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2016年12月27日
荆棘桂冠
我睡着了吗？
从床上坐起，望向窗外的玛丽只能看到昏昏沉沉的一片漆黑，无法确定时间。
抬头看向镜子，里面映出的是一张泛着红晕的白皙面庞。
醉成这样，真是丢脸。
居然在柯蒂斯面前流露出那种软弱的情感，第二天那个一点品味都没有的野蛮人一定会借机嘲笑自己吧。叹了口气，玛丽走向镶嵌在卧室墙壁边的水池，打算好好让自己清醒一下，但是——
“不准动。”
“！？”
从侧面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玛丽的手腕。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现在放低声音。”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畔低语，这时玛丽的手腕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握住她手腕的手指细得像铁丝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力量。可是仿佛骨骼碎裂般的剧痛，却让玛丽不得不咬紧了唇拼命忍耐。
“你、你是！？”
为了安抚对方而尽量调低音量，玛丽急忙转过头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室内照明柔和且朦胧的光。伫立在光源下方的是披着黄色斗篷的一抹人影。兜帽下方的面孔被月光阴影罩住了看不见，不过身材细长而均匀。渐渐地，新月由云间探出歪斜的面庞将光芒送进了室内。在看清那个人面孔的瞬间，玛丽猛地睁大了自己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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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红头发失踪了？”
“对啊，少了一个喋喋不休向我发牢骚的家伙，现在清静不少，我是不是应该考虑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休个假呢？”
贞德临时居住的房间内，柯蒂斯和贞德这两个无良佣兵正在事不关己的饭后闲谈中。
“不过我可是被那个小丫头的姐姐烦死了啊，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大家现在好像都知道玛丽最后见到的人是我了。现在露易丝把我当成玛丽失踪的重大嫌犯反复审问，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哦，原来是你干的啊。”恍然大悟的敲了敲自己脑袋，贞德说出了符合事实依据的猜想，才怪。“那么事情就讲得通了，你把红头发送给英军换取赏金了吧？都是搭档就别藏着掖着了，告诉我实话吧。”
傻啊你啊，柯蒂斯重重给了贞德一记锤击，却被贞德轻易地躲开。
“所以说，你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就特意跑到我房间来？就我的经验来讲，只要是柯蒂斯你主动找我，就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这一点我也一样。不过实际上我隐约有几个想法，所以说……确实有件很麻烦的事要拜托你。”
“什么啊？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为了救红头发而满世界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更别说鬼知道红头发现在在哪。”
“你不觉得我们这几个月来进展就极其不顺吗？我推测军中有英军内应，这次绑架也是有那个人帮忙。”
柯蒂斯斜眼看了贞德一眼，不过那个大大咧咧的家伙还在没心没肺的等着自己说下去。应该不是她吧，这家伙天生不适合当密探。想到这，柯蒂斯继续说了下去：
“我怀疑那个人是佩丝特，不过说实话也只是我的推测，而且有几个疑点讲不通。所以——”
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自信过度的黑发青年说出大胆的计划。
“我要和她一起，去英军的老巢奥尔良。”
大大的张开嘴巴，大大的睁大眼睛，看着贞德现在的样子，柯蒂斯突然觉得“目瞪口呆”还真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好词汇。
