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的如同手中的火把,瞳孔在赤红光芒中死灰复燃。
孩子什么都不懂,还是哭嚷着,无力的表达对于大风细雨刺骨冰冷的恐惧和抵抗。
要么冷酷的男人牵着他的手,躲进不高大却可以躲避风雨的屋檐,要么灼热的枪管喷出火焰刺穿仇恨最脆弱的表演。
孩子的母亲死了,从一栋熊熊燃烧的细雨深夜里再也无法醒过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脸上,木炭的灰与廉价的眼泪相互交融。
他从烈火中看见的第一眼,是没有云彩的天,月色吞噬了星光,乌黑蔓延到盛开着烈火的桃树枝桠上。
枝叶枯了,干巴巴的瞪着苍天。
在那个混账无耻的年代,人们的命,从来都是枪口和金条决定的。
硝石和黄金,男人绝望的眼神,女人淡薄的脂粉味。
相缝金丝边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映衬白色丝绸上鲜血染红的龙凤成双。
牡丹的窗帘,腊梅的床沿,春竹的墨画,秋菊的手帕。
木偶牵着红色的丝线,关节僵硬的跳着扭曲的舞步。
被染成深红的瞳孔反衬乳白色的脸颊,它有柔软的长发,还有令人梦寐以求的歌。
从烈火中被锻造,空洞的喉咙灌满了嘶哑的哭喊。
主人好声好气的跟他说,我们身在天堂。
他的双眼见惯了鲜血,从十年起,子弹的锈,硝烟的臭,烟草焦黄的指尖,怆然消散的哭声。
波涛的群山,黄土的大海,秃鹫落在老树后,男人穿着整洁的西装革履,带着黑色的手套。
他打开车门,汽车穿过小城市繁忙却宁静的小路。
那里没有一座座山,却有一大片海。
真的海风和海鸥,使他总是不自觉的响起一直徘徊在肩头的秃鹫。
曲终散场,每个木偶都会被收回皮囊。
带着笑的面具,穿着貂的大衣。
粗长的烟卷,老去的胡须。
灰色的头发,他是个老人。
他十岁那年从烈火中被救出,他看到自己的至亲被烈火吞成了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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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批货,让警察给截下来了。”
刘源火还没有老,他的头发都有些白了。
那个该死的公安局长,收了不知道他多少好处,还处处作梗。
“好处没给足吗?”
他看着自己面前拼了命逃回来的手下,低声的自言自语。
这种感觉伴随了他多少年了,自从走上了这条卖命的路,他就没想过有一天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来。
“大哥,咱们就这么让他一直欺负着?收了钱不办事,也有些太不讲究了吧?”
“那你能怎么样?去弄死他?”
刘源火现在非常非常想要抽一根烟。
“那批红货还在吗?”
刘源火翻来翻去,终于从抽屉里找到一根烟,他划了一根火柴,匆匆茫茫的点上。
“红货倒是没什么事,那一路的警察几乎都让大老板给买通了。”
“买通了...买通了又不保险啊...万一在出个像这个局长一样的混蛋,那咱们这两路货可就全都完蛋了。”
刘源火抻了抻自己有些酸疼的脖子。
“要是都完蛋了,老板他肯定会饶不了咱们的....”
“那....大哥,咱们要不要再加几个人盯着?”
“.....好啊....能加点人盯着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你可要悠着点,别出声,小心让人给你拽住尾巴。”
刘源火一点头,示意手下的人先出去。
直到人们都走了,偌大的厂房里就只剩下他和一个中年男人。
“大哥....”
中年男人说道。
“这大老板办事也太不利索了吧,不是说好的警察不会干涉咱们了吗?”
“哎,毕竟他们是警察,要不做个样子,恐怕他们头顶上那顶警帽迟早让人被扒下去。”
刘源火揉了揉僵硬的脸颊,他已经有近两天都没事睡觉了,因为这两批糟心的货,同样也因为那个无处不再,令人厌恶置深的大老板。
“咱们说好听点叫黑社会,说白了还不就是一伙流氓?”
