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也想在这住一晚，我们去和她的丫鬟打个招呼。”
“哦…那一起过去吧。”
沈郁说完转身，一侧眉毛苦恼地颤了颤。
不管他再怎么装的若无其事，她们的心意他都心知肚明，这种情况下，要同时面对她们两个，真不可谓不是一种煎熬。
不算长的一段路，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夕阳西沉，四面秋意浓烈，眼望着一幕幕落叶归根的景象，不由得惹人愁绪绵绵。
人的心情是什么样，看到的景物就是什么样，此时的古雾雨尤其如此。
没多久三人就走到了湖泊前，也看见了等候于此的徐游和两名丫鬟。
“小姐！”
古雾雨回过神，过去和她们说了几句话。
沈郁也把徐游叫到一旁，和他低声交谈起来。
“驸马，您的脖子...”
“啊这个没事，”沈郁随手摸了两下，把他再往旁边叫了一些，“徐游，我还要在这住两天，衙门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游忍着好奇，回答：“他们也派人出去找您了，除此之外，这两天没有发生别的事。”
“嗯…那你就先回去吧，我后天回，然后去一趟沛城，在这干等着也没有意义。”
徐游点头答应，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夜宁和另一边的古雾雨，实在忍不住好奇道：“驸马，把您带走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您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沈郁露出略显尴尬的表情，小声对他说：“她是我以前的下属，反正我们是旧识，你不用担心，过两天她也要和我们一起去沛城。”
徐游消化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两个人，转过来停顿了一下，冷不丁地说：“驸马，这事公主知道吗？”
“......”
沈郁差点被他的话呛到，良心不安地说：“天快黑了，你赶紧回去吧，有急事的话记得来找我。”
这家伙一口一个驸马，生怕我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唉...但他提起梁洛雪，还是让他心里有点怕怕的。
沈郁悄悄叹了口气，转头一看，另一边的古雾雨也交代好了。
“沈公子....”
“好了吗？那我们回去吧。”
双方便互相道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两个丫鬟路上还在悄悄议论，小姐居然要一个人留下来过夜，他们不会发生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
那个沈公子看上去也不像那种轻浮的人，是小姐自己要留下的话应该也没事....
另一边却要安静多了，三人又一声不吭地走了回去。
“我去厨房把米面放一下吧，好像水也不多了，我去担几桶水回来。”
沈郁边说边往厨房走，客厅也不打算回了。
夜宁迟疑地跟上去，回头看看古雾雨，“楼主，你就担点水吧，我和小雨来收拾就好了，正好也该做晚饭了。”
古雾雨便跟了上去，三人又一连串地来到了厨房。
夜宁把烛灯点起来，放在碗柜上，对正挑起扁担的沈郁道：“楼主，你小心点，天黑了。”
“没事，又不远。”
古雾雨听着二人熟络的对话，打量了一圈四周。
这间厨房很久没有人用过了，烟囱正对的墙角都结起了蜘蛛网。
沈郁从后门出去挑水，夜宁目送着他离开后，缓缓收回视线，回过头来收拾米缸。
古雾雨看见她把米缸上的木盖掀起来，找了找，看到了放在石磨底下的一袋米和菜篮子，打算过去帮她抱来。
“你别拿，很重的。”夜宁用余光发现她的动作，连忙叫住她，走过去自己提起了大半袋米。
古雾雨愣在原地，被飘在空中的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
“你....”夜宁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病得这么厉害，看大夫了吗？”
古雾雨咳得眼角湿润，吸了口气，蹲下来看看篮子里的菜，一边挑选一边问她：“那天是不是你给我送了无心大夫的牌子？”
夜宁倒米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才又响起刷刷的声音。
古雾雨发觉她沉默了，心想果然是她。
“小宁，你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夜宁倒完了米，起身把米袋卷好，突然说：“炒点下火的菜吧。”
她险些把沈郁嘴里都长泡了的话溜出口，还好话到嘴边给咽了回去。
古雾雨也正有此意，挑好了蔬菜抱着站了起来。
“我家的厨房很久没用了...不是很好用。”
古雾雨唔的摇摇头，对她说：“你帮我烧锅吧，先闷点米饭。”
“哦。”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曾经那种亲如姐妹的感觉又回来了。
飘着一股淡淡霉味的厨房里，响起了柴火毕毕剥剥的声音，还有淘米的声音，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咳嗽声。
古雾雨一边淘着米一边往侧面的小门看，半掩的门缝里透着夕阳的余晖，半天了也没听见脚步声。
这么久了，他去哪里挑水了....
