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我说，来打打看。”
说话间，他再次打了个哈欠。永远一副没睡够的惺忪样，站也不稳般原地跳了两下。
“怎么，挥拍总会？”
“呃、那种程度的话倒是……”
“那就来呗。呃，对了，球，球……有了。”
他左右张望，从地上挑起一颗羽毛还算完整的，放在手上捋平分叉的毛。“准备好了？”
“咦，那个……那么……”
完全被牵着走的谢唯见他摆出架势，只好努力握住球拍，学他那样做出看上去颇别扭的姿势。
“能打？”
“我试试……”她小声回应。
以前也不是没和他人打过，比如某个说过要教会她的闺蜜。
但是总因接不着而花大功夫捡球、没跑两下就开始气喘吁吁……等等各种，让顾梓叶渐渐感到无趣了。
虽然提出让她找其他人打的人是自己没错……
从那之后体育课就彻底沦为小卖部单人之旅，以及在观众席上打瞌睡或看书的超长课间。
倒也不会太无聊？大概。
偶尔和几个女生打了一两次，但因根本没法连续对打，于是很快厌倦了。
“我可提前打过招呼了……”
她安慰自己。
反正稍微对打一下，他就会老实放弃吧？
“接好。”对面传来声音。
砰——
不是很响的击打声——球在拍线上奏出柔和的音调，飞到头顶时落下。她眨着眼举起球拍，努力挥出去。
“嘿！”并发出这样的声音。
唔呃？
好像……有击中的感觉？
“这不打得挺好？”林忱说。
他走出两步，伸手将偏离方向的球轻轻击回。
“再来。”
划出弧线的白色影子重新朝谢唯触手可及的位置落下来。当然她也顺利打回去了，这次没偏。球朝林忱所在方向飞去。
“……又打中了！”
“对吧？”
总感觉……好神奇。
不管从什么角度击出去——勉强也好，顺利也好——回球总是沿她可以轻松接到的轨迹飞过来。
简直像装了导航一样便利。
“唔。”
这样好像还挺开心的！
平日总有些孤独的体育课竟然也能这样愉快，这是以前的谢唯根本无法料想到的。
因激烈运动而布满汗珠的小脸绽放出令人难以挪开视线的笑容。
“喂，接着来呀！”
她对不知为何忽然放弃接球，转而遮住脸颊的林忱喊道。而对方则一边拣起球，一边用冷静掺杂无奈的语气提醒她：
“声音……”
“诶？”
少女这才发现周围人都因她这声叫喊看过来。
结果显而易见。介于地面不可能有供她钻入的缝隙，除去埋头保持沉默外也无别的选项。
“好丢人……”
她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不知不觉就太过忘我了——好丢人！
“不过，倒也不必太在意他们。”
走近了两步以便声音能被她听见的林忱说：“继续？”
她因此盯着他的脸呆了片刻。
一滴汗没出的干燥的脸上，那双眼睛以有些困惑的目光作为她发呆不动的回应。头发前端因运动而微微翘起。
——嗯，果然还是看不出表情。
“在听？”
“……嗯，继续。嘻嘻。”
她笑着举起拍。这次是有所收敛的微笑：“随时都可以！”
“那么……”
似乎嘴角有所动摇，总之依言掷出球的林忱说：
“要来了。”
·
“啊，太好玩了！”
下课后，谢唯筋疲力竭地瘫倒在桌上。
也许是太过兴奋的关系，回来路上双腿已发了软，走路东倒西歪。还是林忱充当了免费拐杖，才勉强挪回教室。
“水打好了。”
这不，“拐杖”回来了。
把刚接好的温开水摆在埋头不动的谢唯面前，坐下的林忱拍拍她的肩：“起来喝水。”
“不要，不想动。”
“不渴？”
“……嗓子快冒烟了。”
“那就起来。”
“不想动。”
“……”
林忱无话可说。
为了不继续浪费时间，他决心采用一点非常手段——手指在谢唯空门大开的胳肢窝轻轻一点。
乍然颤抖了一下，少女顽强地坚持了下来。
“没用！”
她甚至从埋藏于双臂间的嘴里挤出疑似挑衅的话语。“完全不痒！”
这会倒是精神十足。莫非嘴巴动就不算动？
“你是小屁孩吗……”
林忱侧身也趴在桌子上，边打量着谢唯被汗打湿的发丝，边面无表情地频频出击。
但她似乎仍旧死倔着不愿屈服，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憋笑不累？”
