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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此刻,漫漫海夜时

40. 此刻,漫漫海夜时

人影踏着昏暗的灰光慢慢上来,他刚从外边回来,身上还有着秋风,脚步声在楼梯口重了重,似乎是不慎摔了一跤。管家蹙了蹙眉,抖索了下裤脚上的干草碎,略调整了下帽檐的高度,确定了乱蓬的发被压住后,又扶着栏杆起身。他很快来到一扇门前,伸手敲了敲。

刺耳的吱吱声很快从门缝中响起。

“大小姐。”管家对面前还穿着睡裙的少女点了点头,“行李和马车已经备好。”

沃伦回应似的迷糊着点头,“唔——好的……小米那边有说吗?我不想让她担心。”

“说了。”

“嗯。”沃伦懒懒地伸了个腰,对管家眨了眨眼,“稍等一下,我换了衣服就走。”

管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合上门,自己靠着墙等待。

沃伦回了头,便看见起了身来注视着她的薇尔。猫儿是极灵敏的,一点声响她都能听清,沃伦起了身,薇尔也跟着醒来。

“你醒啦?”沃伦打了个哈欠,眼里泛出点泪花来,“玛德叔叔今天要带我出去玩呢,据说是很好的地方。快些换了衣服,我们就下去吧。”

薇尔耳朵扑棱了下,她慢慢精神起来,「不需用餐吗?」

“唔……”沃伦想了想,“玛德叔叔会在路上买的。”

薇尔看看她,又看看本子,笔尾轻轻晃着,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犹豫了半晌,她还是下了床,把本子放到一边,开始收拾起被单来。

沃伦一边换衣,一边瞥着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好在薇尔没有再追问什么呢。不过,嗯,薇尔向来不会质疑她的话呢,总是这样的顺从——这有时令她舒心,有时又让她隐隐地不安起来,因为薇尔看起来是如此的信服她。

沃伦依旧戴了一顶小米白色的塔尼帽,薇尔穿戴好,便习惯性地抬手去扶她的帽檐,这才去牵起她微凉的手。

沃伦看了看她牵住的手,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又很快抬起眸,看向前方。

“走吧。”

我带你回家。

薇尔点点头,顺从地跟着她出门了。廊上是空无一人的,幽静的蓝光汇在窗上,成一个斜斜的方块儿在地上铺开,似乎还泛着点荧光。没有看见管家的身影,大概是下楼去等着了。沃伦走了两步,兀地察觉这地的润滑,朝手心上的人轻轻喃喃了句:“地滑,小心些走。”

薇尔鼻翼小小地耸动了下,随后她捂住口鼻,一个喷嚏声轻轻响起。薇尔抬头四周看了看,便在沃伦手上写:「油」

“油?怎么了?”沃伦不解。

「地上滑,有油」

“嗯?”沃伦转过头,从窗子里看见在大门口等候的管家,她拉了拉薇尔的手,说:“不管这个啦,玛德叔叔在等我们呢。”

薇尔看着她,犹豫了会,还是被沃伦牵走。

刚出了城堡,便有一阵风的瑟瑟混着点细枝叶吹过,许是突然的温差让沃伦有些不适应,身子轻轻颤了颤,薇尔看向她,悄悄握紧她的手。

“谢谢。”沃伦含糊着说。

她们走到马车前,管家为她们拉开布帘,“早安。”他说。

“早安,玛德叔叔。”

「早安」

“下来的时候,没有摔着吧?”

“下来的时候?嗯?唔,并没有。”

管家略略点头,“上车吧,车上有一些三明治和水。”

“好的。”沃伦不疑他,上了车。

依旧是那声马嘶拉动车轮颠簸起来。

沃伦静声掀开窗帘,见到远方的深蓝天空,厚厚的墨云抹在山头,没有一点天将破晓的模样。

马车内除了抖动,便是极轻的气息,温度慢慢渗透入空气,似乎周身都浮动着暖的阳春的气息,金发少女倚在一旁的白发少女身上,她们的手叠在一起,小指还隐隐地勾着。呼吸浅浅的,她们都闭着眼,肩头挨在一起,沉默不语。