“你没疯吧？明知道她是内应还带她去英军现在重兵把守的奥尔良？分分钟被她告密然后被英军逮住吊死在城墙上啊！”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好吗……怎么你丫虚构的事讲的像真的似的，”一股没来由的恶寒包裹了柯蒂斯，不过他还是不顾贞德那个乌鸦嘴继续说了下去，“现在那个心急的姐姐正到处在城内搜寻玛丽，现在都没找到看来是没戏了。绑架玛丽最可能的就是英军了，要是玛丽不在勃艮第，那最有可能被他们带到奥尔良去了。”
“嘿，所以你为什么要带那个小侍女一起走啊？把她留在这不就行了吗？”
傻啊你啊，柯蒂斯给了贞德一个轻轻的敲击，这次贞德没躲开。
“她要真是内应，那无论我们做什么都被她看在眼里，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变相限制她行动自由了；如果是我搞错了，那这个玛丽御用的密探也能在搜查方面给我帮点忙。更何况，奥尔良可是那个人的地盘啊，虽然我不在她那干了，不过念及旧情她也能给我周旋一下，至少不会被英军给抓住。”
面对柯蒂斯意有所指的笑容，贞德心领神会的眨眨眼：“呵，最后你还是要找大姐头帮忙。那么，要我做的事是什么？”
“现在我被玛丽的姐姐露易丝严重怀疑着，这个时点要是我也消失不见那就怎么也讲不清了，所以在我去奥尔良这段时间拜托你一定要找个理由瞒过去……不单是瞒过露易丝，拜托你顺便也瞒过吉尔和弗兰斯。还有，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帮我看看佩丝特消失后有谁行为和往常不一样。”
“你还真是不相信任何人啊，不过也是，不然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就拜托你当我的眼睛了。”
“那倒没问题，不过你不仅让红头发平安和吉尔大叔汇合，而且还顺水推舟的把她送到勃艮第了吧？你们的合约早就结束了啊？现在你的行为可是很怪异的，你也知道吧……我们那些死掉的同伴死前都会做出和往常不一样的举动。”
“……”
“我就直接讲了，柯蒂斯。你现在在无条件帮助红头发，这一点都不符合佣兵这行的规矩，而且遇到红头发后你就和之前几乎不是一个人，我可不记得那个冷血杀手柯蒂斯会这么乐于助人。做我们这行，要是心慈手软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的吧？”
“多谢忠告，不过我还没到由你来提醒我该如何做的地步。”
如果老子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玛丽这么执着，那可不就轻松多了！但显然闭口不言是无法说服疑惑的贞德的。望着贞德那几乎无法理解的目光，柯蒂斯只好去现编一个谎言了，猛然间，柯蒂斯想起了之前玛丽日记上的那些鬼话。
“如果……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子殿下，你会怎么想？”
蠢，蠢到极点了，柯蒂斯可以发誓自己五年来还没说过比这更蠢的话。为什么自己大脑短路把这几乎和笑话没什么区别，不，比笑话更搞笑的话说出来了呢？要是说自己喜欢上玛丽都比这个理由靠谱一点。看着对面那个茫然的棕发少女，柯蒂斯已经可以脑补出她下一刻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然后疯狂嘲笑自己的情景了。
“……”
出乎意料的，贞德保持着沉默。仿佛重新认识柯蒂斯般，贞德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喂，你丫说句话啊，你就是嘲笑我也行啊，喂喂，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不不不，我觉得你说的是真的，所以以你的身份不适合亲自去搜查，这个任务还是我来吧，”仿佛哄小孩似的柔和口气，贞德怜悯的眼光宛如正关爱着一位有着臆想症的智障，“顺便我认识这里一个不错的医生，虽然可能已经晚了，不过我会去陪你看看的。”
“你这家伙……”
“哇哈哈哈哈哈，什么？ ‘王子殿下’？你是喜欢看童话的小孩吗？哥们啊，要是你早把自己显赫的身世说出来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当佣兵了吧？看来以后要抱紧柯蒂斯殿下的大腿混吃混喝了啊！”
“闭嘴，这一点都不好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看来不能对柯蒂斯殿下这么无礼了，毕竟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啊。”
