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肩头的苍鹰倏然掠向空中,圆环也同时从他的指尖飞出。
鹰眼里闪过金色的光芒,以及夜宁因亢奋而颤抖的双眸。
她看着那只圆环朝自己极速地飞来,也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只是迎着圆环,向距离她很近的慕青冲了上去。
行至中途,那圆环挡在她的身前,就要与她相撞,她便移身避开,对着泰然自若的慕青挥出一爪。
可慕青只是伸出两指,在空中微微一撇,圆环便改变方向,和夜宁挥出的手腕轻轻一碰。
“唔…!”
仅仅轻触了一下,夜宁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她袭来,像要将她的手腕撞碎一般。
这股力量同时向她的全身辐射,一道金光扩散开来,竟将她向后撞去数十米,冲破了身后的宅门,落在了荒草丛生的庭院里。
好在夜宁身体轻盈,在空中迅速调整了姿势,翻了一圈,最后稳稳地四肢落地,像只柔软的猫一样。
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上面浮出一道隐约可见的红痕,同时传来阵阵痛感。
他可能是想把那个镯子戴在自己手上,让自己失去妖力…
夜宁一边想一边咬紧虎牙,发出嘶嘶的喘息声。
这时,身前的草丛里传来索索的声音,夜宁知道是他追进来了,努力思考着对敌之策。
慕青站在距她十米远的地方,那只圆环重新悬浮在他的指尖上。
“刚刚那下只是给你一个警告,你虽为妖族,却并不懂如何运用妖力,看起来也不会任何术法,空有一身蛮力是不可能从我手下逃脱的,我劝你放弃抵抗,否则只会徒增伤痛。”
他这番话却激起了夜宁更强的斗志,双目通红地站了起来,捏紧拳头道:“我杀那些人就是为了招你们过来,你别想着我会乖乖投降跟你走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就杀了你!”
她怒气汹汹地喊完,脚下一蹬又冲了上去。
“真是冥顽不灵…”
慕青淡然的脸色沉了下来,双指用力一挥,操控着圆环再次向她飞去。
夜宁移动的速度变得更快,草丛里只有一个黑影闪来闪去,圆环竟有些追不上她。
而在她血红的猫眼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放慢速度。
她渐渐发现自己可以看清圆环飞行的轨迹,甚至预判慕青的下一个动作。
凭借超人的速度,她佯装向东躲闪,眼睛凝视着慕青的手指,待到他划动手指的瞬间,又迅速向西折返。
只一刹那,一个光点突然向慕青闪烁了过来,接着锋利的爪子便迎向了他的面额。
“你确实很快,不过….”
慕青游刃有余地将手指往回一勾,金色的光茫便出现在夜宁的眼前,在她来不及收手的瞬间,圆环已经套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后快速收缩。
夜宁顿时感觉手腕一软,接着整条胳膊都像要失去力气一样,再这样下去恐怕她就要完全被这个金色的镯子束缚住。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退却,在圆环收缩完成之前,她竟用右手将它抓握住,接着低喝一声,怒到极致地将这镯子生生握断了。
“呃啊——!!”
她撕开镯子的那一刻,慕青都为之一震。
….这是什么力量,居然把伏魔圈扯断了?!
