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2日
第三章 徽章的意义
（1）
下午3点，我和林雨琦准时到达了光华大学‘义理楼’。
那一栋废弃的研究楼，斑驳的墙壁上爬满常春藤。
刚才听学生说：这座80年代建成的5层教学楼曾经是为哲学系准备的研究生楼。不过几年前出了什么事情而被学校改为学生社团办公室所在地。
没有对这栋楼的任何记忆。刚走进木质大门，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会有这种味道，随即捂住鼻子。
这让我想起了医院。
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
那时，我只有11岁。因为在孤儿院表现良好，被选上参加一个被称为[白色圣殿]的宗教组织的实验。
我和另外四个男生一个女生被分别关在一所废弃医院的黑暗的小房间里。
这和赵德升关我们紧闭很相像，但却恐怖的多。
房间里里面仅仅有一张床和一套类似电脑仪器的东西。
我们这些测试者会被戴上半透明的护目镜，使其难以产生视觉；
用耳机发出类似挂钟摆动的单调声音，限制其听觉；
手臂戴上纸筒套袖和手套，腿脚用夹板固定，限制其触觉。
鼻子被套上特殊的罩子，限制其嗅觉。
我被单独关在小房间里，几小时后便会开始感到恐慌，焦虑，进而产生幻觉……
很快他们在我的耳朵里强迫灌输白色圣殿的教义，在护目镜重复里播放着一个三位一体的模型。
现在还能清楚记得当年耳机里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和我母亲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的三位一体的教义和天主教很相像，却又有极大的不同。
就这样，我们每时每刻二十四小时重复相同的事情，一直持续了30天。
结果除了我和那个女生之外，其他的人都疯了。
那个女生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但她却和我一起在这场毫无理由的实验中存活下来，但我们的世界观却潜移默化地被完全改变。
“算了，姑且忘了它吧……”
插在上衣口袋里的双手紧紧握拳，紧张的心情油然而生。
我蹑手蹑脚走在大理石地面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眼睛被混浊的空气熏得难以睁开。模糊地看见少女纤细的背影，左右摆动的裙边，被乳白色长袜包裹着的性感的修长大腿。
金黄色的阳光从玻璃窗外射入房内，将地面染上一块一块黄色的印记。
阳光也照射在前方背对着我的少女的身体上，女孩的身体泛出金色的光，充满女人味的曲线给我看得一清二楚。
确实美极了。
恍惚感受到自己的下身有些充血。我有吃了她的意思……
仔细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少女，但却有十分神秘。
赵紫菱。
我大吃一惊，急忙用力压了压自己的双眼，居然是真的。
而且当我的双眼完全闭起来的时候依旧可以在一片黑暗中觉察赵紫菱的存在。
并肩前行的独眼女生林雨琦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赵紫菱的存在，一言不发向前走去。
“喂，是赵紫菱耶。”
“赵紫菱？哪里？”林雨琦警觉起来。
“就在前方，离我们2米处。”我说。
然后，一只手拄着拐杖的少女快步向前走去。
瞬间，前所未见的事情发生了，林雨琦的身体居然直接穿过了赵紫菱的身体，仿佛赵紫菱只是一团气体一样。
而且我们的对话居然没有被赵紫菱听见，真是奇怪。
但很快赵紫菱回过头，她望向我，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脖子上挂着一个刻着名字的胸牌。
赵紫菱确实是一个美女，长发飘逸，身材也非常完美，除了胸部不是很大之外。
她动着嘴唇，尝试和我对话，但却无济于事。
“哈！你好！”
我试图和赵紫菱打招呼，但她将一只手放在耳边，做出倾听的手势，然后却皱起眉头直摇头。
她听不见我的声音，而我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好像阴阳两隔的亡人与未亡人。
林雨琦转过身，一脸狐疑地看着我奇怪的行动，如同看戏的老人一般。
“王元龙，你在和谁说话。”林雨琦问。
“赵紫菱。”
“是嘛，很有趣呢，但你知不知道人类和阿齐翁是无法用正常方式沟通的。你必须将其实体化才行。”
“嗯，该如何才能实体化呢？”我问。
“成为‘即视感收集者（Deja-vu Collector）’，多与阿齐翁在特殊地点见面。收集上一个轮回的即视感。”
“轮回？我们在轮回么？”我问。
