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小鬼”是什么意思,自然对于与我同样是修道之人的凉来说,不需要我再去做出更多的解释了。而她会莫讳如深,却不是因为“养小鬼”这件事情,让她真正感到困惑的地方,应该是“堂堂一方河神竟然会养小鬼”这点。
正如之前所提及到的那样,养鬼并不是符合天地道义伦理道德的事情,因为养鬼失控而中邪自灭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年来,经我们两人手所处理的相关事件,就已经不下两位数。但纵然有这么多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仍有人愿意前赴后继,并为之乐此不疲。
想想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凡人都有七情六欲,光是想要一步登天实现自己的愿望,与此同时,却又不愿意脚踏实地辛勤耕耘,总想着怎么样才能不劳而获大发横财,所以,才会想到这些旁门左道的办法以鬼求财、以鬼搏命,甚至害人害己,最后不得善终,那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但堂堂一方神明,却也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恶事,也就不难理解凉为什么会感到诧异了。
“就是那条鲶鱼精叫那孩子……小兰去把人给拖到河里的,不过,那孩子道行尚浅,再就是她根本就不想杀人,结果就一直没有成功,也就出现那种只见溺水不见死人的奇怪情况了。”
“但是啊……为什么河神要这么干呢?明明之前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的。”
“貌似是因为河里的鱼都死绝了吧,没东西吃,就只好干回老本行吃人了……结果,年纪太大,手脚不方便,只好找小鬼帮忙。”
“那也就是说……河里的大面积死鱼现象和河神无关?”
“那件事应该要另当别论了,并不是河水出来问题,而是水源那里出了问题。”
“水源?”
面对凉的疑问,我再次点了点头。
“我去河岸调查的时候,发现长在香蒲的根全部黑掉了,臭得不得了,就像是死老鼠的味道一样……所以说,肯定是水源有什么东西作怪,把河水给污染了。”
“那他因为这样的关系而开始吃人……你就没和他商量过吗?”
“我也想好好商量呢……问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脾气会变得这么暴躁,我叫他把那孩子放了,死活不肯,结果还想把那孩子打得永不超生。”
“所以……你最后还是出手了吗?”
“我也……不想的。”
说到底,我并不是一个暴力至上主义者。
再说,如果可以通过谈判这种方式就能彻底解决的问题,也就没有必要打得你死我活了。
可偏偏那鲶鱼精就是有理说不通,冥顽不灵,让我只好出此下策。
“但不那样做的话,那家伙还会继续吃人的……像是那孩子的无辜牺牲者,一个都嫌多了。”
“所以说,你就为了那孩子,把河神给活生生打死了吗?”
与其说凉是在说话,还不如说她只是在冷静地分析着我的行凶动机。语气没有任何改变,如同平时一样,淡淡的口吻。从那之中,读不出任何感情。
脸上不会映出任何情感上的起伏。
只是,让人觉得她有些无精打采。
让人觉得她的心情,好像在一瞬间变坏了。
也因为我能察觉到她异样的关系,我没敢再多说什么为自己辩驳正名。
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了就是杀了,无论有多么正确、正规、正义的理由也好,本质上终究还是犯下了杀戒,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姓燕的——”
“你是笨蛋吗?”
毫无犹豫的,她这么问道……或说骂道。
而被骂的我,却无法反驳。
“对不起。”
“为了一只小小的水鬼,杀了掌管一方风水的神明……要是被别人知道的话,你猜猜他们会怎么想?”
“但是,凉,你就能原谅他吃人、控制那孩子的事情吗?那种罪行,作为天师的我们就应该忽略不计吗?”
“倒不如说,正因为我们是天师,所以才不能随便对他出手。他已经不是一只丈二虎头鲶鱼妖怪这么简单了,他可是河神……没有他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吧?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正义感而头脑发热,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成熟天师该有的办事风格。”
“难道说……凉你就觉得那老妖的做法那么的正确无误吗?”
“固然,他自有他的过失,但他不正确,可不代表你一定就是对的,懂吗?”
“……”
无言以对。
这回,的确是我理亏在先了。
再这么死缠烂打下去的话,我能肯定,自己就无可避免会出现“强盗逻辑”的思路。
因此,我选择保持沉默。
“都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就不能有多一点大局观念呢?把眼光放远点考虑,对你来说就这么困难吗?就真的这么高不可攀吗?”
“对不起。”
“不,我现在并没有生气,也不需要你对我道歉……再说,现在再来道歉,又有何意义可言……”
“我……只是想保护那个孩子而已。”
埋下脑袋,不由得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可丽饼,像是要将它捏碎那样。
“我可以理解你的行为,但不能谅解……话说,那孩子,名字叫小兰,对吧?”
“嗯……”
“那事件的来龙去脉,大致上我是了解了——就是在我要求你协助调查事件时候,你遇到了那个孩子,为了让那孩子重获自由,而去和河神谈判,结果言语不和就直接打起来了,最后你发现如果不打死那鲶鱼的话,这孩子就没办法脱离它的摆布,就只好痛下杀手了。”
话到此处,她缓缓地伸出手指,指住了被习习微风所拂动的一个矮灌木丛。
我想……凉应该是想指出小兰所在的位置吧。
但是,方向却完全不对。
见到我陷入沉思的茫然模样,凉赶忙收回手指,别过脸去。
“怎么……那孩子不应该在那里吗?应该是在那里吧?动来动去的样子……”
“不,小兰,她现在还躲在滑梯底下……”
回头看去。
这孩子吃相还真够差的……吃得满嘴都是奶油。
但是。
“我说,凉……你,该不会看见那孩子吧?”
“怎、怎么可能……我会看不见……就在那个滑梯底下对吧?可丽饼都还在那里浮着呢。”
换而言之,你也就看到悬在半空中的可丽饼纸而已。
这就奇怪了。
按道理来说,我能看到的东西,凉也应该能看到才对。
然而,这回,老天爷给我们开个玩笑——我才发觉,事情也许并不是按照这个固定套路发展的。
我知道凉此刻在想什么。
凉知道我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我知道凉知道我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凉知道我知道她知道我直到她此刻在想什么。
所以,最后只得面面相觑,她微红着脸扭过脑袋低声承认了那个事实。
“对不起,我确实……看不到那个孩子。”
“怎么可能?”
人们总是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我也不例外。
在定势思维“现实”这头怪物打倒之前,我还特意把小兰给叫到了我身边。
这时的她,已经吃完可丽饼了,只是尚未觉察到粘附在自己脸上的一抹奶油。
见状,我只好从书包里掏出纸巾,一把抓住她,胡乱地把她嘴边残留的奶油擦拭干净。
与此同时,这也是我再一次做出的证明——证明小兰并非是我精神错乱产生的幻觉,也不是一时兴起的妄想,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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