但此刻容不得慕青多想,他很快冷静下来,将手伸向肩后,两指往上一挑,湛蓝的剑便飞出剑鞘,悬空在二人的头顶。
夜宁把扯断的镯子往地上一甩,两只瞳孔剧烈颤抖着,一只如烧红的岩浆红得发黑,一只又如深蓝的大海冷冽沉静。
她已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眼里只有无尽的恨,无穷的愤怒,以及无限的战斗欲。
此时此刻,她的意识里早已没有了她自己,只有挡在她面前的…障碍。
慕青也已意识到她正在战斗中快速成长,不能再用温和的方式将她降伏了。
于是他的神色紧绷收敛了起来,一言不发,头顶的剑忽然幻化成无数支,齐齐地向夜宁刺射下去。
蓝色的剑雨范围巨大,笼罩着整个庭院,照亮了半个夜空,让夜宁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剑雨落下的那一刻,她抬头望着幽蓝的利剑,猫眼能分辨出每一支下落的轨迹。
她没有想过要躲去哪里,只伸出手硬生生去接,一掌一掌地迎向利刃,将它们从自己头顶打落。
即便她挡开了许多攻击,但无数的剑雨就像下不完一样,只是短短几秒钟,就将她刺得浑身是血。
痛感已使她麻木,她的目光转向了剑阵外的慕青,什么也不顾,执着地向他奔去。
慕青眼看着她顶着剑阵仍然要来杀自己,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可悲,却唯独不感到惊讶。
妖魔皆是如此,喜怒极端,好杀好斗,不死不休。
经历过许多战斗之后,他也不会心慈手软,只要留她半条命,将人带回去受审便是。
于是他在身前并起两指,低声念咒,剑阵随即跟着变化,合拢成一支巨大的宽剑,回转方向,朝着夜宁追击而去。
此时的夜宁已经身受重伤,速度比之前降低了大半,她能感觉到头顶袭来一股重重的压迫力,如果中了这一剑,恐怕会当场命丧于此。
但即使是如此危急的时刻,她也没有要投降求饶的念头。
她还要打,还要杀,除此以外她已经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杀得了便杀,杀不了便死,用兄长的生命换来的这些力量,就是让她用来战斗的。
哥哥死时的面庞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用尽全力冲出剑阵,化作一道黑影猛刺向慕青。
夜宁拼了命地划了他一道,在他后撤的瞬间,刀锋刮在了他的喉咙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而她也因为这奋力的一击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前跌去,扑倒在了沾满鲜血的草丛里。
慕青感到一股刺痛,眉头一皱,马上勾下手指,让巨剑刺向倒在地上的夜宁。
夜宁用满是剑伤的双手紧紧抓着草根,想要将沉重的身体撑起来,她并不是畏死,只是还不想认输。
可那巨剑正在飞速朝她逼近,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体上方袭来的强劲冷风。
手掌里紧攥着的芒草又给她添了新伤,她已经分辨不出疼痛的来源。
此时此刻,她只想站起来,继续战斗,接着战斗,至少要给他造成更重的伤害才行…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永远都这么没用…
不管自己是人还是妖,永远不能保护自己珍视的人,也永远杀不死自己憎恨的人…!
这样无能的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哥哥,又怎么对得起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的父亲…
我好恨…好恨自己…好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所有人!!
“啊啊啊啊———!”
悲痛的怒吼从她的胸腔迸发出来,不甘的血泪从她的眼角飞溅而出。
她强撑起身体,背后是将要贯穿她的利剑,眼前是她誓死战斗的目标。
慕青发现她竟然还打算站起来,与她抬起来的两只眼睛短暂的交汇,那两只淌出血泪的眼睛,竟把他盯得后背发寒。
这种感觉他已经数年未曾有过,不能给她反扑的机会,他感受到了危险,在夜宁完全起身之前,令那只利剑穿透她的身体——
却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紧接着就有一股风从他身边吹了过去。
但剑已经落下,当慕青反应过来是一个人闪了过去时,他已来不及将剑停下,只能匆忙改变剑式,将那只巨剑散开,化作威力更小范围更大的剑雨。
混乱之中,夜宁感觉到背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分化成了先前的剑阵。
她不知道慕青为何忽然改变主意,正用微弱的意识思考发生了什么,天上的剑雨便已降落了下来。
可意外的是,她却没有感觉到应该到来的疼痛,身后反而传来了另外一种压力。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接着迅速让她卧倒在他的身下。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怀抱,怎么会出现这里…?
夜宁一时有些迷茫,直到听见耳边传来的闷哼声时,那熟悉的声线一下把她拽回了现实。
“楼主……”
她的声音打着颤,虚弱地像是冬季的蝉鸣。
沈郁没有余力回应她,忍耐着背上的剧痛,用肉身挡下慕青没有来得及收回的剑阵。
直到剑雨逐渐稀疏,最后消失,他的后背也已是血迹斑斑,疼得没了知觉。
“唔….!咳咳….”
沈郁意识到攻击已经结束了,才松开咬紧的牙关,也因此忍不住将肺部的血咳了出来。
“楼主…为什么….”
夜宁断断续续地喘着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仰头望着沈郁的眼睛盖着一层湿润的雾气。
她看着沈郁用剑撑起身体,从她身上慢慢地站起来,接着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身前,面向着早已无言的慕青。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夜宁….”
