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敞开的院门刮进来凉爽的秋风,把地上的落叶向里卷,堆积在房屋的台阶下。
古雾雨搬了把椅子坐在外面,借着日光,低头一针一针地绣着什么。
风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她捋了几次仍然会坠下来,索性放下针线,用一块素色方巾将刘海箍住,打一个蝴蝶结,这样就不会被乱飞的头发影响视线了。
夜宁回来时,正看见她重新拿起绣花撑子,两人打了个照面。
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下,很快又避开了。
昨晚她没有回来,古雾雨不得不想,她是和沈郁过了一夜。
在军营里他们也这样乱来,她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古雾雨也不再和她主动打招呼,拿起针继续绣了起来。
夜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沉闷的神色,听着瑟瑟的风声,气氛压抑得让她只想转头离开。
可她稍微冷静下来想一想,这时候走了的话,相当于又是在给她甩脸色,实际上她并不想这样做。
她不理自己,自己也不理她,这样也好,本来就会变成这样。
如此一想,她便淡然地走了过去,经过古雾雨身前时,眼神瞥到了她绣的东西。
虽然才绣了三分之一,但她也一眼认出那是平安符的图案。
古雾雨很小的时候就会绣平安符,她的父亲和叔父出征时,她都会给他们一人绣一个。
夜宁只瞥了一眼,便迈过门槛进屋去了。
她是在给楼主绣吧?嘴上不说,却总是悄悄地做这些讨好他的事。
一种浓稠复杂的情绪又占据了她的心房,让她的眼神变得暗沉。
这个时候,沈郁跟着李剑雨来到了练兵的校场。
奔腾的马蹄声,嗖嗖的射箭声,震耳的叫喊声,宛如真实的战场般,喧嚣不绝于耳。
沈郁只在旁边看了一小会儿,便为这种足以淹没自己的磅礴气势深受触动。
校场尚且如此,若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又该是怎样震撼的场面?
“李剑雨,你打过几场仗了?”
“这谁记得...”李剑雨摸摸下巴说,“我想想啊,其实总共也没有正面交锋过几次,就两个月前乌弋攻城的时候打了两场,后来他们就跑了,我们也一直在城里守着,然后我跟着宇哥出过三四次城吧。”
沈郁随着他的叙述望向了人群中身披银甲的显眼男子,隐约听到几声他严厉的训骂。
“你说的是那位凌宇将军?”
李剑雨道了声是。
“他看上去好像只比我们年长两三岁。”
“宇哥今年二十七吧,他十七岁就跟着古叔打仗了。”
沈郁默默记下,接着请教道:“你有没有什么经验能传授给我的吗?”
李剑雨琢磨了一下,转头看着他道:“我一般都是跟着宇哥他们冲,冲上去见到人砍就行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听军令,让追的时候追,让退的时候退,就这些,也没什么特别的。”
沈郁心想恐怕也只有打仗的时候能让他听令行事了吧。
“我知道了,多谢。”
“你想不想跟他们练一练?我陪你。”
李剑雨刚说完,还没等沈郁回应,又兴奋地提议道:“诶诶,我们来比那个,比骑射,走走走。”
沈郁被他拽着胳膊往校场里带,才想说他在军营里讲规矩了,谁知马上就现出原型。
“别人都在训练,哪有地方让你比这比那。”
“哈...你以为战场上会专门给你让出地方来吗?”
沈郁被他拽着胳膊赶了几步,就要进入沙尘滚滚的校场时,忽然为难地把胳膊往回一收,说道:“我要回东营去练。”
李剑雨被他拽停下来,疑惑地扭过头:“为什么?”
沈郁再一收手,李剑雨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我是跟着他们来的,把他们丢在那自己在这边练,不太合适。”
沈郁的解释尽量自然,可李剑雨却隐约感觉出了他的顾忌。
他沉默了几秒,口吻随意道:“那好吧,那你过去吧,要不要我送你,你认得路吗?”
“不用....”沈郁眉头微微一皱,边退边说,“我这两天先和他们练练,过几天双方应该会组织合练的。”
“好啊,到时候我再和你比射箭。”李剑雨没心没肺地说。
沈郁看了他一眼,迟疑地转身走了。
他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以李剑雨那样敏锐的直觉,应该已经察觉到镇西军和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了。
他不禁怀疑自己在临战前和他分的这么清,会不会影响了双方的关系...
唉真是难办,总是要分个轻重。
他才走了几步就想了这么多东西,这个督军当的真是心累。
沈郁带着厉泓沉给他的弓和兵器,回到东营找到师盛他们,与镇西军的士兵们操练了一整日。
日落时,火兵再次起锅烹煮晚饭,沈郁又和他们一起擦拭兵甲,再将军械搬运入库。
傍晚时各队分别聚在营中吃饭,饭后结队梳洗,等到了天黑,又该回帐中休息了。
沈郁度过了一个骑兵的一天,回到营帐时,累得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驸马,厉总督派人送来了一套护甲。”
徐游看见沈郁的步子有些摇摇晃晃,赶快过去扶住他。
“什么甲?”沈郁眯着眼睛往屋里扫了一眼,发现兵器架上立了一套玄黑铁甲。
“哦,送来了啊,厉总督真是太慷慨了....”
