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公主巨大的十二层生日蛋糕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对面前的舞池投以冰冷的目光。
“尽情地跳吧，小伙子们。”耳边传来国王兴致高涨的声音，“趁你们还活着！”
乐队立刻重新整理好自己的乐器，重新奏响节日的圣咏叹调，那是一首名为《爱神已死》的舒缓舞曲，描绘了在凛冬之怒下苦苦挣扎并最终悲惨死去的爱神，她死在了春雨将至的前夜，给世人以无尽的遗憾。她祈祷，她哀嚎，她留下的每一滴泪，都在苍白的天空下舞蹈。
听到这样亲切又熟悉的曲子，我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在家乡的城堡里，这是每个姑娘都要学会的第一首舞曲。
在舞池中央，劳伦王子和雨鸟已经开始随着节奏律动。
一个精彩的三周半回旋，劳伦王子的金发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弧度，他的动作标准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像是个混迹舞场多年的老绅士，浪漫而又不失风度，他脚下步伐刚劲有力，节奏准得像是踏着军鼓的鼓点。
而雨鸟的动作就显得十分笨拙，他的舞蹈更像某种大幅度的肢体摆动，完全没有半点美感可言。
毫无疑问，这样的舞蹈，引来了周围贵族们不加掩饰的哄堂大笑，但雨鸟依然扬着脸，带着认真的神情，在这片笑声中拼尽全力地诠释自己的舞蹈。
他和视线与我隔离交汇，他的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乞求、痛苦与委屈，我以前从没在他眼里读出过这样的情感，于是我鬼使神差地往前靠近了几步。
此时，舞曲渐入高.潮，凛冬的神降下了惩罚，小提琴高亢地尖叫起来，北风呼啸，将爱神封锁于绝对的冰点，萨克斯低沉地呐喊，那是来袭的寒潮。
雨鸟的动作逐渐跟不上节拍，他的额角开始沁出汗水。周围的人冲他发出嘘声，劳伦王子对他投以胜利者的注视，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像只困在井里拼命伸长脖子求救的呆鹅。
“别着急。”我看着他，淡淡道：“把你的肩膀打开。”
雨鸟立刻照做了，就像呆鹅张开翅膀。
“背挺直。”
他猛地一挺。
“腿抬高，脚背绷紧。”
他把一条腿抬起，尽量绷直脚背，整个人却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接近两米的身高，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动。
刺耳的嘲笑与讥讽几乎是立刻将他淹没，甚至还有人把金币丢在他的身上，像是对滑稽节目的打赏。
雨鸟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身为等阶最高的圣眷者，他走在哪里都会有阿谀和奉承，而今天，那些平日里受他保护的贵族公子小姐，正在用最刻薄的方式表达对他的嘲讽。
雨鸟无奈地笑了笑，他坐在地上，颓废的样子让我心脏一抽。
我冷着脸扫视一圈，像是与全世界为敌，然后大步走到他的身前。
“起来。”
“罗曼诺夫小姐，我——”
“我让你起来。”
在雨鸟的视野里，那个如同星星般闪耀的女孩，朝他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
雨鸟拉住那只小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搂住我的腰，牵住我的手。”
我用命令的口吻说道，雨鸟的大掌完全把我的小手包裹了进去，熟悉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我拔掉了头上的珍珠簪子，漫头银发如瀑布般披散而下。
“敬《爱神已死》”
“敬《爱神已死》”
“起舞吧。”
“带着我起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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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胜负已分哦，爱卿。”国王坐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往嘴里塞着葡萄，他连皮都不吐，整个浑沦吞枣般地咽了下去。
“我输了。”大法官点点头，明明是承认自己的失败，但他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在他们的目光里，女孩与雨鸟缠绵共舞着，不可思议地生命力从她的身体迸发出来，她踏步，旋转 ，纯黑色的裙摆打开，那些金线绣上去的玫瑰花骤然绽放。
“她真如你所说的，是罗曼诺夫三世，那个老狐狸的小女儿？”国王问道，他们坐在绝对私密的角落，讨论着这个国家最私密的话题。
“千真万确，虽然性格的变化非常大，但她一定是冬宫的小黑天鹅。”大法官举起一只手，“我愿意用我的灵魂担保。”
国王哈哈大笑：“那个老狐狸一共就五个子嗣，本就残疾了一个，现在居然还有一个落到我们的手里，虽然是个公主，让我猜猜，罗曼诺夫三世愿意开多高的价格去赎回呢，一整个库叶岛？”
“陛下，这可能是我的一点私心。”大法官连忙站起身微微鞠躬。
“但说无妨，爱卿。”
“我们最好不要去干扰罗曼诺夫小姐的生活，就当她不存在，这样最好。”
“理由呢？”
“在现阶段与沙俄交恶无疑是十分不明智的，先不说我们已经与多国开战，我们还需要它帮我们镇守东方，并为我们以后的征服开路。”
国王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一定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见大法官沉默不语，国王继续说道：“是因为那个叫雨鸟的小子吧，他是你的私生子，看起来，他已经把小黑天鹅的翅膀栓住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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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终了，露娃娃小姐以一个强有力的旋转收尾，那件纯黑色的礼服带着惯性紧贴在她的大腿上，仿佛一朵绽放的黑玫瑰突然凋零。她的鞋跟轻轻一踏，万籁俱寂。
在一片炽烈的掌声中，我睁开了眼睛，然后幽怨地看向雨鸟，在先前的舞蹈中，他一共踩了我十多脚，疼得要死。
劳伦王子在一旁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们。
“逃吧。”雨鸟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什么？”
“我说，罗曼诺夫小姐，我们逃吧，逃离这里，回到我们的家。”
“那个小女孩呢？”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起眉。
“那是我父亲的恶作剧，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老头，经常做一些疯癫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国王大笑着出场，“精彩，实在是精彩！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年轻过了，哈哈哈。”
国王环顾一圈：“看起来这场决斗已经有了结果——你输了劳伦。”
“是，父王。”劳伦低下头。
“而对于胜利者，我也是有奖励的。”国王拍了拍手，大法官从他的背后走了出来。
“请二位跟着我来领取你们的奖励。”
我和雨鸟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走吧，”雨鸟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去。
在跟着大法官穿过一道又一道暗门后，我们来到了一间布置辉煌的房间，在那里有一个睡得正香的小女孩，正是雨鸟之前怀抱的那位。
“你什么意思？”雨鸟皱起眉问道。
“今晚玩得开心吗，我的孩子？”大法官突然回头问道。
我有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种关系。
“托某人的福，我今晚真是受够了，”雨鸟淡淡道，“好在最后的结局还不错。”
“今晚是我对你的一个考核，让我欣慰的是，你还算圆满地通过了。”
“考核？”
迎着雨鸟不解的视线，大法官轻轻道：“梦梦也是我的私生女之一，硬要说的话你们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兄妹？”雨鸟彻底蒙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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