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头小鬼,难道就不知道在问人姓名之前,自己先得报上大名吗?”
听到小老头这么说以后,叶长青也就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尔后小老头又询问了他的年纪,他也做出了如实的回答。
“才十六岁啊——”
小老头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摸了一下八字胡。
“妈了个巴子,看你小子着实是个人物——一来有子路之孝,乌鸦尚且懂得反哺,年纪轻轻就已经懂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二来有翼德之猛,二话不多说就亲自操刀上阵独闯龙潭虎穴为你家老父亲和妹子讨回公道;三来有子龙之勇,单枪匹马面对保安队这么多长枪短炮竟然还能折去他们这么多兵马而自己却得以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四来有孔明之智,不单凭匹夫之勇,而是懂得运用天时地利人和就地取材构筑堡垒把保安队打得人仰马翻……真可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虽说现在还是一块‘璞玉’,但只要稍加打磨后,必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小鬼头,男子汉大丈夫,无非就是忠孝节义四个字出来行走江湖,我看你年纪轻轻就懂得这番大道理,想必定然是一个栋梁之材,光是在山沟旮旯里面穷其一生也就是一个庸人,难以发挥什么作用,倒不如随我出去外面的世界走走……如今我念你有情有义、忠孝勇猛,又看你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就不妨认你做我的义子,从今以后随我南征北战,就不知你意下如何?”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愿为恩公效犬马之劳……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老子姓张,名作霖,字雨亭,嫌麻烦的话,你就叫我‘大帅’好了。”
那之后,这个小老头便给了叶长青一笔钱,让他好为自己的父亲和妹妹购置棺木选择坟地,办完丧事,安葬好家人,才踏入十七岁门槛的叶长青,正式成为了大名鼎鼎的东北军的一员。
只是当时目光短浅的他,并不晓得自己跟着的义父,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物,只知道他大概是一个地方军阀头子的样子,却不曾知晓他就是当年叱咤一时的绿林首领,更是满蒙之王,名震东北三省、中国北方的统治者——
奉系军阀头子张作霖。
这些有关张作霖威风八面名震四方的诸多事迹,都是他被日本人炸死之后,叶长青混迹于胡匪圈子和后来加入地下党时候才知道的……要不然的话,大概终其一生,他都只会以为自己的义父兴许就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草莽英雄之辈而已,绝不会明白这个奉系军阀首领到底对于中国近代史变迁进程产生了多么重要的深刻影响,不过这些基本就是后话了。
时间回到叶长青刚加入东北军的时候,他职务是担当张作霖旗下私人警卫队,因为警卫队之中一共又有五支小队,而能加入大帅警卫队的人,肯定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了,不是枪法百步穿杨,就是马上功夫了得,或说直接拳脚功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故奉天民间又称其为“五虎”,其中成员大多数绰号都带一个“虎”字,因为从前是山林猎人的关系,叶长青便被他人唤作“下山虎”。
因为大帅知道叶长青是好学之人,从前是因为家境贫困而无法上学念书,只是在县城的私塾旁听过一段时间,这段经历不由得让这个草头土皇帝想起了昔日自己小时候在私塾偷听的往事,一时便是感慨良多情难自禁,一碗粗茶,一盏煤油灯,叫来叶长青,便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我们这些草莽之辈之所以能有出头之日,所依靠的无非是两样东西,一个就是这世道够乱,让什么人都有机会去浑水摸鱼麻雀变凤凰,二则是一个‘狠’字,枪杆子就是一切,乱世之中,带兵的人说的话就是王法,老子当初能拉起这支队伍,全凭这两样东西——”
“但是呢,街边讲评书的老先生也会经常叨念一句,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吧……没错,这个世道是不可能一直乱下去的,总会有天下太平的一天,到时候说王法,就不是说谁的拳头大这么简单了,那时候这样做,也难以服,这方面到底还是得靠读书人。人家总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老子可不这么认为,咱们老祖宗江山社稷这五千年下来还不是依靠读书人支撑下来的吗?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年轻时候家里穷得响叮当,几乎都要把裤衩给当掉了,虽然和你一样在私塾待过两回,可大字也没识得俩个,想想看着实有愧于当时教我读书写字的老先生,但现在你可不同,你有机会去学习一些什么西洋的先进文化,学习好了,等到天下太平的时候,这一肚子墨水就能派上用场咯。”
只可惜,那时候叶长青对于念书写字的热情显然不如从前那么高了,便随口反驳说:
“大帅,你看我一个老大黑粗的,装什么秀才啊……你与其现在叫我回学堂念书,还不如叫我带一些枪炮人马去打胡子还好……”
“嘿!你这毛头小鬼,还敢还嘴了!就是胸无墨点!老子知道你一身过人本领,马上双手持枪也能弹无虚发,但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你一个人厉害而已!你能打得赢十多个人,但你就一定能打得赢一百多号人么?人家西楚霸王和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知道‘一人敌不足为学’,要学就学‘万人敌’……要不然,你还以为自己能厉害过三国吕布吕奉先?他够厉害了吧?三英都战不过他,但你看他把兵带成什么鬼样子,空有匹夫之猛,到底也是有勇无谋而已,最终还不是落个英雄迟暮脑袋搬家……退一步说,就算是古代皇帝老儿挑选武状元,也不是说你拳脚功夫十八般兵器武艺精通就给你当的,胸无墨点目不识丁连兵法都不懂,鬼才让你当武状元啊……多余的话,你就不用说了,近段时间也不用你保护我了,你就给老子乖乖上陆军讲堂去,在肚子里多少存点墨水再说其他。”
就这样,被大帅老人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叶长青也就只好半推半就上了陆军讲堂,也算是稍微系统学习了一下兵法战术一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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