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在暮色里醒来,微润的水汽在吹面而来的风中氤氲,寒意令她迅速清醒。
她缓缓坐起身子,但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令她的四肢变得僵硬无力,她略微转动着身体,小范围的活动着快要冻的失去知觉的神经。
同样的,凯特琳的视线也随之徘徊,开始打量着她现在所处环境的模样。
这是一条狭长的洞穴,之所以说是一条是因为这并不像那些天然洞穴一样的只有向内的一部分宽敞的通道,而是有着能够通向深幽黑暗的不知名的狭窄道路,因此令这里看起来有些神秘。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燃烧的火堆,木柴在火堆中哔啵做响,明亮的星星点点的火花从中迸溅出来,在地面上留下漆黑的余烬。
火光在跳动,温暖的热气随着上升的烟尘充塞在狭小的洞穴里,暖黄色的火焰在岩壁上扭曲,将整个洞穴渲染的一片明亮。
感受着眼前橘黄色的火焰,扑面而来的热气令凯特琳感觉到浑身都舒适无比,这般惬意的感觉就像是冬日里的暖炉,雪中送炭般的令人牢记,久久无法忘却。
“你终于醒了?”
蒙得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耳旁传来,直到这个时候,凯特琳才发现倚靠在岩壁旁的蒙得。在与暮色与岩壁一样的颜色的衣服掩饰下,如果不是他开口,恐怕凯特琳也难以发现蒙得他也在这个小小的洞穴里。
虽然他刻意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但是洞穴总共就这么大,再怎么隐藏也终究躲不开火光的照耀。透过那个方向上黯淡的光线,凯特琳看到蒙得帽檐下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嗯,醒了。还有,你受伤了?”
蒙得愣了愣,抿起嘴唇,他抬起手,再度将头顶的黑色礼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
“没什么大碍,小伤而已,不劳费心。至少,我现在还死不了。”
凯特琳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蒙得,此时此刻,在这片苍茫的夜空下,蒙得就像是一头离群的独狼,匍匐在黑暗之中的角落里,独自一人舐舔着伤口,孤独而又决绝。
曾几何时,那个从南方小小诺森德的王国走出的年轻农户,在身处在黑衣教士团那样充满着竞争,充满着尔虞我诈的环境下,也逐渐蜕变着,直到成长为了现在这个模样。
战争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无论是想要改变的还是不想改变的,在这样纷乱的环境中,没有人能够做到一成不变。当你所珍视的一切被摧毁,再懦弱的人都会拿起武器为所希冀的,为所想保护的东西奋斗一番,哪怕付出的是他的一生。
“那好吧,我们现在在哪里?”
对于蒙得的倔强,凯特琳并不想深究,毕竟刚开始他可是和阿提拉一起,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意思而把自己给带过来的。
虽然可能听上去有些孩子气,有些幼稚,但是凯特琳的的确确有些些许想要小小报复一下蒙得的意思。毕竟,无论如何她也只是个孩子。
她环顾着四周,之前不甚清晰的一切逐渐映入眼帘。在火光的晃荡下,她看见这是一个外表显得颇为简单的洞穴,但是它的内部构造却并不简单。
似乎是曾经有人在这里待过的原因吧,四方岩壁与头顶的泥土都被高大规整的木质承重轴支撑起来,木头制成的架子一层一层通向远方,在它的两旁,厚实的墙壁上被打入了铁质固定架,熄灭的火把安静的摆在上面。
这是一条类似于矿洞一样的回廊,道路看上去年久失修,无论是支撑的木板还是随手被丢弃在路边的工具都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在四面的边角上,破落的蛛网随风飘荡。
“这里是过去那场席卷了整个西德里克的动乱的时候,逃难的流民用来逃跑的暂居点,在战争结束之后就被废弃了。我也是在清理掉那帮不死军团的杂碎后,无意间发现了这里。”
蒙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凯特琳转过身去,她看见蒙得正倚靠着墙壁,像是一节打开的戒尺,缓缓的直起身子来。
透过帽檐下的黑暗,就算在蒙得的刻意掩藏下,凯特琳仍然依稀可见他脸上的苍白,以及他微微抽搐的脸庞,似乎在忍受着剧痛。
“嘶……真是糟糕的状态啊。虽然我把洞口堵上了,追兵短时间里应该不会找到这里,但是还是先往里面走吧……如今,尽快与阿提拉汇合才是最紧要的。”
“但是……这里,在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就这么闯进去,似乎不太妙吧。”
凯特琳有些迟疑,看着眼前这一片死寂的黑暗踌躇不前,道路延展的远方模糊在黑夜里,远处的石壁,木柱以及残骸尽数融化在枯木般的寂静中。
她转过头,的确如同蒙得所说的,入口的方向已经被全部封锁,成块成块的巨石堆积在洞口,也不知道蒙得是怎么将它封死的。