她有些担心，却也想趁此和夜宁聊聊天。
“小宁，前几天我去未兰寺看大夫的时候，遇见了沈公子，他和我说，你好像不认识他了，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有没有和他们一起到西灵山去？”
夜宁想起她在银杏树下看到的那一幕，狭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她觉得沈郁随时都会回来，不太想和她聊这件事。
“我没有跟他们到西灵山，快要到的时候我爹就来接我了...这件事一时半会是说不清楚的，你如果实在想知道，我晚上再给你讲吧。”
“好吧....”
古雾雨端着洗净的米走到她烧的锅旁边，水已经沸腾了，她便掀开锅盖把米下了进去。
雾气蒸腾，在她们之间萦绕徘徊。
古雾雨透过浓浓的白雾看了看她，觉得她变漂亮了很多。
看到她清冷而魅惑的五官，深沉又忧郁的眼神，已经完全想不起原来那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了。
“小宁，你真的变了很多。”她蹙着温柔的柳眉，语气里满是担心。
夜宁微微一怔，抬头望着她，淡淡道：“你也变了很多，你变得....不爱笑了。”
古雾雨眉心的愁绪忽而加深，避开她的视线，无措地转身。
这时，后门终于传来脚步声，两人便齐齐地看了过去。
“哎呀扁担在半路断了，我又回去重新打的水。”
沈郁拎着满满两桶井水，进来咚咚两声放在地上，把手里断成两截的扁担给她们瞧了一眼。
“唉也怪我没检查，还好桶没摔坏。”
两人都愣了愣，齐声关心道：“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沈郁淡淡地说完，拎起一桶水往水缸里倒，砸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两人看着他干活时懒散的动作，偏偏表情却又那么认真，总有一种莫名的笑意，也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自己的丈夫是他....
短暂的想象了一下，两人都脸红地低下了头去，砧板上很快传来咄咄咄的声音。
月色朦胧，星光烁烁。
古雾雨梳洗完，走在不熟悉的走廊上，带着水珠的脸颊被夜风吹拂得十分凉爽。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比月光还要亮，成片成片的布满了夜空。
看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经过中间的客厅，大门没有关，瞥见沈郁正在里面铺床。
“沈....”
她想叫他一声，可又想不到该和他说什么，抿抿嘴唇，安静地走了。
沈郁听见门口的动静，摸摸手里的被子，没有回头。
晚上过得很平静，晚饭也吃得很舒心，希望今晚能顺顺利利地过去，好好睡一觉，一觉到天明。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不可理喻，他总是身处在漩涡的中心，他不敢轻举妄动，也只能见招拆招。
她们两个看上去还很平和，这和他经历过的不大一样，也许...也许慢慢的，矛盾自己就消失了，他担心的那种事也许是不会出现的。
不管如何，他现在依然忐忑不安，每一步都像是如履薄冰，而且偏偏四周没有一块平实的陆地，放眼望去全是冻得不结实的水面。
不管了，先睡觉再说。
他起身去关了门，回来钻进被窝，死命闭上眼睛睡了。
而在隔壁的房间，古雾雨刚刚走了进去。
“我洗好了，你要去洗吗？”
“嗯…等一下吧，我想和你说一下。”
夜宁坐在床上，鼓了鼓腮，看着前方说：“我等会儿可能要去和楼主一起睡。”
古雾雨惊讶地张了张口，轻轻地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前两天也是一起睡的。”
古雾雨脑袋有点懵，缓慢地走到桌边坐下，久久没有作声。
夜宁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解释道：“我只是在他旁边躺着，我们...我们没有做什么。”
她这番解释反而让古雾雨心里更别扭了。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她终于将这句疑问艰难地问了出来。
夜宁握着床沿，沉默了一会儿，语带失落地对她说：“只是我强迫他喜欢我的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古雾雨拧起了眉头。
“就是...他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可怜，不忍心再拒绝我的意思。”
夜宁抬起明晃晃的眼睛，看着她困惑不解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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