“嗯，在上一个轮回里，你曾经在同样的地方经历过相同的事情，这被集体无意识意识Abraxas记住，而Abraxas认为会在同样的地点出现阿齐翁，所以就释放了这个影子给你看。在四处多走走，这也是拯救这个女孩的唯一途径。”
“我和她曾经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必须救她？”
我问的同时望向站在我的身边的赵紫菱，只见她正双手叉腰，嘟着嘴，极不高兴地看着对话的我们。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她曾经为了拯救你的生命而被你杀了。”女孩说出了奇怪的话语，我听不懂。
“我杀了她？”
“是的，上一个轮回的12月27日，你在梦中发动了无意识理想模式，然后失手杀了你的朋友。”她缓缓地说。
我不知道她所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这些名词的含义。
“哪有这种事？太荒谬了……”我摆摆手。
“现在你能看见已经死去的人，这更加荒谬。你具有特殊的能力。也必须将其运用在好的方面，所谓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林雨琦说完，一脸无聊的背对着我，然后抛下我和神秘少女‘赵紫菱’，径直向前走去。
她总是这样自说自话。
我也跟上她的脚步，不过赵紫菱却依然原地不动，阴沉着脸，最后消失在阳光之中。
回想一下林雨琦刚才所说的话语，难道所谓的轮回真的存在，而我曾杀了她么？
抑或这就是我必须成为‘即视感收集者’将这个不认识的女鬼复活的原因。
确实我总感觉这个名叫赵紫菱的女生非常眼熟，每当见到她的时候，心里总是激动万分。
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的的标志？还是其他的原因？
我疑惑不解，也不想去问林雨琦。
打开挂着‘光华大学唯心主义试验社团’名牌的木门，眼前出现了3个人。
他们围坐在一个巨大的圆桌周围，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而在背后的墙上，挂着一个奇怪的铁质标志，好像是社团徽章的样子。
这标志是由三个圆和一个倒置的三角形组成。
上面写着一串不认识的拉丁文。
Homo sum humanic nil a me alienum puto.
不过根据拼写应该可以猜出大致意思。
“呜……我是人，我对人类并不陌生……”
我不禁说了出来。
然后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男人拍手了。
是赵德升，我的养父。
光明幼儿园的园长，奉贤海滨白色大宅的持有者。
他坐在徽章之前，而在他的两旁则坐着陆景易和叶小染。
难道是赵德升给我发的匿名短信？
“王元龙你来了。啊，还有林雨琦！”
赵德升说到林雨琦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禁站起来鞠了个躬。
我打量着身旁一脸严肃地独眼少女，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这个女生是贵族？
而赵德升则看到我的茫然，就对我说：
“林雨琦小姐是特地来帮助我们对黑马门尼的讨伐的。而且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上一个轮回中曾经作为观测者存在，而这一次则亲身投入了行动之中。”
轮回，又是轮回？
这个词我已经听了几百遍了！
什么呀，完全脱离实际嘛。
这个世界哪有轮回存在，这完全没办法用常理解释。
想到这里，然后我便直接开口：
“赵紫菱是谁？为什么我一定要复活她？”
“不一定啊，一切看你心情了。不过既然她曾经为你而牺牲，你也应该为这可怜的女孩做出一点事情的对吧。你不是常常说自己是世界少女的守护者，拯救失足少女是自己最大的义务么？”赵德升双手抱拳，说。
“但……”我有些迟疑，不过依然跟随林雨琦坐了下来。
“坎特伯雷的圣安瑟姆的名言：‘信仰，寻求，理解’，阿齐翁这种物体是‘超验’的，你现在只能看到‘现象’而无法觉察其‘本质’。所以只有当先‘相信’，成为‘即视感收集者（Deja-vu Collector）’；在此基础上‘寻求’，也就是‘收集即视感’，最后才能‘理解’，达到最初的目的。”赵德升解释道。
“这不是循环论证么，毫无意义。”我反驳。
“不，这不是。这是研究超验之物的基本手段。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之后的事情是你的选择。”
“好吧，我保留意见。”我说。
坐在我身边的林雨琦看了看我，然后将视线移回赵德升。
但林雨琦似乎有些犯困，她打了一个哈欠。