到了下午时,马车便缓缓停在了街边。管家掀开布帘,对她们说:“下车吧,去休息休息。”

“这是到哪儿了?”沃伦提了裙䙓跳下去,嘈杂便从四面八方涌来,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店铺,是个酒台子。

“一个边陲小镇,快到了。”管家拉了拉马绳,“大小姐,我们直接去角落里坐。”

沃伦四处张望了下,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到处是混杂的声响,空气中隐隐浮动着熏臭,人的面孔很多,也有几张犬人的脸,裸露的腿之间偶尔有闪现的粉色影子,后面的人群就会大喊大叫起来,是几只从圈里跑出来的猪——看起来这地是边境,两边的人都有混居到一起。

“薇尔,下来吧。”她把手伸向布帘内,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搭上。

进去之前,管家给沃伦戴了件黑斗篷,并没有多解释什么,沃伦也没有询问。只是刚跨步进了店,店里顿时有几个坐在台前的人看过来,目光意味不明,唇瓣动着,似乎在讨论什么。

“噢!——亲爱的客人,您要些什么?”她们刚进去,就有个矮小的伙计来问了,他很殷切地看着管家,“我们这里有镇上最好的面包师傅,他可以做出很好的长棍黑面包出来。嗯~还有屠夫,他们的刀法很一流,切的烤牛羊肉,嘿,配上葡萄酒最好。如果您有需要,我们还有用蜂蜜做的糖。”他的脸有些黝黑,厚唇咧着,白牙齿间也咯咯得欢快,看着就是很直率的人——非常的值得信任。

“一点烤肉,和一瓶苏姆朗酒。”

“好嘞。啊……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有没有蔬菜沙拉?”

沃伦听见这话,忍不住看向管家。

“啊,没有。不过我们有新鲜的蔬菜,切到一起放沙丁油可以吗?”伙计很快地转口了。

“可以。”管家点点头,大手推了推沃伦的肩,“我们进去。”

“噢……哦。”

“嘿嘿,里边儿进,里边干净嘞!”伙计很热情地招呼着,他瞧着管家和沃伦,视线落到沃伦身旁的薇尔时,突然哑了声。

“咦——欸,你,等等,等等?”伙计瞪着眼,上前一步想去拉薇尔的手臂,却被管家拍开,“做什么?”

“嘿——客人。让我看看她。”伙计走到薇尔身边,上下地打量她;薇尔有些不懂他,便悄悄往沃伦身后缩;沃伦牵着薇尔的手,有意地侧了身挡住。

管家脸上僵硬了几分,“滚开。”

伙计缩了缩手,嘴里却还嚷嚷着:“看看又不会怎样嘛,我觉着这位女士倒是在哪里见过呢——我记得,呃,如果没错的话,是有人在找她的。对,是有个人在我们店贴了告示要找猫人呢——有一笔巨高的奖金呢!那猫人是混血儿,很显眼嘛。可就算是显眼,也很少能找到啊,找到了,又都不是,嗐,好几年过去了,都没个下落呢。她嘛——像是很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呢?”

管家蹙起眉,正犹豫着,衣袖便被轻轻拉了拉,他低下头,能见到那对哑着光的蓝眸。

“看一下。”低低地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管家抬起头,看向伙计,“在哪里,那张告示?”伙计耸耸肩,大方地往台旁的木板指着,“那儿呢。”

她们走到台边,那台前的几个人倒是收回了视线,嘴里嘀嘀咕咕地像在说着什么。

那是张寻人的告示,上面有着一个女童的画像,她很像薇尔小时候的模样,而且眼睛旁还特意注明了是一蓝一金;告示上还有一个地址,不知道是哪里,大概是在特洛伊。

她们的脸色都变了变。

沃伦下意识地抓紧薇尔轻颤的手,却很快又松下来,薇尔并没有注意到手上的力度,她紧紧地盯着那告示,眸光不断颤动着。

很快她们回过神来——因为管家上前撕下了这张告示,折起来收到衣袋里了。

“吃点东西吧。”做完这些,管家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也不提起那张告示。

薇尔看向管家,另一只手忍不住揪起衣裙来,沃伦在一旁瞧着,轻轻出了声:“别急。”

