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雨鸟眯起眼睛反复咀嚼着这个词，随后轻蔑地笑了。
“二王子殿下，我很怀疑，你真的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吗？”
“当然。”劳伦王子拍了拍掌心，一旁的侍者躬着腰送上来了两把手枪，他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然后取出一把递给雨鸟。
“请。”
雨鸟低头看向那把花纹繁复的手——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手枪了，称呼其为工艺品或许更恰当些，雨鸟真的很怀疑从它镀金枪膛里射出的子弹，是否能射瞎人的眼睛。
一场正规的决斗，应该在黎明时的荒郊野外进行，彼时的天空还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微风轻轻吹拂，落叶从枝头摇落。
决斗双方拿着足以致命的武器，最后一次握手，同时转身背对背离去，然后回首开枪射击，两人都有一次射击的机会。
按照规矩，他们在开枪互射之前迈出的步数应该与所牵涉的侮辱与冒犯的严重程度成反比，也就是说，最恶劣，最刻骨的仇恨应由双方保持最近的距离，这样才能确保两人之中有一个无法活着离开。
见雨鸟迟迟不接过手枪，劳伦王子挑了挑眉：“怕了，懦夫？”
“哥哥！”伊丽莎白公主在一旁用力地跺了一下脚，尖声道：“如果你还要像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我就把这一切告诉父王，让他关你禁闭！”
“滚一边去，女人们，这是属于绅士之间的恩怨。”劳伦看向我们，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生孩子和喂奶才是你们应该指手画脚的事情。”
雨鸟伸手接过那支手枪，面无表情道：“希望你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华丽的棺材。”
“您也一样。”
舞场中的贵族们立刻给他们挪开了场地，他们的神情中带着兴奋，甚至还有人为决斗的双方谁会取得胜利开起了盘口，他们热衷于这样的节目，并愿意为此献上了自己的掌声和金币。
决斗是贵族生活中最精彩的节目，纵使是有着生花妙笔的文学巨匠们，也难以想出比两个中心人物相隔二三十米远，用一把手枪了断恩怨情仇更巧妙的故事情节了。
演奏舞曲的乐团仍在奏响他们的乐器，他们换了一首更加激昂的曲子，伴随众人的欢呼声，今晚的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十分完美的葬礼吗，不是吗？”劳伦王子挑衅地看着雨鸟。
雨鸟笑了笑，没有否认。
但这样的动静很快就传进了那些真正掌握着权力的人手中，一队全副武装士兵闯入了宴会厅内，让所有热闹的声音一熄。
“国王有令！”士兵的领队大声吼道，“今晚乃是公主诞辰，举国欢庆的日子，禁止一切血腥暴力，诉诸武力的事情，违者和围观者将处以极刑。”
贵族们立刻吹起口哨，宴会厅响起一片吵闹的嘘声，大家都对这样的结果表示失望。
“但是，”领队顿了一下，“这场决斗将以另一种形式进行！”
“ohhhhhhhhhhhh——”
贵族们又举杯重新欢呼起来，演奏圆舞曲的乐队立刻即兴来上了一段欢快的小调。
“具体规则，将由国王亲自公布。”领队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士兵排列成两队站好。
在他们的夹道欢迎和贵族们的掌声中，国王穿着里红外黑的大氅登场了，他挺着圆圆的肚子，头上的王冠歪歪斜斜，在两位千娇百媚的女佣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父王。”劳伦立刻单膝下跪行礼，雨鸟也跟着微微弯腰。
“你出息了，小子。”
劳伦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是有些恩怨需要解决，而我选择了最具尊严的方式。”
“呵，尊严。”国王冷笑一声，接着又看向雨鸟：“那你呢？”
“珍贵之物必须要由自己亲手捍卫，我别无选择。”雨鸟淡淡道。
“真是些不安分的小辈。”国王打了个哈欠，“说说吧，让你们像蠢猪一样决斗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女人。”劳伦挑了挑眉。
“挚爱。”雨鸟微微颔首。
“哈哈哈哈哈，”国王爽朗地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就像野熊一样粗鲁：“我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哪位美丽的姑娘能获得两位青年才俊的青睐，可以让我见见她吗？”
劳伦和雨鸟一同陷入了沉默。
“是谁？”国王再一次问道，声音让整个宴会厅都震了震。
“是我。”罗曼诺夫·露娃娃在万众瞩目之中站起身，她那件如仲夏夜一般的礼服像水一样流动着，在其它贵族眼中，她就是一朵静静盛开的黑玫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哦，”国王酡红的脸上露出微笑，“果然是一位不同凡响的姑娘，如果再年轻二十岁，我一定会为她打得头破血流。”
他的话让周围的一众贵族发出哄笑声，他们不加掩饰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着，如同看见兔子的狼。
“过来吧——”国王女孩招了招手。
罗曼诺夫小姐此时就像一个大号的布娃娃，她机械地向前走去，明艳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她美得不可方物，却又哀怨得让人心碎。
“你不开心？”国王问道，同时伸出一只手挽起她的银发，放在鼻尖下轻嗅。
“是的。”
“为什么？是那两个小混球让你伤心了吗？”
露娃娃扬起小脸，冷冷道：“我为什么要为他们而伤心？我只是气愤自己的懦弱，没有足以拒绝他们的力量。”
“听到没，两个小混球！”国王哈哈大笑，“人家姑娘根本不在乎你们的争风吃醋，也不在乎你们幼稚的决斗，你们的行为就像小丑一样滑稽！”
宴会厅内的笑声愈发热烈，干杯的声音清脆悦耳，时不时还有带着酒气的嗝声。
雨鸟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去，而劳伦依然自若地站在原地。
“但是，这场决斗依然要继续。”国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宴会厅内的声音减弱，“两位绅士为了美人不惜堵上生命，这样的勇气是在可嘉，我欣赏你们的行为。”
罗曼诺夫·露娃娃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可惜这里是宴会厅，”国王挺了挺肚子继续道，“只适合跳舞和吃喝，所以你们就用舞鞋来代替手枪吧，你们要在同一首曲子里跳舞，这就是你们的决斗，谁跳得好谁就能牵走这位美人的手！”
女孩冷着脸站在原地，她早就知道，成为这场决斗的奖品是她不可逃脱的宿命。
“当然，甜心。”国王低下头，在女孩的脸上吻了一下，“选择权依然在你手上，他们跳，你来决定他们谁跳得好。”
宴会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到达了高.潮，乐队卖力地演奏起华丽的舞曲，今晚的宫殿衣香鬓影，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圣像上都披挂了鲜红的绶带。
“尽情地跳吧，小伙子们。”国王大笑着拍了拍手。
“趁你们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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