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分,天尚未亮,营地里传来一通嘹亮的号声,接着又是一通鼓声。
各个营帐里的士兵便闻声起床,伙夫也开始埋锅做饭。
沈郁是被第二记鼓声喊醒的,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胳膊上枕着夜宁的脑袋,她睡得很香,眼皮紧紧闭合在一起。
沈郁觉得时间还早,想让她再睡会儿,慢慢把胳膊抽出来。
可他一动,夜宁就眉头一皱,眼睛也不睁地嘟囔:“别走....”
呢喃声宛如梦呓。
沈郁顿了一下,发现她并没有醒,试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摸了一会儿,她竟吧唧着嘴,把紧抓着他衣袖的手指松开了。
沈郁看到她在梦里吧唧嘴,微微一怔,看得入了神,可现在不是悠闲的时候,趁着她还在熟睡,赶快下床穿衣洗漱。
这一小会儿,夜宁也不依不舍地从梦里醒过来,睁开眼跟着他的身影在帐房内移动。
沈郁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出门去,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跟着自己。
“你醒了?我去弄点早饭回来。”
夜宁懵懵地探着脑袋,看着他出去了。
接着往枕头上一倒,抱住留有他味道的被子,夹在双腿间左右打滚。
“夜宁。”
过了几分钟,沈郁端着给她打的早饭回来了,夜宁在床上翻滚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楼主....”
“你起来吃早饭吧,吃完了就回去,我不等你了,我得赶紧去和他们集合。”
夜宁翻了个身从床上起来,头发毛毛躁躁的,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沈郁看了她一眼,招呼道:“我走了啊。”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夜宁忽然下了床,一瞬间移到他的身后,将他拦腰抱住:“楼主,训练小心,不要受伤。”
沈郁只感觉后背吹来一股凉风,紧接着又传来温暖的体温。
当她说完这句话时,也慢慢松开了手。
沈郁迟钝了一下,撩开厚重的门帘,回头对她说:“我知道了,你也好好吃饭。”
他说完这句话,看到她脸颊上浮出了一抹红晕,暧昧的气息油然而生,赶快放下帘子走了。
当他和师盛来到西营的中军帐时,厉泓沉和古越影他们也刚刚吃完早饭。
今天的气氛就不像昨天夜里吃饭那样轻松了,人一到,随口寒暄了两句,他们便开始梳理情报,制定后续的方略。
桌案上铺了一张详细的西域地图,以西州西线和夏金尧三国边线为界,西域之内,重要的城市、关隘和山川河流都绘制在这上面。
沈郁看着这张密密麻麻的地图,没有休息好的黑眼圈仿佛又加深了一些。
“他们三族的联军目前驻扎在黎源山,赤金国的乌弋人是主力,两个月前攻城的也是他们。”
厉泓沉用一枚染成红色的棋子放在黎源山的位置,接着说道:“还有大夏国的月兹人和大尧国的宛族人,他们分别派了多少兵尚不清楚,但前阵子他们让人给我送来的招降书里写的是,号称来了十万兵马。”
他边说边把另外两个一黑一白的棋子落在地图上。
沈郁听到这个数字仍是为之一惊。
师盛面色严峻道:“我带了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兵,你们还有多少人?”
古越影道:“五千骑兵,两万步兵。”
师盛先是一愣,惊讶他们哪来的这么多人,不过这个时候不该问这些,便说:“这样加起来我们总共有四万兵力。”
凌宇扶着桌沿道:“林林总总算起来,我们就有十五万。”
“是可以这样放话出去,不过,”厉泓沉手里捏着一枚棋子,负手说道:“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用四万打十万。”
凌宇听着他的口吻,表情也严肃起来。
帐内忽然陷入一段沉默之中。
沈郁看他们突然都不说话,想起一件事,问道:“昨天晚上的那个俘虏,是哪一族人?”
凌宇从地图里抬起头看向他,顿了顿说:“是乌弋人。”
听沈郁提起俘虏,师盛正好问道:“那个斥候有没有交代什么?”
