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那间屋子背阴,窗边摆的几盆插花都是喜阴的植物。
萧仙儿侧躺在床上,望着一支君子兰发呆。
她刚刚去找过沈郁,沈郁不在房间里,于是到外面的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
最后远远地发现他和梁洛雪呆在凉亭里。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揪了几片叶子,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此刻,她翻了个身,平躺着,朝空中伸出了右手。
袖子滑下来,露出了手腕上的割伤。
这道伤口她有意向沈郁隐瞒着,但沈郁应该也知道了吧。
要是能死了重新活一次就好了,回到小时候,绝对不会再把他带回家了。
如果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这么痛苦。
到了中午,四个人在沈郁受伤后第一次在一起吃了一顿午饭,一顿沉默寡言的午饭。
只有许恨心说了几句话,提到了她早上喝的药。
“沈郎,你是不是让温御医把那个药草加到我的方子里了?”
沈郁被她的话呛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一尝就尝出来了。”
许恨心想到他此举是关心自己,内心更多的是感动,不过还是念叨他要优先养好自己的伤。
这时萧仙儿忽然放下了筷子,碗里的饭只动了一两口。
“我吃饱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起身离开了饭桌。
沈郁看了看她,对她的背影问道:“仙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嗯。”她随口应付一声,回她的房间去了。
“是心情不好吧。”
梁洛雪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许恨心却想起温世风说起萧仙儿脉象古怪的事,这几天忙着照顾沈郁,把这件事搁置了。
“等会儿请温御医再帮她看看吧,她可能不愿意让我给她看。”
沈郁听了点点头,心想自己现在身体好点了,是该去和她谈谈了。
午饭过后,温世风如期过来给沈郁换药,沈郁便和他提了为萧仙儿看病的事。
梁洛雪和许恨心也在,几人便一起去了萧仙儿的房间。
萧仙儿正坐在窗边,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拨弄插花的叶子,听见沈郁叫她,扭头望了过去。
“仙儿,让温御医帮你看看,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沈郁步伐缓慢,困难地走到她面前坐下,又小声说:“或者让许姐姐帮你看看?你中午吃的太少了。”
萧仙儿听到他这种温柔的声音,竟觉得十分久违,犹豫地告诉他:“我没什么事,如果你多陪陪我,也许我就能多吃一点。”
听她的意思似乎真的只是心情不好。
但温世风是记得她的状况的,走上来说道:“仙儿姑娘,我再为你把一次脉吧,如果当真没有异样,驸马也好放心。”
萧仙儿低下头想了想,原来是很想告诉沈郁自己可能生病的事,但现在让他知道的话,他身上的伤这么重,如果再受到打击...
“仙儿?”沈郁发现她犹豫的模样不同寻常,低头叫了她一声。
萧仙儿这才抬起头来,将左手腕伸了出去。
“你看吧。”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和母亲一样的病,这位御医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而且如果真的得了,让哥哥知道的话,他应该也会对自己更关心一点吧?
温御医便伸出手,隔着薄薄的衣袖按到了她的手腕上。
沈郁观察着温世风的神情,许恨心和梁洛雪也注视着他。
忽然见他慢慢将眉头锁了起来,收回手指,对沈郁道:“让许医师帮她检查一下五官吧。”
萧仙儿心里响起空空的回音,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沈郁不安道:“是有什么异常吗?”
温世风仍无法下结论,只说:“等许医师检查完再看看。”
许恨心赶紧走了过来,对脸色苍白的萧仙儿说:“仙儿,你和我来一下。”
萧仙儿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拒绝,被她握着手腕轻轻一拽就站了起来。
沈郁看着她被许恨心牵到屏风后面去,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加快。
难道真的出了问题?
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回忆萧瑟有没有和他说过,仙儿母亲患病的症状。
过了一会儿,屏风后传来许恨心惊讶的询问:“你现在能看清东西吗?眼睛这样有多久了?”
沈郁只听见几个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梁洛雪见状赶紧过来扶住他。
没多久许恨心就把萧仙儿拉了回来,神色十分凝重。
“怎么样?你刚刚问她的眼睛怎么了?”沈郁急道。
萧仙儿一声不吭地坐了回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许恨心尽量平稳地说道:“我发现她上眼皮和下眼皮下的眼白处都有几个红血块,应该是出血后留下的。”
“血块?!”沈郁惊道,低头看着萧仙儿,“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流过血?”