“想当初,像咱们这种流氓可是要被带着高帽子,被铁链子拴着游大街了,哪像现在,还能抽着烟,嘚嘚瑟瑟的满大街游荡?”
刘源火似乎有些感慨的说道,他那根叼在嘴上的烟已经燃烧到烟屁股了。
“你还有烟吗?”
刘源火随意的将烟头吐在地上,对着中年男人说道。
中年男人连忙从口袋里翻了半天,才翻出一根用白纸随意裹成的烟卷。
“大哥,自己卷的旱烟,您要是不嫌弃的话。”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烟卷递到刘源火面前。
刘源火连瞅都没瞅,直接拿起烟卷,叼到了嘴里。
“怎么?从哪里淘弄的烟叶?”
他一边划着火柴,一边问道。
“我老家弄了半亩的地用来栽这东西,我时不时的回家总会弄个半斤几两的。”
“嘶....这可真够冲的.....”
刘源火一口烟下去,被冲的有些头晕。
“对了,大老板说什么时候去东山了吗?”
刘源火摇了摇头,捂着额头问中年男人。
“老板没说,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八成是想等这两批货全都脱手了之后才能走人。”
“.......”
刘源火只顾捂着脑袋。
“大哥,这白货被人劫了,咱们该怎么和大老板解释啊?”
中年男人的话里带着一点谨慎。
“怎么解释?他自己说好的打通了这条路上的所有警察,当然该怎么和他解释就怎么解释了!”
刘源火闹心的一挥手,似乎想将那些恼人的事情全都甩到脑后。
他这几天都快要被这批白货弄的崩溃了,那个混账公安局长之所以扣下了这批货,明摆着就是要加价钱,明摆着就是要更多的票子。
可是他刘源火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他有什么票子?除了一穷二白的一套破西装,就剩下一群成天无所事事的兄弟了。
估计那个局长之所以只传话给他,八成并没有传话给大老板,就凭大老板的关系,那个局长八成并不像直截了当的去找大老板要。
“艹.....”
刘源火心里暗骂了一句。
“这意思是看人好欺负吗?”
刘源火叼着烟,轻轻的说道。
“大哥,怎么了?”
中年男人说。
“没事....哦对了,你今年多少岁来着?”
“我....我今年三十七。”
“比我小三岁啊才。”
刘源火笑着说道。
他说完,拍拍中年男人的肩膀。
“我先去睡一会儿,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跟我说一声。”
将尚未抽完的烟卷踩灭,火柴梗堆满了凳子的一角。
“这烟还是太冲了,帮我买包烟去吧。”
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刘源火整个口袋里就只有这一张。
他将钱放到了桌子上,说完,转身走出了这个空荡的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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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没有高高的大山,或者是漫长漫长淡红色与土黄色交织的山沟子。
她几乎是被叼着烟斗的老爹给赶出了那个大山沟的。
她现在也不小了,也有十六岁了。
“小娃长大了呢。”
奶奶的脸被晒的红彤彤的,双手有着古铜色的肌肤,却很温暖。
余小娃从来都不想离开奶奶,还有那个陪伴她长大的山沟子。
山上有什么不好的?漫天的白云和连绵的大山脉,还有能种出一穗穗玉米的黄土地,那根用了好久好久的锄头,还有一头温顺的老黄牛。
余小娃管老黄牛叫老倔,因为她觉得老倔非常倔,从来都不吃小娃给它搓的玉米。
老倔虽然很倔,但是老倔也很温顺啊,只要不耕田了,小娃总是喜欢趴在老倔的背上,让老倔带着她漫山遍野的瞎逛。
奶奶也很放心这头老黄牛,因为它总是比那条死了两三年的大狗要有良心很多。
大狗死了的时候,奶奶抱着狗,将它的皮拨了下来,然后埋在一块空旷的土里,上面栽了几根枯树枝。
那一宿老倔哞哞的叫个不停。
起码老倔现在还能动弹着,奶奶那天下田去了,结果不小心伤到了腿,终于让老倔费劲巴力的给扛了回来。
“老了....老了啊...”
