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发生在山谷间的战斗死了数万人,留下了上万匹战马,还有乱窜到山坡上数不清的牛羊牲畜,清理战场可能需要花费几天到半个月的时间。
刚刚才结束一场大战,大军也需要休整才好继续上路,厉泓沉便下令在距此五公里的地方扎营,又令伙夫宰马烹羊犒劳将士们。
空旷的树林里点着一团熊熊的篝火,士兵们也忙得不可开交,伐木的伐木,扎营的扎营,煮饭的煮饭,到处充斥着打了胜仗的火热气氛。
而在另一边的山谷,氛围却显得有些伤感。
阵亡的士兵被抬到雪地里并排躺在一起,大军回城时要把他们的遗体也带回去。
沈郁跟着古越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目光沉重地望着这些和他们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和部下,每一个都浑身是血,五官也变得模糊难以分辨。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沈郁忽然驻足,看清眼前尸身的面孔时,瞳孔难过地紧缩了一下。
“怎么了?”古越影用温和的嗓音关心道。
“…我给他喝过水。”
沈郁说完,只觉得喉咙发干,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那名士兵的脸上,他的眼角就隐忍地红了。
古越影沉默不言地站在一旁,和他一起注视着这名战死的部下。
“他叫廖云,是墨城羊角县人。”
“你…记得每个人的名字?”沈郁惊讶地问道。
“老兵大部分都记得,新兵还不太熟。”
古越影说着转身继续往前走,视线在一个个遗体上缓慢地扫过。
沈郁凝视了一会儿这名叫做廖云的士兵,接着迟缓地跟了上去。
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五千骑兵阵亡了多少,古越影心里也大概有个数了。
他站在谷口眺望白茫茫的远方,追击溃逃敌军的骑兵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沈郁远远望着他的侧影,战损的盔甲在白雪皑皑的山谷间显得有些苍凉。
等他转过身来时,沈郁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沉稳,仿佛对胜败荣辱不惊。
“走吧,去吃点东西。”
“嗯。”
沈郁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这个时候又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扎营的树林里,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热腾腾的午饭。
此时此刻,再肥美的马肉沈郁也不觉得腻了,和大家围在篝火旁,粗犷地大快朵颐。
迎着风雪,喝酒吃肉,划拳唱歌,还有人光着膀子在中间跳舞,硬要拉着他一起跳,逼得他使劲摆手说“别别别我真不会。”
放在一个月前,他刚刚抵达陌生的鲤云城时,哪能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厉泓沉手下的士兵们相处得如此融洽,一起出生入死,然后共祝胜利。
坐在下面看着他被带着跳鲤云少数民族的舞蹈时,厉泓沉和古越影都不经意地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就这样吃喝了三天,战场的清理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预计还有三四天就可以陆续启程从黎源山返回沛城了。
而他们打了胜仗的消息还没有传回鲤云,镇西军粮草告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鲤云各城如火如荼地征粮。
厉泓沉带兵前去支援的那天,师盛便率领亲信离开沛城去了鲤云城,一是方便征粮,二是到了鲤云城也好防备厉泓沉起兵变之心。
虽然他认为厉泓沉经过这一战必然损失严重,恐怕不会冒进,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选择分出一部分兵力驻守鲤云。
古雾雨也已经回了鲤云,回来有三天了,一个人在将军府无所事事,整日牵挂着沈郁和古越影。
她只要闲下来就会坐立难安,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今天早上想起来,夜宁的行李里装着一件沈郁的官服,她也给一起带回来了,那件官服被撕得乱七八糟,前面的补子完全扯烂了。
她捧着这件衣服,看得直皱眉头,想象不出他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缝缝补补已经很难复原了,她打算重新绣一面锦鸡图,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先绣着看看吧。
天气入了冬,葡萄园掉光了叶子,干巴巴的葡萄藤攀着木架,看着脆生生得很容易折断。
古雾雨左手的食指还没有好,微微翘着,用其他的手指扶着绣布,低着头一针一针慢慢地勾勒轮廓。
绣了一上午,脖子开始酸痛,她便仰头活动一下,看看门外萧索的景物,想想沈郁现在在做什么,又想想夜宁在做什么。
看着看着,有些眼花的视野里走来一个人,她晃了晃脑袋,视线重新聚焦。
原来是她的丫鬟静瑶。
“小姐,我都找遍了,没有您要的那种青色的料子。”
“哦…”她握着银针失神地想了想,然后对她说道:“我们出去买一些吧,我也想做几件冬衣。”
静瑶面露难色地说:“现在出去吗…小姐,外面最近乱得很,您想买什么给我们写下来吧,我和菱香去帮您买。”
古雾雨放下针线,一边收拾一边说:“我想自己选一选,也想出去走走,静瑶,去帮我备马车吧。”
静瑶见她抬头望着自己,努努嘴说:“唉好吧。”
她说完转过头就走了,边走边想,小姐跟着沈公子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以为她会变得开朗一些了,这一看也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嘛。
想归想,这种事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备了马车,陪着古雾雨出门了。
……..
