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还真悠哉呢。”
离预备铃响还有十分多钟,正是校门口最拥挤的时候。顾梓叶用鞋底碾过干枯的落叶,摆出有些介意的表情回过头。
“唔呃。”
首先看见的是路人有意朝这边打量的视线,害顾梓叶不小心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在这之后,她才捕捉到身后人群里缓缓挪动过来的两人。明明自己有刻意放慢速度,却还是拉开了这么大的距离,这令她有些郁闷。
不过这是因为谢唯脚痛的关系,走得慢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顾梓叶倒没有怎么在意。
真正令她介意的是旁人围观凑热闹的好奇视线。
至于原因,大概也能猜到——因为林忱和谢唯这一对的气场实在很惊人,所以才使和他们一起走的顾梓叶也跟着引人注目起来了吧。
顾梓叶甚至听见「那家伙是电灯泡诶」之类失礼的发言。
这样下去别说吃瓜的路人,连她都要渐渐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电灯泡了。
——说到底,那两人明明一整个学期都没怎么说过话,现在突然看上去这么合拍是要怎样啊?
“梓叶,要不你先去教室吧?”
走到近前,停下休息的谢唯一边抓着林忱的衣袖,一边稍稍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远远便见顾梓叶叉着腰静静等候在原地,这让谢唯多少感到过意不去。毕竟谢唯了解自家闺蜜的脾气,要忍住急性子等待自己应该不大好受吧。
虽说谢唯有努力尝试加快点速度,但结果也只是有心无力。
即使上过药,脚踝偶尔还是会疼到难以动弹。加上担心给林忱造成负担,拉着他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就放轻了,以至于她时不时还要依靠单脚跳来维持平衡。
“我没关系啦。你慢点走就好,别着急。”
另一边,顾梓叶也很明白谢唯那爱替别人操心的性格,很快收敛起有些苦闷的表情微微一笑。
“干嘛。”
林忱收回浏览宣传栏的视线,恰好和顾梓叶偏来的充斥着不爽的眼神对上。
如果含有不是过于刺眼的敌意,那原本该是双挺好看的眼睛。林忱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用一如往常的平淡表情看向她。
“我又哪惹您不高兴了?”
“哼,既然都来帮忙了,能不能主动点啊?跟块木桩子一样。”
说的是林忱两手都揣在兜里,只留出臂弯和肩膀让谢唯抓住这一行为吧。
而且林忱的表情也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起色,让人看起来会有他很不情愿,态度消极这样的印象倒也正常。
“话是这么说。”
“没什么怎么说吧?好好给我把手伸出来,别一副大爷的样子。”
“我记得两分钟前我是想这么做。”
林忱叹息一声,听见谢唯小声的「走吧」而递出左臂。隔着衣料再次感受到纤细的小臂谨慎地钻入臂弯间,试探性地拉扯两下。
为了不让心神被这柔软而有些可爱的触感吞噬,林忱接着前言说下去。
“……但不是有人因此勃然大怒,硬是说我在占便宜,还闹了好一段路吗?”
“你!”
林忱说着,玩味地一摊手。顾梓叶则因为不小心被戳中要害,有些羞恼地捏紧拳头。
“说到底,这么看不惯我,你可以自己来扶啊。”
“嘁,之前说要石头剪刀布,而且还厚颜无耻赢了的人不是你吗?”
“先不说厚颜无耻什么的,我应该有好好申明过「你要是想来扶也可以」的吧?”
这话倒是不假,林忱是再三确认后才承担了当拐杖的角色。但因为一些别的顾虑,顾梓叶违心地给出拒绝的答复。
别的先不论,光是林忱是由谢唯主动喊来帮忙的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
饶是脑筋很笨的顾梓叶也能看出一点端倪——至少小唯这边对林忱的态度绝对很奇怪,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还记得学期初新的座位表贴出来之后,那两天里谢唯的心情一直很好。
现在看来,莫非是发现和林忱是同桌,所以才会忍不住那么开心吗?虽然有点难以想象,但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前两天也是,谢唯时不时就会流露出很不自然的忸怩。
明明在班上和一些男生开玩笑连表情都不会变化,唯独面对林忱时一副准备出嫁的女子的害羞模样……
简直不要太明显。
正因如此,尽管无法消除心里对林忱的芥蒂,顾梓叶还是打算抱着为闺蜜着想的心思再多观察一阵子,所以一直默默容忍林忱那些让她看不惯的行为。
“好啦,两边都消停一点。”
再这样争吵下去只会令聚拢过来的目光变多,不想再被当成大熊猫的谢唯把手横入两人之间,用身体隔开他们。
随后,谢唯稍稍咽了下唾沫,看向林忱。
“伸手。”
“别用那种使唤宠物一样的腔调。”
林忱无关痛痒地吐槽了一句,却也老实交出了揣在口袋里的左手。谢唯则犹豫了一下,随即动作机械地轻轻捉住那只被捂得温热的手。
软乎乎又温暖的触感,顺着敏感的手心蔓延到全身。
林忱的手指很长,这在留宿那晚她已经体验过好多次。自己握成拳头的小手能很轻易被覆盖住。
一点汗渍留在他的手心,用指尖触及会有些湿润润的感觉,害谢唯莫名有些心痒。
她忍住这份异样,望向已经看呆在原地的顾梓叶。
“这样可以了吧,梓叶?”
