种狼狈的方式。”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问。
“你的名字是王元龙伟大的存在主义哲学家，未来世界的统治者，Original Dragon Wang！The Cosmos is my
Noumenon！世界就是我，我就是世界！这不是你的人生格言么。”
“这……难不成你有读心术。”
不可能，这句话虽然是自己的广告标语，但最近我从未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啊，为什么她会知道？！
“负起曾经杀掉我的责任吧。”
“什么意思！”
“你忘了么？那个时候你和Shadow的决战，我被你使魔手中的镰刀崩解的事情。”
“这……”
“记住我的名字，我是赵紫菱，因你们这些本体的欲望而导致的代理人战争的牺牲品！”
“我可以救你。赵德升说过，只要收集即视感……”
“王元龙，太感谢你了！”好像是套话成功的样子，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欢快。
然后她居然向我扑了过来，我反射性地伸出手试图接住她的身体。
但她却扑了个空，直接从我身体穿透过去。
还真是给吓了一跳。周围过往的学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或许他们已经把我当作精神病人了。
看来这个赵紫菱是个奔放阳光的家伙，和林雨琦不一样呢。
接着，一脸不快的赵紫菱又在手写板上写了一段话：
“林梦溪怎么样？她还好吧。”
“你说林雨琦？”
“那是谁？”
“曾经的青梅竹马，林雨琦啊，这个世界不存在林梦溪这个人吧。”我说。
“你搞错了。”她断然的说：“我不认识你所说的那个人。”
突然，我的Iphone响起电话的铃声。我不惊不忙地接听。
说曹操曹操到。
听筒里传来的是林雨琦沙哑的声音：
“喂，是王元龙么？”
“是！林雨琦，我现在正和赵紫菱做书面交流耶，有什么话转告她的么？”
“暂时没有。现在你快点赶去义理楼，叶小染有危险！”
“什么事情！”
“嘟嘟嘟嘟嘟嘟……”
女孩居然挂掉了。
一边的赵紫菱正看着我。
我用手写板告诉赵紫菱，自己要去研究楼，希望赵紫菱陪自己一起去那里。
但赵紫菱却摇摇头，在手写板上写了一句：
“不可以，我只能在特殊地点、特殊时间出现在你的视野里，若是离开了这个特殊的行动范围，我就会消失。你先走吧，希望你能够保护好叶小染，就好像那时候救我出去一样。”
写完，赵紫菱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我向她道别后，就直接离开了中央广场；而身后，赵紫菱则目送我离开。
我多次回过头，看到赵紫菱的表情有些悲凉。
我是不是该回去安慰她呢，不用了，现在检查叶小染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一路快跑，我来到了义理楼。
义理楼的前方有一个原本应该是花园的空地，但现在这些花朵都已经枯死。
由于没人打理，有些荒草生长地老高，一到夏天这里必定爬满了昆虫。
在小楼的大门前，我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叶小染，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身穿白色校服，头上戴着一顶蓝色遮阳帽，似乎孤独的等待着谁的到来。
当叶小染看到我的时候，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一脸阳光地向我打招呼。
“哥哥！”
“呦！你居然没事，真是让我虚惊一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女孩一脸疑惑地问。
“林雨琦说你遇到了危险。”我说。
“她太谨慎啦。”
“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我在等陆景易。他可是我的男朋友哦！”女孩将手指缠在一起，低下头红着脸说道：“他很快就要来了，哥哥你先回避一下吧！”
我勒个去，胖子居然和我小妹有一腿，这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可没介绍他们认识彼此。
叶小染拍拍我的肩膀，这时我才发现胖子正在远方向我俩走来。
他欢快地哼着歌，没有发现我。
而我警觉地向后一跃，隐藏进义理楼墙壁后的影子里，静静地观察他俩的行动。
陆景易的手中拎着一个鼓囊囊的纸带，里面是什么呢？
“叶小染……我……我到了……”
胖子在叶小染的跟前停了下来，整个脸红的如同熟透了的苹果，说话也口齿不清起来。
他满头大汗。
“只要你来了就好。”娇小的女孩温柔的说，语气和声音变得很做作，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么。
“等会我们去Caritas餐馆吃晚饭吧……”胖子果然就只知道吃饭一件事情。
“好啊，你喜欢的我也喜欢。”我擦！这也太肉麻了吧！
“最近我喜欢上西餐了哦……”胖子这家伙好像没什么话题啊。
“我也是！”她居然又回复了胖子的话。
“对了，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陆景易卖了个关子，然后从纸袋里如同变魔术一般取出一束玫瑰花，递给了叶小染。
霎那间，气氛温暖起来，叶小染的表情变得快乐至极，笑容挂在脸上，双眼中热泪直打转，激动地久久不能平静。
“哇……太感谢你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用感谢。反正我是你的老公！”
