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地穴,腐朽而陈旧的腥气弥漫在连绵的黑暗中。悠长昏暗的道路看不见尽头,唯有远方朦胧的水声隐隐约约。
火光弥散,水雾蒸腾,不知从何时开始,潮湿的水汽已经开始弥漫在偌大的地底世界中。虽然不太清楚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联想到外界的大雨倾盆,也就只有接近出口或是附近有一条地下河存在才能合理的解释了。
长时间的跋涉虽然并没有给凯特琳带来多少名为疲惫的感觉,但是这片地穴那一成不变的千篇一律的重复景色,却是令她的精神上产生了难以忍受的压抑。
她看向一旁的蒙得,咬了咬牙。
虽然同样是一路走来,但是相比起凯特琳现在的模样,蒙得如今的状态无疑是要好的多的多。虽然状态也有些变化,但他仅仅是从刚开始就冷着一张脸,沉默着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重复着机械化的动作抬脚,迈步,不曾停止。
虽然说其实并没有多长时间,但是黑暗中的未知总是会将一切延长放大。因此,这么几个小时的路途却是令凯特琳感觉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蒙得先生,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难道说,你就没有任何烦躁的感觉吗?”
蒙得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接着向前走去。他按住头顶的礼帽,深吸着地穴里陡然间清新起来的水汽,浅笑着开口。
“如果是这样走的话,烦躁不安是必然的。应该说,在这样的看不见尽头的地方,绝望这种情绪的出现无疑是非常简单的。”
“那你为什么……”
“但是啊,我曾经作为猎魔人而存在的时候,这种绝望可不仅仅是家常便饭那么简单的。在那种肮脏的,污秽的环境下,拥有希望这种事情都已经是无上的奢侈了。因此,在绝望与死亡的阴霾如影随形的日子里,匍匐在林间数天等待魔种到来,寻找魔种的巢穴而徒步万里这种事情都是常有。”
蒙得吐了一口气,他从腰间摸出一支烟卷,指间在圣纹作用下燃起火焰,随后点燃前端的卷纸,然后在袅袅青烟里送到嘴边。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四下弥散开来的烟气被火光染成橘黄,飘散着朦胧了他的脸庞。他放下手中烟卷,兀自叹息。
“因此,我们……不仅仅是我,当初我的小队的同伴,乃至从上到下所有的猎魔人,都在这种情况下养成了耐心极佳的习惯。毕竟,在这种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情况下,有时候,丢掉脑子让身体自己去运动无疑是会省事很多。因此,从刚刚开始我就是这样。”
“还真是辛苦的职业呐,也亏得像你这样的人能坚持的下去呢!”
凯特琳在一旁感慨,蒙得话语间带来的生机无疑是为这空旷的地穴,寂静的长夜,幽深的迷途里一成不变的空气带来了一些变化。以至于之前就处在崩溃边缘的精神少许恢复了一些,至少不再那么疲惫了。
“没有什么事是不辛苦的,人生没有目的,只有过程,所谓的终极目的是虚无的。因此,在追求过程中寻找存在的意义,这就是人类。我因为希望有意义,所以才会不断追索,直至尽头。”
说话间,耳边传来的水流声愈发大起来,与之一起的,是漂泊而下的风雨声,偶尔会有几声雷鸣响彻天际。即便是在如此幽深的地底,这些声音却像是从头顶发出的一样真实,在耳旁不断流转。
蒙得随手丢下手中的烟卷,还未燃尽的烟头顺着潮湿的泥泞地面向前翻腾滚动,随即跌入隐于黑暗的水泊中,无声无息,唯有点点猩红在漆黑肮脏的泥水中浮沉,最后被蒙得踩下的皮靴彻底碾入黑暗中去。
他甩了甩手,指间最后一缕青烟随风飘散。
“看起来是到出口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途,也该有个尽头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阿提拉那家伙,早就已经急死了吧!?”