“还关着呢,今天我还要去问他,”凌宇道,“不过在这之前,他们的前哨探路探到了背阳坡,距离我们不到一百公里,如果他们打算再来挑战,可能三四天就到了。”
师盛握拳道:“最好是这样,就怕他们不来。”
“你们长途跋涉了这么久,三四天的时间休整够用吗?”厉泓沉用关心的口吻道。
师盛眼神犀利地回道:“不如说我们正憋着一股劲儿呢。”
“好,到时候也让我们见识一下镇西军的军威。”
厉泓沉添油加柴地说道,接着看了看沈郁,发现他穿着平常的衣裳,话题一转道:“沈大人还没有盔甲兵器吧?”
沈郁被他冷不丁地一问,反应了一下才说:“是还没有。”
厉泓沉又看向师盛道:“你看用你们的还是用我们的?我那还有一套,我和沈大人身高也相近,若是大人不嫌,可以穿我的。”
师盛语塞地看看沈郁,低声道:“沈大人,你真打算上战场啊?”
沈郁肯定地说:“对,别的我也不会,骑马射箭还是没问题的,打仗你们有经验,怎么打我听你们的,你们就把我当成一个兵用就行了。”
这番话着实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少言寡语的古越影也特意看了他一眼。
厉泓沉淡淡笑道:“恐怕没人敢把沈大人当兵用,不过既然大人意愿如此,等会儿我带大人去挑选一下兵器。”
“那我就先谢过厉总督了。”沈郁感谢道。
接下来,他们把双方惯用的旗令号角交换了一下意见,又定了每日的训练计划,还有粮食怎么分配,都讨论了一遍。
这个时候他们的心思都在迎击外敌上,虽然也有有分歧的地方,但总体上能够得出一致的结论。
等所有的事都确认下来后,古越影和凌宇还有师盛便各自回自己营中,准备传达下去分兵操练。
到了帐外,凌宇和古越影走了一段距离,忽然靠近上去,小声问道:“诶,二哥,那个沈大人是什么来头啊,我还以为来了个屁事多的督军,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
古越影沉默着走了两步,对他说:“你不要管那么多,把兵练好。”
凌宇兴奋的表情冷却下来,叹气道:“我就随便问问...你总这么说,让我别管别管...”
古越影瞄了他一眼,神色晦暗,又走了几步,聊起毫不相干的事,“静怡是不是快要生了?”
凌宇一愣,嗯了一声,“还有三个月吧。”
古越影看到他的嘴角忍不住轻轻扬了起来,神情既牵挂又憧憬。
“真希望这次是个女儿啊,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古越影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听他和自己说了几个女孩的名字。
两人渐渐走远,中军帐内,沈郁也和厉泓沉一起出来了。
“走吧沈大人,我带你去选一样兵器。”
沈郁跟着厉泓沉往军械库去,走了几百米,眼前出现了一片院落,大门外有士兵把守,正有人在一车一车地往外搬运弓箭长矛和马槊。
“总督。”
“总督。”
士兵们看见厉泓沉,纷纷向他问候。
厉泓沉也简单回应了他们,接着把沈郁带入院内,“沈大人,过来看看。”
他走进一间阴凉干爽的屋子,沈郁跟进去一看,满眼都是崭新的兵器。
“这是刚刚从鲤云城送来的,还没用过。”
厉泓沉找到一个做了标记的木箱,上前掀开盖子,取出放在里面的一只牛角弓。
“这只弓也是新打的,沈大人试试。”他转过身握在手里,等沈郁过来拿。
沈郁从兵器架上收回视线,远远看着那只弓,看上去要比一般的弓结实许多。
沈郁走过去接过来试试手,费力才把弓拉得半开。
厉泓沉看着他拉弓的模样,满意地说:“沈大人就用这张弓吧,一会儿直接拿回营房。”
说罢又去帮他挑选马上用的兵器。
沈郁看了看眼前的木箱,里面什么也没有了,应该只装了这把弓。
他还发现箱子侧面画了一个圆圈,不禁好奇地问道:“厉总督,这把弓是不是你自己用的?”