“啊，现在就不说废话了，今天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和你们交待一个事实。”赵德升皱起眉头说：“最近我们的处境很严峻。由于2013年1月1日梵蒂冈和我国政府共同举办的大赦庆典将要来临，所以为了稳定政局，中央政府和梵蒂冈对我们‘白色圣殿’打压地很紧，你们‘光华大学唯心主义试验社团’作为我们‘白色圣殿’的核心之一，也必须做出应当的保护措施才行。”
白色圣殿？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是他们的一分子么？但我却毫无曾经加入这个邪教组织的记忆啊！
难不成我被骗来这里，或者是纯粹的阴谋论？！
我可不希望自己的美好日常生活被打破。
“赵德升，你说的白色圣殿是怎么一回事！”
“王元龙，你难道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么？”赵德升说。
“什么意思？”
“你从一出生就是白色圣殿的成员了。”
“为什么！”我大喊，面孔扭曲了。但赵德升依旧露出微笑。
“因为你的母亲，白静涵，她、前教宗保禄七世、和我，我们三人是白色圣殿的开创者。而你作为白色圣殿未来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送到我们孤儿院培养，为的是今后接手这个庞大的宗教组织。”
“是么……原来一切都是你们策划好的。”
我显得很不高兴，感觉自己掉进了陷阱，被人暗算了多年，却一直蒙在鼓里。
身旁的林雨琦闭起眼睛，感觉有些无聊。
胖子正在打电脑，而叶小染正听着我们的对话。
“别担心王元龙，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未来，作为本体的你和Abraxas的合一。”赵德升说。
我想起来了，关于Abraxas和集体无意识的知识，也许已经早就刻在我的脑中。
因为我曾经被白色圣殿带去试验的时候，他们每天强迫灌输我的就是这一套知识！
而这套关于本体和三位一体知识则成为了我现在的世界观！
该死的实验！
“那么，林雨琦她是白色圣殿的一员么？”我问。
“她当然不是。”赵德升回答。
但我有些不相信他的话，转过头问林雨琦本人。
“你是白色圣殿的一员么？”
“我不是，今天分明是你强迫拉我到这里来的，你们的阴谋和我毫无关系。”
林雨琦一句话驳倒了我。
但我的脑中却出现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女孩昨晚和我谈论的那套哲学思想和我从小被白色圣殿灌输的那套如此相像呢？
为了让我的记忆觉醒而提前做的准备么？
既然林雨琦带着十字架，她应该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不该相信这套对天主教来说的异端邪说的才对！
“王元龙，看来你是失去记忆了。”赵德升说：“或许收集即视感是获取记忆的一个方式吧。”
很快胖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插话道：
“今天早晨，梵蒂冈万民福音部骑士团的神父特地来到学校逮捕王元龙，幸好他不在。”
“是吗，这就说明王元龙已经成为他们最大的目标了么。”赵德升说：“王元龙居然躲过了一劫。还真是奇妙。”
是那条裤子的原因。
果然林雨琦这女孩不可小看，但为什么她会对这件事情了解地这么清楚。
难道在教廷有她的同僚？
林雨琦有些困了，一只手撑住头部，眼皮渐渐闭了上去。
“安东尼娅应该可以保护王元龙。”赵德升说：“遇到危险，按下Iphone拨号键召唤安东尼娅就可以了。无论她在哪里都会被传送至你的附近。”
这件诡异事情用不着怀疑，我已经经历过了。
用手机召唤拿着镰刀的欧洲少女。
“好吧，太多问题了，你还是帮我解释一下，所谓‘上一个轮回’中，我遇到了哪些事情吧。”我说。
“嗯，既然你问了，我就详细的将一切都告诉你。”赵德升露出阴险的笑容。
（2）
头脑好乱，赵德升对我说了太多的话语。
难道这都是我在上一个轮回中经历的事情？和赵紫菱同居的日子？代理人战争？被人欺骗讨伐战友保禄七世？
但有一点明显蹊跷的地方，赵德升完全避开了林梦溪的成份，或者上一个轮回不存在林梦溪？
好奇怪，她到底在哪里？
现在是下午4点30分，开会已经结束。赵德升被一辆奔驰轿车接走。
胖子和叶小染也已经回家。
我却被林雨琦单独带到了一间类似书房的房间。
门被推开。
女孩打开电灯。
书房非常陈旧，能够猜测多年没有人打扫。
朝北方的墙壁前是一排书橱，里面排列着各种学术书籍。
书橱的对面是书桌和椅子的组合。
书桌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划痕，看起来是用小刀划开的。
木头椅子上满是灰尘，在靠背和座板的交界处，还有一堆恶心地蜘蛛网。令人难以入座。
“这是你母亲的书房，她曾经在这个地方工作过。”
拄着拐杖，独眼少女缓缓地说。
她正仔细地在书架上寻找什么东西。