“唔……这个。”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时的顾梓叶真切而深刻地理解了这个成语。谢唯挠着脸颊低下头,半晌才悠悠咳了两声。
“你也别为难林忱了,毕竟是我喊他来的嘛。”
“……我知道了。”
被谢唯温温和和地说教一通,顾梓叶自觉理亏,又难以抵御谢唯可爱中带点请求意味的微笑,便乖乖服了软。
“别在意。”
林忱正没啥兴趣地继续盯着宣传栏夸张的海报,没走两步,耳边响起能感受到气息的微小声音。
谢唯趁前边的顾梓叶没注意,偷偷凑到林忱耳边很快地说完,便匆匆回到正常的姿势。
想到路过的学生可能会议论,她不敢去看四周的反应,只一昧盯着前边的路机械地走着。林忱有些诧异地扶着她,一言不发。
充其量只是顾梓叶惯常的毒舌而已,林忱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谢唯能顾虑到他的心情,还是让波澜不惊的心里稍稍泛起一丝荡漾的痕迹。
于是上楼梯时,谢唯遭到了「报复」。
因为行动不便的原因,她只能一节一节楼梯地向上移动。林忱站在低一级的地方,供她随时使用充当拐杖用的肩膀。
当迈上两层楼,停在过道上休息的时候,谢唯察觉到耳朵有些痒痒的。
下一秒,整个身子酥软起来,几乎要忘却脚伤忍不住跳起来。耳根红了一片,而且摸上去绝对会感到很烫。
那是林忱低沉的声音。
“我没在意。”
“你……你吓死人了!”
“我可是光明正大靠过来的。”
当走在前面的顾梓叶听见动静回过头时,只看见谢唯不知为何咬着嘴唇用藏在袖子里变成萌袖的双手嘭嘭地捶起了林忱。
林忱倒相当无所谓的表情,说了句「快要迟到了」便使谢唯安静了下来。
结果他们总算踩点进了教室,还受到了全班的瞩目。下课后林忱当然又被好一阵抱怨。不过因为在睡觉,所以他几乎没听清谢唯那些含糊的数落。
“说了我不去。”
“哎呀别那么绝情嘛!陪我去一下又不会死。”
眼保健操结束后,林忱被嚷嚷要去给辩论社开会的纪栈一强行拽到了教室外。
顺带一提,别看纪栈一平时总专注于各种游戏,他还是学校辩论社的干部之一。只不过很久没见他参加社团活动了而已。
“你们社长不会开除你还真是给你面子。”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比起在这里赞同我,不如老实点去几次活动。”
“你有资格说我吗?”
“嘁……”
好家伙,林忱被无情击沉了。
确实,自从交了社团申请表便很快.感到懊悔并一次都没去过社团活动的林忱,貌似压根没有指责别人的份。
“哎你就陪我去呗!我请你喝汽水。”
“才不要。”
“好,非常感谢你的配合!不说这个,那边的不是班长吗?”
听见谢唯的名字,林忱默默把反驳的话咽进了肚子,先若无其事看了一眼楼下小广场的风景,然后才抹着后颈瞥向前方。
谢唯正由后桌的女生帮扶着,看样子是打算去厕所。从这个距离能听见一点她们的交谈。
“会不会太快?”
“不会,没事。”
“是吗,那就好~”
因为有在意的事情,林忱很快忘记了掩饰,转而认真观察着谢唯的侧脸。
谢唯朱唇微微抿着,亦步亦趋跟着那名女生的步调,不时还会有些踉跄,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表情。
不过因为她有努力掩饰,外加那女生也没有怎么关注她的表情,所以还没有露馅。
林忱稍稍盯了一会,被纪栈一好奇的声音打断。
“阿忱,怎么啦?”
“……没什么,走吧。你们在哪里开会?”
“啊,终于认命了吗?呃,我记得好像是在一楼的会议……”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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