厉泓沉回头道:“是,本来是我让人打的,其实差别也不大,只是这张弓重一些,沈大人可是有什么顾虑?”
“....没,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沈郁拿着弓慢慢朝他走过去。
厉泓沉不以为然地笑笑,道:“沈大人这脸皮也是薄的很啊,好马配好鞍,你都要上阵杀敌了,兵器当然是越衬手越好。”
他说完又看着立在面前的长矛问沈郁:“你平时用什么武器吗?”
“我会用剑。”
“剑....”厉泓沉的手在长枪上移过去,停在一把颀长的斩马刀前,啪的一下握住刀柄,向上抽了出来。
沈郁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移动,当看到他手指上戴着的指环时,微微一愣,留意了两眼。
“你试试这把斩马刀,小心,有些沉。”
沈郁收回神,挨着他的手握住刀柄。
当厉泓沉松开手时,他的手腕处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下坠的力量。
果然如他所说,的确是很重。
“弓给我吧,你可以挥一挥看看,习不习惯。”
“好。”
沈郁单手提着二十斤重的斩马刀,往房间的另一头走去。
厉泓沉看着他越走越远,淡淡道:“你不用走那么远,不会伤到我。”
沈郁一听,回头看了看他,他的表情十分淡然,好像是师父在看徒弟。
他只好回个好字,停下来双手持刀,顿了一下,稍微挥舞了一点幅度。
呼的一声,空气被重刃划出低沉的声响,传到厉泓沉的耳中,让他的表情略显严肃起来。
他看出来沈郁在这里放不开,等他随便挥了几下后,反而想看看他用出全力是什么样,便鼓励道:“沈大人,你不用收着劲,你不用全力,万一到了实战的时候,发现这把刀有瑕疵就危险了。”
沈郁回头看看他,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退了两步,手腕一旋,嗖嗖地在周身挥舞了两圈,接着连做两个劈砍的动作,幅度大,力量足,把斩马刀的威力和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兵器架被他扬起的风震得丁零当啷地摇晃,厉泓沉却直面着他的刀风,像根树桩一样纹丝不动。
咚的一声,沈郁试完了可能用到的基本动作,收刀往地板上一落,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
“义父!爹!.....”
却在这时,李剑雨突然走了进来,手里抄着一把断掉的刀,一手拿着一半。
沈郁被他那声嘹亮的“爹”喊得一懵,可李剑雨却比他淡定多了,放慢脚步进了屋子。
“沈郁,你也在啊。”
李剑雨和他随口打个招呼,接着拿着断刀,放低了声音对厉泓沉道:“义父,我想换把结实点的。”
“你用来砍什么了?”厉泓沉和他说话的语气和对沈郁的截然不同,强调威严了许多。
“砍木桩啊。”
“你不用练了,还不够你费刀的。”
厉泓沉走过去把弓递给沈郁,嘱咐李剑雨道:“你来的正好,带沈大人去看一看骑兵的训练,你也打过几场仗了,可以给沈大人讲讲你的经验。”
李剑雨听他一口一个沈大人,怎么听怎么别扭,拧着眉头答应下来。
“走吧沈大人,我带你去看看。”
“.......”
沈郁看着他规规矩矩把断刀收好,才回来叫自己。
两人向厉泓沉道了别便走了,边走边胡侃起来。
一出门,李剑雨就刨根问底地问道:“你干什么来了,你怎么成大人了?”
沈郁肩上背着弓,手里提着斩马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娶了个公主?所以你是皇帝的女婿,然后他就派你来打仗啊?”
“不是女婿....”
厉泓沉背着手缓缓走到门口,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二人宛如好兄弟般自然的对话,听在他耳中却格外讽刺。
他当然知道沈郁是为什么来的,也很佩服他到现在为止还能表现得如此沉得住气。
只是,那一天早晚是要到来的,不管他怎么想,沈郁怎么想,甚至皇帝怎么想,都很难逆转他们三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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