萧仙儿被几道视线盯着,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受。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抬起头,只看着沈郁,淡淡道:“在晚纯前辈那里,我看到你和梁洛雪的请柬,眼睛就流血了。”
沈郁僵住了,梁洛雪也怔住了,发现他好像有要往后倒,马上扶着他让他坐了下来。
这时温世风才道出他的疑虑。
“我说说我的看法吧,当然这些症状不一定就表明是那个病,因为我也只是听闻过,并没有真的接触过患此病的病人。”
沈郁沉着脸没有做声,手掌不知不觉握紧了。
温世风看了一眼许恨心,说道:“在我幼年的时候,家里来过一位当时的名医,也就是许医师的父亲,许浮生先生,许大夫是来拜访我父亲的,当时我一直跟在家父身旁,听到他们谈论一种名为冻骨症的病。”
惊闻这个名字,沈郁的瞳孔明显一缩。
温世风继续道:“其实这个病名并不完全准确,只是病症发作时,病人会觉得周身如身处冰泉之中,冷冻难耐,浑身犹如针扎一般疼痛,除此以外,也可能会出现五官出血,或者皮下有点状血斑的症状。”
沈郁听到久远而熟悉的描述,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萧瑟痛苦绝望的模样,以至于温世风后面的话都有些听不清了。
“许大夫之所以来拜访家父,是因为他有一位朋友的妻子患有这种病,所以想来问问家父有没有什么办法。”
温世风的视线移回萧仙儿身上,看着她那一头银发,眼神布满怜悯。
“我怀疑仙儿姑娘的症状可能与冻骨症有关,一是因为脉象与许大夫描述的极为相似,二是因为...仙儿姑娘的母亲,是否就是鲤云那位患有冻骨病的公主?”
这个问题让众人陷入了沉默,一股低气压充满了房间。
最后还是萧仙儿点了点头,清脆地回答:“是的,我的母亲叫做虞玉人。”
温世风负手站着,肩上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虽然他也是见惯生死的大夫,但面对冻骨症这种绝症,依然像面对一座大山般让他感到无力和沉重。
他发现沈郁和梁洛雪、许恨心的脸色都非常难看,猜想他们应该也是知道这个病的,但作为大夫,他还是想尽量安抚他们的心情。
“驸马,仙儿姑娘的情况目前看来还算是轻症,现在开始治疗,也许是能够阻止病情继续发展下去的。”
沈郁扶了一下额头,终于开口,嗓音干涩道:“温御医知道该怎么治疗冻骨症吗?”
这句话把温世风问住了,听上去他的口吻满是消极的情绪。
梁洛雪按了按沈郁的肩,转到他面前,沉声道:“沈郁,你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而且也可能并不是那个病....”
她说着自己也底气不足起来,把叹息咽了回去。
萧仙儿扭头望着沈郁,好像没有旁人一般,只注视着他一人。
奇怪的是,看到他如此难受的表情,她原本畅想的那种痛快竟大打折扣。
她预想的那些话,想对他说“哥哥我冷”的话,想报复他对自己冷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拒绝自己爱意的念头,这时候却都说不出口,也不忍心再对他说了。
哥哥我冷这四个字,和欠我一条命相比,有什么不同之处吗?不都一样是在拿刀扎他。
他才死而复生,如果在他重伤未愈之际,再扎他一下,他会不会再一次死过去?
萧仙儿不敢也不愿再伤他的心,她知道那颗心到现在都还没有长好。
可沈郁却捂着额头,沉重地说:“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仙儿...师父托付我的事,一件....一件都没有做好!都是我的错啊...!!”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握成了拳,郁结于胸,震痛全身,胸口的伤仿佛要撕裂般痛不可挡。
许恨心见他情难自已的模样,赶紧压住他的肩,急道:“你不要动气!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责怪自己也没有用,你再把自己气倒了,谁来照看仙儿?”
沈郁的双肩紧绷着放松不下来,一想到萧瑟在妻子死后那般疯魔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瞳孔打颤。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到答应她的事,没有像她想要的那样爱她,她就真的病了,真的得了和她母亲一样的病?
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她,难道自己要像师父那样,去杀人取血,养那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奇花吗?
“哥哥。”
在沈郁纠结万分的时候,萧仙儿突然伸出手盖在他的拳头上,眼睛泛光地对他说:“我不想这样了,你不要自责,我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怪你,不过如果你以后对我再好一点,不是原来那样的好,我就更不怪你了。”
梁洛雪和许恨心听见她趁机提要求,觉得十足的无奈。
都这个时候了,她想的还是那些事。
沈郁放下手,和她双目对视,看到她纯真无暇的眼睛,纠成一团的心绪嘭的一声飞散了。
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怎么就能如此的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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