薇尔眼睫微颤,垂了眸,不再看他。

她们坐到一个角落里,牛肉和蔬菜很快被端上来,管家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酒也没有喝,过了这样好一会,他才说:“我一会儿去买张地图,你们待在这里,不要走动。”

“嗯。”沃伦咀嚼着蔬菜,应了声。

那几个在台前的人突然停住了说话声,其中一个骑士装扮的人站起来,离开了前台。

“阿莱斯丹。”他口里叫着人名,怀里掏出一卷纸,等到那个伙计吧嗒吧嗒踩着鞋走来,便把这纸塞给他。

伙计手上摩挲了下纸面,又看着他,“咋?这是干嘛?”

“那边那个,”骑士装扮的人说着瞥了一眼管家,伙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会儿他要是来问你地图哪里有卖,你就把这地图送他。”

“嚯,你又要做什么?”

“少管这些。”他拿出一个钱袋,丢给伙计,撂下一句话就回去了:“看着办。”

“诶——……”伙计捏了捏钱袋,偷偷看了眼四周,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袋子放进贴身的衣兜里,随后他去拎了条抹布出来擦桌子。

很快,就有人打断他的动作,伙计一抬头——嘿,还真要去买地图哈?

“嗐,多大点事儿,地图什么的,送你一份。”

伙计说着,把抹布扔在桌上就转身到后房去,似乎是真的要给他。管家愣了愣,便在原地等待。

“喏。”伙计把一份地图给他,管家接过,就客气地拿出点零钱给他,伙计也大大方方地收下来,说了一句:“不用谢啦。”

管家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压着帽檐走开。

“玛德叔叔?买到地图了吗?”

沃伦看见管家拿着黑色的塔尼帽走来。

“嗯。”管家晃了晃那张地图,他看了眼一旁的薇尔,把手上的塔尼帽递给她,“戴上吧。”

薇尔安静地点点头,接过了。

她们简单的吃过一些食物,就继续上路了。紧随着她们离开的,还有在台前的几个人。

离开时,云还是亮堂堂的,灰霾的天空有几道被撕开的蓝口子,随着天色的沉意渐浓,她们渐渐驶入一片荒芜之地。茫茫的沙夜里,几乎不能辨别方向。

“玛德叔叔,这是哪里?”沃伦掀开布帘,问道。

“马的一块铁蹄坏了。”管家却是这么说着。

“啊?坏了么?这岂不是走不远了?”沃伦看了看沙地上那块被丢弃的铁蹄。

“是的……”

马车前的管家拎着灯壶,眉头紧紧地压在一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地图,手指捏着的力道几乎要把这纸面戳破。

风凛冽地刮着,细细的沙石被吹到纸面上,被管家轻轻掸开。

“大小姐……您先在车里休息。”管家悄悄吸了口气,眉头微松,似乎这样能让他轻松些。

“哦……”沃伦细细地瞧着管家,唇瓣动了动,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管家仍是站在那儿端详了半天,又望了望四周似乎无垠的沙漠,月色清凉,有一丝寒意。

这丝寒意很快便钻入了骨髓,使今夜的人都不能入眠。

“……大小姐——!大小姐!!出来!快些出来!!!”马车身激烈地颤动起来。沃伦被这颠簸弄得发晕,她掀开布帘,刚想寻问,便被人抱下了车,薇尔探出头,也被强行拉下。

“你们快离开、离开这里——!”

沃伦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远远处有星点的火光在快速地接近,铁摩擦着风沙的刺耳声远远地传来。

管家将沃伦放到地上,拿下车里的食物和水,塞到她怀里。他紧紧皱着眉,脸上细小的皱褶都快速地扭曲成痛苦的模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小心一点!去远一点的地方躲着,看情况再过来。”

“先离开,快——快离开!”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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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有发嗦:

不想码字,七夕七夕,关我屁事ರ_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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