霎那间一种强烈的即视感从我脑海里浮现，一个盒子，镶有金边的木头盒子，而其上是一个恐怖的眼睛。
女孩将从书架的最底层取出这个东西给我！
但……我错了，我的猜测完全错误。
她交给我两张纸。
是我母亲遗留下的手稿。
似乎是解释所谓‘光华大学唯心主义试验社团徽章的手稿。’
是曾经设计这个标志时候的详细构思。
两份关于符号学和炼金术的手稿。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
突然，我的Iphone响起了悦耳的铃声，一封短信被接收进来。
上面写着：
“12月22日，下午5点30分，光华大学，中央广场的喷水池。”
又是一封匿名短信，似乎有人引导我去不同的地点。
没有给林雨琦看，只是将手机放回口袋。
算了，我还是先看一下所谓的手稿吧。
（手稿01）
（手稿02）
哈，原来是这么回事。
“所谓的‘光华大学唯心主义试验社团’是‘白色圣殿兄弟会’的前身。你的母亲是一个天才，大学时代的他和赵德升老师曾经被教宗保禄七世赞助研究一种被称为Noumenon333的开启‘无意识理想模式’的药物。后来因作为本体的白静涵使用不当，而改变了世界的构造，接着这个被破坏的‘本体世界’就由她的儿子，你，王元龙来继承。这也是属于你的悲哀，她因此死在被自己创造出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之中。”林雨琦说。
“所以我必须杀死黑马门尼，和Abraxas合二为一，成为新世界的神，从而让这个世界还原成‘被药物改变之前’的样子？”我质问。
“嗯，这是白色圣殿计划的目标之一。”林雨琦回答。
“那么，这种药物现在还在制造么？”我问。
“不，已经全部销毁了，但或许配方和资料被保存在赵德升那里。”她回答。
“你和赵德升认识多久了？”
“一天而已，但前32个轮回中，我都参与了这场行动，只是作为‘你的本体世界的客体’的赵德升没有保留对上一个轮回的记忆而已，很多事情都是我告诉他的。”
“那你何故来此？”
“为了召唤Abraxas。并将其封印在无限轮回之中。前32次虽然有所准备，但集体无意识的化身Abraxas本人却始终都没有出现，直到这一次。”
“Abraxas出现了么？”
“我不确定，因为作为‘低次元’的我们是无法看见‘高次元’类似‘神’Abraxas的存在的。我只是希望他这次能够顺利出现并拯救这个崩坏的世界。”
“这个东西这么重要么？”我问。
她点头，目视前方，坚定地说道：
“它是我们计划的中心，只有他的‘参与’以及‘觉醒’，这个世界才能被拯救。”
“好复杂。”我按住头部，将手稿卷起查入口袋。
“我真心希望他能够听见我们现在所说的话，这个封印非常脆弱，Abraxas陷入进去但若是想离开的话，也是非常容易的。只不过这样下来，他也就抛弃了我们，我们的实验只能重新开始。”
林雨琦有些累了，便直接坐在了积满灰尘的椅子上。
“前32次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嗯。”
“那么我的结局是什么？”
“只要黑马门尼依然存在，任何可能都会出现：王元龙本人已经经历过，数次被车子撞死，被毒气毒死，被路人砍死，电线杆倒下砸死，不小心掉下大楼摔死，被人拿钢针刺穿头盖骨而死。这都是你的命运。”
“你都看到了？”
“嗯，倒霉的你永远无法到达第八天。这也是我和赵德升拯救你的原因。前32次你都不幸被这个‘自我牢狱’的‘狱卒’杀掉。”
林雨琦望着窗外，表情有些悲凉。
我有些相信她的话了。
“你曾经说过，只有安东尼娅认识黑马门尼吧，因为她未曾感受过自我。”
“完全正确。你应该多带她四处走走。”
“嗯，我会的。对了她现在在哪里。”
“打工，在莱福士广场旁边的Caritas意大利餐馆。昨晚安东尼娅打电话给老板，今天一早就去工作了。”
“她挺勤快的嘛。”我表态。
“今天早上她告诉我，她希望住你家，但会付你房费。”
“不错，又有美女看，又能倒贴钱，一举两得，啊哈哈哈。”我大笑。
“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别给我添麻烦就行。”女孩有些不太高兴地说。
“你好冷酷哦。”
“还行吧，习惯了。”
女孩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并走出房门，她说自己很累想先回家。
最后，我问她最后一个问题，以证明轮回的存在。
“请告诉我，几分钟后，我会去什么地方？”
“光华大学中央广场的喷水池，在那个地方，你会再度和翻看论文的赵紫菱见面。然后头脑发热会回到这栋楼，然后这栋学生楼会被不明人物烧掉，你可能会被烧死，也可能毫发无伤。”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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