“无论如何,眼下唯一的出路只有这里,回去的路已经走不通了,所以不要抱怨了,跟着我来吧。注意,不要走散了。”
蒙得随手从墙上的铁架中拿出一支火炬,在地面上的火堆中点燃。随之而来的光明挥洒在洞穴里,黑暗潮水般的溃退,现在火光的中央,蒙得对着凯特琳挥了挥手。
“好吧……”
……………………
……………………
黑暗的洞穴里一片寂静。
沿着悠长的道路,蒙得与凯特琳并肩而行前行,他们彼此之间沉默着,只有火星燃烧的嘶嘶作响回荡在一成不变的沉闷空气里。
与曾经看过的那些英雄传记或是史诗传奇中所记载的不同,这条道路彻底改变了凯特琳藉由各种书籍所建立起来的,有关于地穴环境的主观判断。一如蒙得所说,这里并没有所谓的尸骸遍地,亡灵随处游荡或是地穴领主挥舞着触角的画面。甚至于,这里连蝙蝠倒吊在岩壁,鼠群穿行在缝隙里的场景都不曾有过。
为数不多的,可以算的上应证了那些小说故事中写法的,大概也就只有路边偶尔匍匐在地的枯骨或是路边已经腐朽的兵器才能够感受到时间的风沙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吧。
凯特琳低头看着脚下,她轻轻贴着一旁的蒙得,蒙得的秘银短刀此刻被握在她的一只手里,空闲出来的手则是扶着黑色长袖包裹住的手臂。
虽然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满意,再加上心里牵挂着那些平民,凯特琳原先并不想理会他的。但是在看到蒙得那一瘸一拐,显得颇为滑稽的走路姿势后,再想到他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受伤后,心中的内疚却是潮水般的涌上来。
因此,也就有了现在这样的一幕。
“为什么要这么帮助我?”
凯特琳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在她身旁仍在行走的蒙得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衣袖因为惯性而被用力的往后扯去的动作。
他也停了下来,唇齿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在他还没有构思好话语的时间里,凯特琳扬起头,凛然的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
“不用说什么我像你曾经的女儿……这种蹩脚的借口也亏得你能够想的出来。”
蒙得微微一愣,刚刚抬起的手臂又再度放了下来。他摘下头顶的礼帽,用力抓着他那头夹杂着些许斑白的长发,微微叹息。
“为什么就不信呢?说这话的时候,我可真的是带着真情实意的啊……”
看着凯特琳一反常态的严肃目光,蒙得只能讪讪的把接下来的话语吞回了肚子里。
“……好吧好吧,虽然你可能并不觉得,但是我想你出生在西德里克,你也大概清楚你自己这个身份的作用吧?”
“紫荆花公主?”
“不不不,比起这个只是相当于挂个牌子的公主称号,人们更加的关注的是你的另一个称呼。”
“……冰雪的圣贤。”
凯特琳的脸色冷了下来,对于她来说,这个称号无疑是最不愿意被他人所提起的。而此时此刻,当蒙得毫不顾忌的揭开尘封已久的创伤时,被时间所腐烂的过往已经**裸的暴露在了天光下。
凯特琳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发作。蒙得也是恰到好处的止住了话语,在短暂的停顿后又再度开始解释了下去。
“你应该清楚吧,你们西德里克的圣典,那本所谓的狮心圣贤所编撰的《阿瓦隆史诗》。在那本书里,就已经早早的预言了西德里克的灾难,以及救赎了整个北方的救世主……”
他顿了顿,幽蓝色的眼眸安静的凝视着凯特琳眼底的那一汪晶莹,在火光映照的黑夜里,像是幽冥鬼火燃尽后落下的余烣。
空气中再一次恢复了静谧,黑暗中遥远的水声滴落在地面上,寂静的余音袅袅不绝。看着蒙得张开的口型,凯特琳情不自禁的跟着他的话语念了出来。
“冰雪中走来的圣贤……”
沉默宛若潮水般蔓延,凯特琳撇过头去,看着路旁熄灭的火炬不再言语。她抬起的指间缠绕着耳边垂下的柔软发丝,紧抿的嘴唇在火光中泛着水润的光泽,虽然有些苍白,却诱人无比。
蒙得无声的嗤笑,他伸出他那只有些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凯特琳的长发,脸上流露出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爽朗的笑容。
“这的确是既定的命运,无论是教廷的《圣经》还是波西米亚的《戒谕书》都有着关于西德里克圣贤的记载,所以基本上可以认定这种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就算这就是命运,就算我们改变不了。但是啊,我们这些陪在你身边的人啊,也是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
他俯下身子,半跪着垂下手臂,手掌摆放在了凯特琳的面前,冲着她微笑。
“一起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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