他有气无力地往床边走,说完就趴倒了下去。
徐游见他这幅疲惫不堪的模样,把想问他要不要试穿一下的话咽了回去。
唉...驸马这个体力,怎么去打仗。
徐游面露担忧,上前为他除靴宽衣,一并入睡了。
第二天,同样天刚微微亮,沈郁强打起精神,到西营的中军帐和厉泓沉他们开晨会。
今日最重要的消息便是,三部族的联军已经直奔沛城而来,不出三日便可兵至城下。
这两个月沛城一直没有停止坚固城墙的工事,厉泓沉的意思仍是据城而守。
师盛却提议出城与其进行野战,免得又被围城陷入被动。
厉泓沉却悠悠道:“不用急,他们远道而来,粮草补给还要越过黎源山送过来,他们比我们更急着决战,等人到了,先晾他三天,你们也再休整几日。”
“看看他这次来多少人,若是数倍于我,便不可死守,要先发制人。”
“师将军放心,我从没打算死守城池。”
厉泓沉的话让师盛同意了他的想法。
商议结束后,他们便各自回去做战前准备,弓弩箭矢都陆续往箭楼上送,四个城门也增派了守兵,后方和左右邻近的城池也都通知下去,要当地守将提高防备,保障好粮草运输。
此时正是十月中旬,西域已入深秋,寒风冽冽,捎来敌军逼近的气息。
四日之后,正午,沛城西门角楼上,守兵在漫天黄沙之中,远远瞭望到了敌方前军的身影。
赤色旌旗遮天蔽日,数不清有多少兵马,只感觉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令守城士兵本能地望而生畏。
“来....来了....”
角楼上的哨兵急忙超城楼营房奔去。
这几日守西城门的人是凌宇,他还在吃午饭,就见哨兵蹬蹬蹬地跑了进来。
“将...将军!敌方率大军已至城外五公里!”
凌宇抬起头,把筷子上夹的菜往嘴里一丢,嚼了两下咽下,看着哨兵道:“你在慌什么?报告就报告,结巴什么?扰乱军心,先记你二十军棍,这场仗打完自己去领。”
“是...谢谢将军....”
“回去通知总督,这回好好说,你要再结巴,小心总督砍了你的头。”
哨兵立即大喊一声“是!”,转身握着佩刀急奔了出去。
凌宇拿着筷子,皱了皱剑眉,继续低头把饭吃完。
沛城大营中,厉泓沉和古越影正在营帐中排兵布阵。
从西城门赶来的哨兵一路奔入帐内,喘了口气稍作停顿,接着单膝跪地高声喊道:“禀总督,夏金尧三路联军已至我西城门下,前军是赤金国呼延父子所率部众。”
厉泓沉缓缓从阵形图上抬起头来,淡淡道:“看来我们擒获了他们的探路先锋,也没有减缓他们的行军,他们这一次的决心也是很大啊。”
说罢对传令兵道:“到东营去通知沈督军和师将军,敌军已至,可停下训练,整装待命。”
传令兵即刻前往东营传达消息,厉泓沉又叮嘱报信的哨兵,让凌宇沉住气,按计划行事。
等人退下后,古越影才向厉泓沉提起:“你听到他方才说何人为先锋了吗?”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厉泓沉举目望着他问道。
古越影目光微沉,坚毅的面颊覆上一层阴影,“呼延父子...上次让他们侥幸逃脱,这次他们还敢来打头阵,我的想法很简单,得灭一灭他们的威风。”
厉泓沉听了哼笑一声,调侃道:“我还说你变了,听你这意思你是想去单挑啊。”
“有何不可?”
“......”厉泓沉微微一怔,将桌案上画的阵形图团起来烧了,看着火光说,“随你吧。”
消息传到东营时,沈郁正和师盛站在一起,观望士兵们训练。
经过前几天的辛劳,沈郁意识到自己不适合这种练法,他应该养精蓄锐,到了战场上再发挥自己的作用。
“报——”
传令兵喊了一声,在校场上方找到二人。
沈郁一看来人是厉泓沉身边的士官,再看他这急急忙忙的样子,已经隐约猜出了他的来意,心跳不禁加快起来。
“沈大人,师将军,总督令属下前来通报,敌军已到城下,请二位停下训练,整顿集合。”
.....来了!
沈郁扭头看了师盛一眼,他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沈大人,你去披甲吧,待我统领好各部,一起去城门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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