伴随着两人的脚步前行,地面上的一切越发清晰的在这里显现。冷风盘旋不休,夹杂着潮湿的水汽,湿漉漉的拍打在两人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令之精神一振。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清晰的感觉,但是在来到了这段路程的时候,他们还是可以感觉得到,路面朝着上方倾斜的弧度。
在他们的眼前,道路的尽头,是一扇伫立在黑暗之中的木门。木门看上去已经很旧了,曾经的涂漆已经在风雨和岁月中变得斑驳不清,如今只剩下些许沉郁模糊的色泽。青色的爬山虎攀附在上面,透过岩壁与门框的缝隙,笔直的通往山岩的上方。木板间破碎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清澈的月光流淌在夜色里。
苔藓覆盖在门前的地面上,与积蓄起来的水洼交织一片,雨水顺着门缝缓缓流淌进来。
“既然是逃生路线,出口处还修建的这么不加掩饰,那么想来这里已经是森林的深处了。这样的话,那么波西米亚的追兵短时间是不会找到这里了。”
蒙得自言自语着走向前,潮湿的苔藓在皮靴下发出破碎般的水流声。大门上的门锁早已腐朽,蒙得仅仅是轻轻一推,它便破碎成块,无力的跌落在地面上,大门也随之洞开。
冷风与寒雨扑面而来,鼓荡起他黑衣的长摆。被烟云笼罩的青黑夜空下的一切景色,都尽数纳入蒙得的眼底。
“呼,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么就去找……”
他深吸着林间的空气,招呼着凯特琳上前,自己则是缓慢的向前走去。
“砰!!!”
陡然间震响的火铳爆鸣声响彻云霄,狰狞的火光张牙舞爪的撕碎了蒙得酝酿的话语,在大气中摩擦的灼红的铅弹穿林而过,贯穿了他黑袍包裹住的身躯,巨大的惯性将之带倒在地面上。
血色在黑暗中浸没,蒙得的口中溢出鲜血。
森林在动荡,草叶翻飞沙沙作响,脚步声从远方传来,黑暗中蛰伏的猎人缓步从中走出。
暮色苍茫的夜里,宛若百鬼夜行!
……………………
……………………
脚步声回荡原野,铁靴落地的声响惊醒林间匍匐的野兽,将地面上的枯枝败叶碾入土里,散乱的灌木破碎在风雨里。
埃德蒙兹沿着森林的边缘穿行,他的身旁,黑衣的不死军团宛若亡灵,毫无生息。
在他的身后,阿提拉远远的缀在后面,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只是跟着不放。
“该死的,难道你就不怕你的公主殿下被我的手下抓住杀掉吗?”
埃德蒙兹脸色阴沉,手中的权杖亮起明锐的紫光。刹那间,雷霆万钧,呼啸的电气充塞天地,将昏暗的丛林渲染的有如白昼。
“呵,这倒不劳你费心。比起找到他们,牵制住你的事情明显重要一点。”
阿提拉拔剑出鞘,火光自林间燃起,一刹那勾勒成型,烈火升腾起的火墙翻腾不休,转瞬间将呼啸的雷霆焚烧在苍莽天地之间。
他仰起头,借着林间稀疏的月光,俯视着埃德蒙兹阴沉的面孔。他勾起嘴角,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
“永远不要小瞧教廷的猎魔人,他们那种不曾畏惧于死亡的信念带来的力量,有的时候可能比那些超凡脱俗的魔导师……还要可怕!”
……………………
……………………
脚步声由远及近,蒙得在漂泊的泥水中艰难的抬起头。
在他的视线里,厚重的黑色雨靴踏破晶莹的水洼,缓缓逼近过来。
这是一群人,从他们零散的布置与站位上来看,并不是正规的军人。他们似乎是一个佣兵团,配备的装备清一色的皮甲加长剑,外面套着黑色的雨衣,小心翼翼的脸上闪动着凶戾。
在他们的中间,拥簇着的仿佛是贵族一样的年轻人手中握着一柄火铳,微微发红的枪口在雨水中冒着青烟。
这个有着不同寻常的白色长发的年轻人走到蒙得的面前,雨靴狠狠地践踏在他的脸上,强迫着他抬起头。
蒙得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眸子,以及一对超乎常人的虎牙。空气中,虽然有大雨的冲刷,但林间浓郁的气息却挥之不去。
这是异种的气息。
“如何,被曾经视为恶魔的异种踩在脚下的感觉?来自教廷的神官先生。”
年轻贵族狞笑着,抬起手中的火铳对准蒙得的头颅,慢斯条理的将铅弹与火药往里面填充。
青年人手中漏下的火药洒在蒙得的脸上,呛鼻的气息弥漫在他的鼻腔。感受着身体内传来的剧痛,蒙得突然间笑了起来。
“知道吗,在教廷的猎魔人中,自古以来就流传有这么一个说法……”
“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所有人诞生出来,即是有罪。这是一个囚笼,我们无法逃脱,因此人世是痛苦的。只有通过自我的救赎,才能够在最后的时间里寻求解脱……死亡不是归宿,只是罪孽的解脱。”
蒙得喘着气,冲着年轻人笑。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中,秘银短刀从蒙得的袖中弹出。黯淡的纹路在黑袍下蜿蜒,如群蛇起舞。
“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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