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雪之中,少年这一跪就是漫长一宿,皮肤结起一层僵硬的雪霜,他却是视若无睹,当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少年再次磕头三响,将最后的留恋以沉默的方式留在这座小院中,回身离去。
……
少年离去不久,屋门徐徐打开,老人遥望了一眼雪景,拿起门边的扫帚准备扫雪,没扫两下,忽见地上的木牌。
老人弯腰拾起,擦掉雪霜,在心里念着木牌上不算规整的刀刻字迹,不过是寥寥百余字,却看了三刻钟,眼眶微红,最后颓然的捶下双手,任由飘零残雪打在身上,恍惚间,瞥见院内一处异象。
平如湖面的雪地上,两个深浅相等的凹陷,前端的雪也明显要浅于别处,后方的雪却像是积起的沙浪,那是少年一夜的长跪,与自然形成了特殊景象。
……
少年一身单薄的衣裳,身上的行李也少的可怜,他不识途,不知终点何在,只知起典向南,向阳而行……
微风拂过,带起他的银发和衣袂,那双璀璨如星的双眸从不合并,日夜兼程,瓢泼大雨携手狂风袭天卷地,便躲在岩壁下,渴了就喝溪水,多年的狩猎经验,也不至于挨饿,一座又一座奇绝的峰峦映入眼帘,又随着路途消失,从此存在于记忆中。
没有一寸山峰阻住脚步,没有一处风景流连忘返,少年浓厚的眉宇间,唯有毅然决然的前行,又是一个清冷的夜晚,独自一人坐在山石上,鸣虫作伴,点点缀缀,无穷无尽的星河里,总有一颗明亮的星星,比皓月还要明亮,比骄阳还要使人亲切。
五天四夜的长途跋涉,在半山腰上,看到一座荒废的道观,不知荒废了多少年,墙皮已经被岁月洗去,散发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荒凉,刚一靠近,几个飞檐走壁的身影吼叫着冲向树梢,几只大猕猴冲少年呲牙咧嘴。
道观里很是破败,房梁一头塌陷,斜在地面伤,供台上的泥塑也早已分不清是怎样的相貌,也不知道是哪个教派所建,天色渐阴,其怒无常的老天今晚又会发怒。
道观虽破,却是难寻的容身之处,至少能遮风挡雨,也是无心日夜兼程数日以来,所见的第一抹人迹。
还没坐下,一声暴戾的低哮从头顶传来,那几只被他撵走的大猕猴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领头的那只荡在房梁上,全身炸毛,目光凶戾的盯着无心,不断发出警告的咆哮,想必应该是这个猴群的猴王。
无心脚下一蹬,一跃而起,一剑劈出,马马虎虎的一剑,几乎没有技巧可言,但那只大猕猴显然没料到对方对自己造成的威慑浑然不惧,连躲都没来得及,猴躯被一剑拦腰斩断,下半身落地,上半身还悬在房梁上,须臾过后才重重落地。
“咿呀!咿呀!吱!吱!吱!”最强的猴王被一剑分尸,猴群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头也不回的逃命。
原地生火,架起树枝搭建的简易烤架,猴肉很快被烤得滋滋冒油,肉香扑鼻,自从得到魂祖的魂力,无心的病症也一夜消失,任何方面都与常人无异。
在《暗魔典》的领悟下,对于黑暗玄力的操纵也变得得心应手,驾轻就熟,只要他想,就可以将黑暗玄力隐藏在玄脉中,连他自己的灵觉都难以捕捉。
对如今的他来说绝对不是坏事儿。
暗魂在天山城闹得人心惶惶,跟过街老鼠无异,用脚都能猜到,在外界必然也不受待见,而且这个世界比天山城更为残酷,人心更黑暗,人命更廉价,他必须做好十足的准备,更需要伪装。
“轰隆轰隆……”
没过多长时间,阴暗的天空雷云密布,将这个世界渲染成锣鼓喧天的战场,阴风呜呜,凄厉如鬼,无心在道观内一边撕着烤猴肉,一边在内心参悟着《暗魔典》。
黑暗中,一个步履维艰的身影顶着狂风进到道观,甩着身上的雨水,忽然飘来一阵肉香吸引了那人的注意,看到道观内的火光,不由蹙眉,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住着人。
无心也察觉到了对方,停止参悟,继续啃猴肉,实则神经在对方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绷紧,这是他数日以来所见的第一个人,但心中却没有喜悦,反倒是万分警惕。
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道观本来就不大,对方在察觉到墙角的无心后,只是淡淡的往这边看了一眼,便背对着他坐到离两丈开外,气氛十分寂然,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打破平静。
只能听到雷声滚滚,妖风阵阵,和柴火烧得噼啪声,无心用大口吃肉来缓解内心的压力,对方的修为他看不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没有修为,要么远在他之上。
这种荒郊野岭,显然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但愿沉默能化解一切。
这等阴冷天,荒废破庙内,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快朵颐,胡吃海喝,另一个只能闻香吞口水,间隔之后,对方率先打破平静:“这位兄弟当真是不顾及在下的感受,这肉香实在让在下口痒难耐,在下这里有些银两,不知可否买兄弟的几两猴肉?”