天气微寒,日光清冷。
车轮吱悠吱悠地在崎岖不平的马路上碾过,最后停在壮观威严的城门楼前。
马车停稳后,一条长腿迈了下来,落地的时候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脚踝,然后被红裙的裙摆遮盖住了。
戒备森严的士兵看着一名身材高挑的红裙女子走了过来,头和脸都被一层红纱蒙住了,只露出一双冷淡的眼睛和半截高挺的鼻梁。
虽然看不见她的相貌,但见她婀娜的身形,走路的姿态,不难想象面纱下的脸是怎样的绝色。
“你是哪里人,从什么地方过来,因为何事进城?”守城的士兵认真地盘问道。
“我是昱雪公主,这是皇上赐我封号的圣旨。”
梁洛雪不太喜欢对外人表露这个身份,语气冷冷淡淡,把手里握着的圣旨伸出去给他们看看。
几名守兵都是镇西军的人,虽然有些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怠慢,马上说道:“请您稍后片刻。”
说罢就去向守城的上级报告此事。
梁洛雪抱起胳膊在原地等着,冷风吹得她没有什么耐心。
千里迢迢从西州赶来,一路车马劳顿,疲惫不堪,为的竟是来寻她那位数月不归家的丈夫。
这一路走得她满肚子火,酷寒的天气也难减她浑身的燥热,等见了沈郁,她非得….
“怎么样了?”
就在她暗自咬牙切齿地生闷气时,身后的马车里传来一声成熟柔美的声线。
她回头望去,瞧见许恨心撩开了帘子,探出身子来看着自己。
“叫人去了。”
许恨心听到她简短的几个字,柳眉微微一蹙,怕她又耐不住性子和人发脾气,索性撩起襦裙下了马车。
“仙儿,你在里面坐着等一等。”
她叮嘱了一声,听见门帘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嗯”,这才朝梁洛雪走了过去。
青蓝色的齐腰襦裙外搭了一件白色罩衫,让她丰腴的身材显得纯情了一些,盘束起来的发髻上插着两根兰花发簪,一眼望去便觉得她是一名性情温婉的女子。
“你下来做什么?”
“我陪你等着。”
梁洛雪透过她脸上的白纱看看她的表情,说得好像她比自己有多稳重似的。
正这么想着,就见许恨心上前问道:“我想向诸位打听一件事,你们听没听到过沈郁这个名字?”
“…沈郁?”
“对,听说过吗?”许恨心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几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道:“她说的不会是沈督军吧?督军好像就是驸马…”
“督军?”梁洛雪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追问道:“他跑到这来做督军来了吗?督军是不是…”
她联想到最近到处都能听到的边疆战事,神色担忧地呢喃:“他总不能跑去打仗了吧…”
正说着,供人通行的那道城门忽然慢悠悠地打开了,师盛在报信的守兵的陪同下,步伐很快地走了出来。
“昱雪公主,末将师盛,未能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梁洛雪将视线投向这位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的将军身上,不大习惯地说:“无妨,领我们进城就好,另外,沈郁在哪?”
听着不远处嗡嗡的说话声,箫仙儿拨开了一点门帘,抿起嘴唇,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沈郁,她苍白的脸色便泛起一抹浓浓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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