奶奶的脸上像屋外的大山沟子一样,只是那双温和的双眼像极了山沟子里稀少的,甚至是不受欢迎的微风。
狗尾巴草摇着,小野花摇着,余小娃头顶上翘起的几根毛也糊里糊涂的摇着。
她那个几乎都没见到几面的亲生老爹来了。
“你爹来了....你那个鬼爹终于回来了.....”
奶奶那天,抱着那个衣着整齐的男人哭的不像个样子。
余小娃从来没见过奶奶这样,就像从来没见过黄河溃堤一样。
那天晚上,余小娃照例缩在奶奶干瘦的身旁,她却对着漫天的星光眨着眼睛。
睡不着,一点都睡不着。
“娃....咋了?”
奶奶说道。
“我不想和他回去....奶奶,我才不想走。”
余小娃嗫嚅着,声音小的像老倔甩来甩去的尾巴。
老倔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瞅的余小娃心里不好受。
奶奶的眼睛干枯枯的,余小娃的心更是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不想失去的地方了。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这里起码还有几亩苞米地,一个大山沟,一头叫做老倔的老黄牛,她的奶奶和一间小窑洞。
“走吧孩子....走吧,他毕竟是你的爹,和你爹去他那个大村子里,总比呆在这个连秃鹫都不愿意等待的山沟子里好。”
奶奶说话的声音小的微妙,她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很沉重。
余小娃的心里突然渗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奶奶?你咋了?”
她轻轻的拨弄老人灰白的鬓角,有些焦急的问道。
“有点困了.....困了.....”
老人颤颤巍巍的说。
窗外那个牛圈里,老倔突然哞哞的叫了起来。
小娃顶着糟乱的头发从被窝钻了出来,抻着脖子小声的朝着外面喊道“老倔,别叫!”
“别管它,睡觉睡觉...”
奶奶轻轻的拽了一下余小娃的手指。
随后轻轻的传出了一点点细微的鼾声。
老人家她是真的累了,这么多年。
可是老倔还是叫个不停,就好像给人上丧时吹的唢呐一样。
余小娃开始还想先忍耐一下,毕竟大半夜的谁都不愿去管一个叫起来没完的老黄牛。
何况老人才刚刚睡着,余小娃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起身而吵醒了她。
可是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余小娃也不知道忍了多久,她总是感觉好像过了好久好久一样。
她轻轻的起身,尽力不让那扇老木门发出一点点吱吱呀呀的声音。
可是锈迹斑斑的门轴并没有给她太多面子。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尖锐的吱呀声像是春时的惊雷一般炸响。
余小娃被吓的一个激灵,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连忙瞅向老人。
幸好老人睡的很熟,并没有因为这点细微的小声音而被吵醒。
“老倔!”
余小娃摸出大门口后,她直径走向牛圈。
也不知道怎么了,之前听奶奶说,也只是老倔在年轻的时候,尤其是春天才会大半夜叫个不停。
“老倔你怎么了?大半夜叫个什么?”
余小娃带着责问的口气,掐着腰站在老倔面前。
老倔伸了伸舌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瞅着她。
余小娃本来一肚子的话愣是被这头老牛给瞅没了。
“不要再叫了啊,大半夜的。”
余小娃轻拍了一下老倔的牛头,转身就想走进屋睡觉去。
“哞”老倔突然又叫了一声。
“嘿!”
余小娃转身,朝着老牛的牛头就拍了过去。
“都说了不要叫!”
可是老牛却突然轻轻的舔了一下她伸过去的手。
老牛粗糙的舌头,却很温暖。
它瞅着余小娃,仿佛想要跟她说什么。
“哞哞”
老倔又叫了两声。
“.......”
余小娃静静的看着老倔舔着她的手。
“你是不想让我走吗?”
她轻声的说。
“哞”
老倔叫到。
“.....我也不想走啊。”
余小娃说。
“哞哞”
“哞哞”余小娃学者老倔,也牛叫了两声。
可是老倔却舔了舔她的手心之后,摇了摇尾巴。
它转过身,扭屁股对着余小娃。
“哞~~~~”
它悠长的叫了一声。
然后不小心放了一个屁。
“......”
当时就特别的尴尬,余小娃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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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更新啦,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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