无心吞下一大口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满山遍野都是猢狲,这猴肉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于是说道:“不要钱,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一起吃吧。”
“兄弟如此直爽,在下便不客气了。”那人转身过来,一屁股坐在篝火旁,无心这时才看清对方的面貌,青年很年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看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猴肉眼冒精光,迫不及待的拿过一块就啃。
拿出腰间酒葫芦,晃了晃里面的酒,如视珍宝:“这荒凉地方也不见一家客栈,在下还有半葫芦酒,便与兄弟共饮吧,不够长醉,也能暖暖身子。”
“我不喝酒。”无心摇头婉拒。
想着自己第一次偷酒喝,只是轻抿一小口,就被辣得头昏脑胀,东倒西歪,大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他可不敢碰这种毒药。
“哈哈哈,那我可要独自享受了!”青年爽朗一笑,昂头猛灌一大口,脸色辣的通红,这一脸的销魂,“这酒……斯哈!”
“不知兄弟从何而来?去往何方?”青年嚼着烤肉,灌着烈酒。
“山里人,去往外界。”
“兄弟是山里的?”青年有些差异,开始还以为对方是哪个宗门外出历练的学徒,不过想想他只有初玄一级,又觉得自己的猜想站不住脚,“敢问去外界作何?”
“做天下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无心扯下一大口肉,说道。
这种通俗易懂的话,青年自然明白:“嗯,小兄弟不但与我有缘!还同志!在下也正要去探寻未知的世界。”
“哦?”
“修炼之路枯燥乏味,让吾身心疲惫,哪有自由自在来的轻松快活?心情一烦躁,我就到五湖四海云游一番,从来不问路,走到哪是哪,何时玩够了,何时再想修炼的事,倘若不是规则如此,谁又稀罕找罪受呢?”青年高举酒葫芦,清澈的酒水淅淅沥沥,清泉至下,淋入口中。
轻狂至极的一番话,像是在藐视这个世界一般,无心听得失神:“那么……你此番,就是没有目标的闲游吗?”
“目标?有!当然有!”青年酒劲上头,侧卧在火堆庞,“鄙人不才,资质相貌两平平,不屑世事诗焦头烂额,万水千山过,只求一快活,看人胸中有数,看山心中有诗,举杯壶中有酒,归来金屋有娇!”
酣畅淋漓的酒后词,狠狠的撞击在无心的心间,怕是只有孑然一身的人,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吧……想了想又不禁自嘲,自己分明也是个丧家之犬,自己是无归无宿,可对方却是无拘无束……
“篇诗斗酒……仗剑走天涯……真好啊。”无心忍不住感慨。
“小兄弟年纪轻轻,正是轻狂年纪,心性怎能如此平稳?”见无心不骄不躁的,青年不禁感到好奇,眼前这小孩儿,撑死也就十二三岁吧,“你有何追求?不妨说说。”
“……变强。”
“嗯?就这?”青年眉头一抬。
“没错。”
“贪心!”青年露出一个有些猥琐的笑容,手指悠然指着无心,“这世上的人,为何要变强?不过是向老天求命长,垂涎红楼美娇娘,人间狱中称霸王,可是到头来,能做到的就那几个气运之子!至于那些过江之鲫……不过就是争先恐后,挤破头皮给人家去当垫脚石罢了!有什么用啊?”
“你在说什么?”无心懵然。
青年故作高深的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既然小兄弟是从深山远道而来,为何会有去往外界的想法呢?我往年也拜访过几座凡人城邦,那里……百姓安居乐业,男耕女织,更重要的是,几乎人人都能寿终正寝,简直就是理想的洞天福地!”
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自然铁律,人自尊为万灵之长,却也无法逃脱这一规则,这是一切生灵的天性,包括恃强凌弱,可是为何会有这种现象呢?
最佳的答案:平衡。
所有人都是凡人,就意味着势均力敌,他们之间就会滋生出很多避免冲突,或者说冲突之后得以化解的规则,最多也只是有钱有势,和平头百姓之间的差距,而在这个修真世界,却是彻头彻尾的丛林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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