好吧，看来这个警告一点用都没有。
“我自己也知道这话蠢得要命，不过很显然玛丽那丫头肯定还知道些什么，我必须找她确认。还有，你不觉得最近玛丽很不对劲吗？比如说有时候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放着不管不好吧。”
在布尔日那个地下实验室中，柯蒂斯亲眼看见了和往常的玛丽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玛丽”，不过事后怎么追问玛丽她都矢口否认。
“嗨，你还真是观察的细致入微啊，我可没觉得红头发有什么异常，是不是她脸上长颗痘你都会知道啊？你还真是一直关心她啊，柯蒂斯殿下。”
“那是你神经大条！还有，别叫我 ‘柯蒂斯殿下’，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OKOK，贞德这么比着手势答应了，之所以贞德没用嘴说出来是因为她还在努力憋笑，事实上，看着站在面前青筋暴涨的柯蒂斯还不笑出声对贞德来讲确实，稍微，可能，有那么一点点难。
“那就拜托了，啊，那个麻烦的姐姐还在外面等我，怎么我和约兰达一家相性都这么差……她好像有什么事，一会你整理完就去客厅吧。那么，回见。”
“你的本质，从来就没有变过。”
本来打算走出房间的柯蒂斯却被贞德一句话硬生生拽住。
“哈？”
“怎么说呢……虽然你说过自己只在乎那么几个人，不过只要条件允许，你就会尽可能的帮助你能帮到的所有人。总而言之，你是个不赖的家伙。”
如果不是贞德说出这句话，柯蒂斯没准还真会以为这是不了解自己的人做出的评价。回头怒视了贞德几秒，柯蒂斯却发现贞德的表情非常认真。
“……你又了解我什么。”
淡淡的口气中听不出柯蒂斯的情绪，黑发青年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房间。看着柯蒂斯走出自己的房门，屋子中央留下的棕发少女一改往日的乐天笑容，表情严肃的默默低语着：
“内应，吗。柯蒂斯，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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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贞德整理好心情来到客厅时，气氛却仿佛开玩笑般迷之滑稽。
先是勃艮第公爵露易丝不顾身份轻飘飘地挪到贞德身边坐下，拿起茶壶帮她倒了满满一杯红茶，然后生硬的用自己不熟悉的语气在贞德耳边进行奉承：
“您的身材真是完美，高挑的同时胸部发育的也很好，在下完全难以相比。而且您小麦色的肌肤也……”
打断了露易丝眼神迷离的抒情，贞德丝毫不带迟疑的把锅抛向了柯蒂斯：“露易丝要是你想找个好男人，那边就有一个，别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 ”说完，贞德一把将她手上的红茶抢了过来。
露易丝尴尬的笑着败下阵来，之后紧接着换了佩丝特。她笑嘻嘻的将自己精心烘焙的糕点端到贞德面前，看着佩丝特那个温暖阳光般的笑容，贞德不知为何总能联想起希望猎物上钩而布置陷阱的狡猾猎人。
“要尝尝我亲手做的蛋糕吗？这可是很好吃的，就是连玛丽姐姐都赞不绝口呢。”
“不吃，有毒。”
短短四个字让佩丝特深受打击，满脸写着“挫败”两字，佩丝特沮丧的躲到墙角边上。
耸了耸肩，柯蒂斯亲自上阵。他走过来在贞德身边坐下，老练的一把搂住贞德的细腰，仿佛贞德是自己恋人般率直又不失温柔的轻轻耳语着：“喂，女人，有兴趣今晚和我玩玩吗？”说完还用他那漆黑如深夜的深邃眼睛不停的电贞德。
柯蒂斯破旧的斗篷下裸露着健壮的褐色躯干，充满划痕的肉体反而让这个黑发青年更为性感。面对这具诱惑的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躯体，贞德深情地回应着柯蒂斯：
“如果弗兰斯不继续用她那忧心忡忡的眼神看着你的话，我今晚就和你睡。 ”
“谁，谁在忧心忡忡啦！”
无辜躺枪的某个小个子骑士大叫起来，不过柯蒂斯无视弗兰斯的抗议继续问着贞德：“这么说你同意了？”
“免谈。”
没等柯蒂斯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吉尔就不耐烦的一把将他扯走，坐到贞德身边。不过还没等吉尔循循善诱地开口，贞德就直接打断了他。吉尔身后的柯蒂斯和佩丝特同时发出一声刻薄的讥笑，虽然吉尔没什么反应，不过能看出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那个，贞德……”