手率先发酸的林忱停止了进攻。看着肩膀耸立，全身几乎都在竭力与笑意斗争的同桌，他不由谓叹。
这山崩似的战斗持续了好几秒后。
“……累。”
谢唯抬头说。脑门上有一个浅浅的红印，一根头发黏在嘴角。
“可以喝水了？”
“给我。”
于是就这样结束了双方的较量。
林忱把水杯交到她手中，顺便拨开嘴边那根发丝。其间不小心触及那微微红润的脸颊，有点发烫。
“发烧？”
“没有。运动完大概都这样。”也注意到这点，令谢唯脸上温度更甚。她低下头，对他解释。“不要紧。”
“我有带体温计喔，真不用？”
“都说了不要紧了！……话说，为什么你会带那种东西来学校？”
“顺便的。”
他突然起劲了，亮出书包较小的隔间。
“其他还有花露水、防晒霜、雨伞……至少雨伞大家都会带吧？”
“不，我就没带。”
谢唯无情拆穿。
“下雨怎么办？”
“今天又不下。中午不还大太阳？”
她边喝水边向窗外瞭望。不知不觉盖在天空上的黑云映入眼帘，令人莫名烦闷。
“希望你是对的。”兴致过去了的林忱垫好外套，准备休眠。
毕竟刚刚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能量消耗（指运动），他有点累。
但这时，从教室外直至近前的高跟鞋声令他不由咋舌。抬起头，陈倩倩的手果然正伸到半空。
“没睡？”刚准备摇醒林忱的她有点尴尬。
“听见您来了。有事？”
林忱姑且点个头，开门见山地问。一旁谢唯也振奋精神，拿出“班长模式”应对。
“刚好谢唯你也在，我就一起说了。”陈倩倩翻开包里取出的小本，“是关于实践小组的。现在全班就剩你们没报了。”
“……不是明天？”林忱问。
“哎呀，你早上竟然有听讲吗？有进步有进步。”
“不是，您这夸奖听起来好讽刺。”林忱萎靡不振地靠在一只手臂上，“所以怎么回事？”
“下午体育课前，我有在教室说过……哎呀，那时你俩好像还没来？”
“我睡迟了。”
林忱刻意这样说，于是谢唯会意地接道：“我部门有点事，所以来晚了。”
这样就不会暴露一起来的事，很完美。
“这样啊。”
陈倩倩没有多问，点点头：“总之简单概括，名单需要报上去的时间提前了，所以下午我就让他们尽快组好队报上来。”
“只剩我们？”
“准确地说是你们两个，纪栈一，顾梓叶……”
想想也是。林忱和谢唯对视一眼，同时以说不出的复杂叹口气——
“他们估计会和我们一起……”
谢唯犹豫地说。
“啊嗯，我问过他们了。一个说随林忱，一个说随你。哈哈。”
陈倩倩笑了笑。
“你们关系真好呢。”
“是是，那就这样组吧。”林忱在心底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虔诚祈祷。
话说既然那俩家伙联袂而来，再怎么祈祷也于事无补吧？
那还是算了，撤回。浪费感情。
“不不，主要是还有一位同学没有归属……”陈倩倩面露为难。
林忱心里咯噔一声。
该不会……
“茹潼，过来一下！”
见陈倩倩忽然呼唤起不远处表情复杂的短发女孩，同桌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顿时写满一言难尽。
不多时，摆着苦瓜脸的崔茹潼默默站在一旁，不大情愿的样子。
“就是这样，能请你们让她一起加入吗？”
“诶……”
谢唯不由得看向崔茹潼，见她触电般冷哼一声移开视线，于是同样轻哼着扭头。看得陈倩倩伤脑筋地搓弄额头。
求助的眼神转向林忱：“怎么样？”
“……难道有拒绝的余地吗？”林忱摊手。
“虽、虽然没有啦，但是……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更和谐地……”
话没说完，两位女生异口同声：
“我才不会和这种家伙和谐相处！”
嗯，不过频率倒是挺合拍——至少听上去是这样。林忱想。
……“我们会以不吵架为前提努力的。”
他对陈倩倩说：
“请您放心。”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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