沈郁艰难地问完,眼下一片昏黑。
他将剑横在身侧,袖管里的血一汩汩地往反光的银剑上淌。
慕青锁着眉头,收回长剑,凝视他道:“此妖杀害一千余人,我是奉命来捉拿她的,你又是什么人,为何闯入剑阵,你还是一个…凡人?”
“…..什么凡人,你是神仙?”
沈郁也皱起眉头,问完朝草丛里咳了一口血。
慕青疑惑地看看他,奇怪他用肉身接下剑阵,竟然还能站起来和自己说话,此人当真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将你误伤是我失职,我会负责治好你的伤,但现在还请你让开,我要将此妖带走。”
“你要把她带去哪?”
“那不是你该知晓的地方。”
沈郁不再问他,而是回头问夜宁:“他要把你带去哪里?”
夜宁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被血染红的后背,喉咙堵得说不出话。
沈郁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似有千言万语要讲,但此时此刻并不是能安心说话的时候。
他便又转了回去,对慕青说道:“我看你所用剑术的确不像人世间的武功,如果你当真是神仙,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我认得两个人,一位名为白尘,他有一个化名叫做萧弥,还有一位名为江止雨,如果你也认得他们,可否劳烦你将他们请来,我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也没有你行动方便。”
“你还认得江…”
慕青的表情产生了明显的变化,可他的话并未讲完,身后却传来了一段很轻的脚步声。
“打得这么激烈。”
那人走到三人中间,左右看了看,淡淡地说了一句。
借着月光,沈郁和慕青看清了他的脸,来人竟然就是江止雨。
夜宁并不认得他,但她听见慕青很是恭敬地叫了他一声,便猜想他们是一路人,赶快从地上站起来,来到沈郁的身后,扶住了他的后背。
“楼主….”
“别紧张,这就是我们之前去西灵山要找的王爷。”
沈郁反手轻轻拍拍她的胳膊,两人的血糊在了一处。
夜宁从他身侧注视着江止雨,对他充满了敌意。
这时,江止雨将视线落在沈郁身上,看到他受了重伤浑身是血,什么话也没说,先上前递给他两颗丹药。
“吃了止血的,给她也吃一个。”
“多谢王爷。”
沈郁说完,扭头先把丹药递给夜宁,小声道:“可以吃的,你先吃。”
夜宁听他这样说,接过来吃进口中,咕噜咽下肚去。
等沈郁也服了药,江止雨又从怀里拿出三封信,颇为无奈地对他说道:“我本来是过来给你送几封信,没想到你们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说着将三封信也递给沈郁,然后对站在旁边的慕青说道:“你先回去,告诉白尘,猫族的事情我知道了。”
“是。”
慕青说完,十分干脆地走了,悬停在屋檐上的苍鹰也跟着他一并离去。
夜宁看到慕青不见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戛然而止的战斗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只是沈郁守在她的面前,她的手里还攥着他的衣服,她的视线也有了聚焦的目标,不安定的感觉便因此减弱了许多。
沈郁拿着三封信,不用想也知道是住在西灵山的三人写的,可他现在竟没有心情去看这三封家书。
“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山里了,你那两位夫人和那位小姑娘吵着要来找你,我便叫她们书信一封替她们送来,但我出门不久,我娘子就送消息来,实在劝不住她们,这会儿恐怕已出了西州了。”
江止雨平平淡淡地说了一段家务事,沈郁只是心里稍有波动,但眼下最让他着急的还是夜宁的事。
“王爷,真抱歉,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
江止雨抱着胳膊摆摆头,在凌乱的杂草之间缓慢地踱了几步,然后回头望着沈郁和夜宁二人。
“你们身上都有伤,我长话短说,先告诉你们这件事的结论,如果你们有疑问,我们再谈。”
沈郁的神情凝重起来,夜宁也很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会说出什么结论。
只听江止雨严肃地说道:“夜宁,你是猫族遗留在人间的后代,前不久你成为了完全的妖,应当划入妖族一列,既然成了妖,杀人便是不被允许的,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回到妖界,从此再不准踏入人界一步,其二,彻底剥除你的妖力,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留在人世,你做出选择后,此事便可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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