这次轮到弗兰斯了吗。贞德终于失去了耐心，有失雅观的叉着腰，大大咧咧的贞德斜眼看着这群不怀好意的人：“说吧，你们要什么？除了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们。 ”
露易丝幽幽地飘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握着贞德的手说：“贞德小姐，其实事情也很简单……”
五分钟后，贞德哭丧着一张脸，看着面前几个衣冠楚楚的禽兽们，对他们说：
“我给你们我的命行吗？”
原来贵族议会为玛丽准备的接风宴会在明天就要开始了，而作为主角的玛丽要是缺席可就会酿成一场不可挽回的政治风波，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可能把玛丽失踪的消息传播出去，要是那么做法军气势上可会受到巨大打击。所以——
“所以你们就让我假扮玛丽参加宴会！？还让我一天之内学会所有贵族礼仪再让人给我化妆成玛丽的样子！？有没有搞错啊！就是那边那个小个子骑士也不会想出这么蠢的主意吧！”
柯蒂斯保证自己听到了“噗”的射中音效，看来弗兰斯又无辜中了一枪。
“咳咳……其实，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柯蒂斯无视掉贞德那几乎能杀人的眼神，索性扭头征询大家的意见：
“大家觉得怎么样？而且贞德之前也说 ‘除了命，什么都可以’了。”
“没什么办法啊，妹妹她失踪后也只能暂时这么处理了。”
“我赞成，这是目前最为妥善的方案。”
妥善个屁啊，要是我露馅了你们全都完蛋了！而且贞德可以打包票模仿那个红头发的难度绝对比自己上阵杀敌要难得多。看着露易丝和吉尔那几乎像是事前排练好的应和，贞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看来早就串通好了，尤其是柯蒂斯，他现在正在用一种贱贱的眼神看着自己，该不会这家伙只是单纯想让自己出丑吧？
“为什么不叫那边那个平板女上啊，论气质她更合适吧！”非常无礼的指着佩丝特稍显贫瘠的胸部，贞德现在也什么都不顾了，“个子就比红头发矮一点，还整天文绉绉的，不是很符合你们贵族的气质吗？”
“啊……被这么评价了呢。”
佩丝特捂着自己的胸部深受打击，不过比起已经被柯蒂斯吐槽过的胸部，看来这个机灵古怪的黑发少女更在意性格上的评价。
柯蒂斯对贞德使了个眼色，贞德才想起今晚柯蒂斯会和佩丝特私自离开潜入奥尔良的事来。
“那个，我觉得贞德还是答应比较好哦？毕竟这是迫不得已嘛……”
连纯良的弗兰斯也这么说，看来是没救了。大口呼吸了一下平衡自己的情绪，贞德看上去简直像是个视死如归上刑场的英雄：
“好吧，我去！如果我明天参加那个破宴会还没有回来，记得翻我房间的抽屉，里面有我的遗嘱，上面写得很清楚：如果我死了，凶手是柯蒂斯。外加一句，我恨你们所有人！”
咬牙切齿地对他们喊道，看来我们的贞德只能先去外面逛一圈来抑制自己打人的冲动了。
恶狠狠的叼着佩丝特做的蛋糕出门，贞德怒气腾腾地对着余下的几个人说：“再见！禽兽！”
柯蒂斯、佩丝特、吉尔和露易丝都没抬起头，没有人回应贞德。过了一会，柯蒂斯头也不抬的对弗兰斯说：“听到没有，贞德在叫你。”
弗兰斯抬起头，她仿佛受惊的小兔子般栗栗的望着贞德。
“……”
贞德彻底的被挫败了，摔门咆哮而去。
现在可以透露的情报！
哈喽哈喽，这个环节今天由我贞德来主持，以前都是我耍柯蒂斯玩，结果今天被这混账摆了一道！这群家伙今天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根本没打算放过我的意思啊！
（作者：不过前几章不是很严肃吗，又是回忆杀又是黑历史，读者们会很抑郁啦。作者已经决定了，由你来负责搞笑！）
我也不是谦虚，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别这么义正言辞的给我说出这种乱七八糟的理论！我倒是要看看下一章你要怎么收场，哼，估计根本写不下去吧，你还是趁早把这章也给我删掉吧。
（作者：没听说书中人物要求作者删稿的！不过你放心好啦，下一章的大纲早就想好了，一想到贞德你去扮成玛丽参加宴会我做梦都会被你那个样子笑醒呢……啊哈哈哈哈，要不要给你那个样子画幅插画呢？）
贞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作者：不要，是我错了，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啦好啦，这个环节到此结束，现在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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