挖槽！肉麻死了，我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早晨胖子还穿着我的校裤去学校，在电话里告诉自己，他永远不会离开我，我们是永远的基友！
现在却……真是一个重色亲友的家伙。
哎！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这么会谈恋爱，而我至今连初恋都没有谈过。
还是淡定，目送他们俩离开吧。
然后他们两个就走了。
什么呀，分明就是炫耀幸福么！
林雨琦你这家伙是不是早和他们串通好，就想惹我嫉妒吧！
“喂，你是王元龙对吧。能不能跟我们走一趟。”
突然，黑暗中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那个人的手很大，而且说话的口音怪异，不太像是中国人。
“你是……”
一个身穿黑色神父制服的高大中年男子从黑暗的墙角中走出，那是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欧洲人。
只见他的手上，握着一把类似长剑的东西，但要比长剑窄很多。
黑键。
动画里常常出现的，用特别祝圣过的纯银打造的异端裁判专用武器。
“你们，你们找我干什么！”
“以三位一体天主之名，消灭异端。我们是梵蒂冈教宗直属万民福音部宗座圣统骑士团！”
他如同一个演说家般说着话，趁此机会我不禁向身后跑去，他却没有追我。
我跑进义理楼的内部，一股脑直接冲上二楼。
打开一间教室的门，我躲在讲台的下面，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惊动敌人。
连呼吸都屏住了。
教室外传来皮鞋和木制地面碰撞的声响，还有老鼠的吱吱声。
我的头发好像粘上了蜘蛛网，虽然恶心，但为了保存自己的性命我必须一动不动。
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小，应该是回去了吧。
或者直接跑去门外，守株待兔。
但很快我却闻到了一股明显的汽油味。
从教室外向内部传来，
原来那个神父在往二楼的地面浇汽油，他试图烧死我！
这。
瞬间，我听见了外面走道传来的剧烈爆炸声。
耳边也净是火焰烧灼的声音。
一震震热风扑向我的身体，刺鼻的烟雾让我的眼睛难以睁开。
我不禁从木制讲台下钻出，环顾四周，只见半个教室的桌椅已经被点燃，而教室后方的门也被烧焦倒了下去。
这座教室的前半部分还没有遭到波坏，但火焰和呛鼻的烟雾正时刻威胁着我的性命。
这个情况和林雨琦所说的如出一辙。
我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救灾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电话又响了。
是林雨琦打来的。
“义理楼着火了，你是不是还在里面！”
“是啊，我都快死了！”我急切地说。
“跳窗，你一定在2楼。”
“这不行吧。”我板着脸说。
“下面是绿化和荒草，没有尖锐的东西，摔不死你！我会在楼下接应。”
“你要小心梵蒂冈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女孩问：“啊，你快跳下去，没时间了。”
“好！”
我答应了女孩，便跑向敞开的窗户，向外一跃。
到达地面的一瞬间，我感受到身体的骨头一震疼痛。
随即蜷起身体，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
然后，只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只手，这只手很熟悉，是林雨琦的。
她的手黏粘的，好像沾染了什么工业液体。
我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检查一下自己的全身，活动肌肉，还好没有受伤。
但这栋无人的社团小楼已经沦为一片火海，紧张感依然没有散去。
“看，有人掉下来了。”女孩指向斜前方。
明显是刚才那个神父，全身是火的他，从五楼的窗户摔了下去。
然后当身体撞向地面的一刻，神父的头部直接被撞裂，从内部流溢出血液。
然后扑腾了几下就死了。而黑键却插在了我的前方不远处。
“自作自受，谁叫他放火。”我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奈。
“看你也累了，我们去Caritas吃晚饭如何。”林雨琦难得说出这种类型的建议。
“嗯。”我同意了。
“你知道么，陆景易居然和叶小染谈恋爱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林雨琦显得有些兴奋，我猜测她实际上也是一个很闷骚的家伙。
“是啊，他们都没和我说过呢。对了，他们现在似乎也在Caritas吃饭，我们前去那里打扰他们的约会吧！”我提议。
“嗯，虽然有些无聊，但听起来还不错。我默许了！”
瞬间，女孩的混浊的双瞳有了光彩。
说罢，林雨琦则拄着单拐，向前快步走去，我也跟上她的脚步。
在我们的身后，是一座已经如同炼狱火海一般的社团楼。
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在那里开会，现在这个会场已经不存在了。
我的内心试图漠视社团大楼被烧毁，神父死亡的事情。
反正神父不是我杀的，完全是他自己引火上身。
十五分钟后，
我们到达了位于莱福士广场旁的新世纪大厦二层的意大利餐厅，
Caritas。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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