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错了，升调莫扎特不是酒，是有酒精味的饮料。”
“酒精味是什么鬼？”
“红五，uno。”
“加四变绿。”
“调酒不是儿戏，调出了一定要先自己尝尝——除非你是老手。”
“…………绿二黄二，我赢了。”
小维嘟嘟嘴，将最后四张全红一张蓝掷在桌上“话是这样说，但你这次把岚害得够惨。”
蒋晗面若寒霜，盯着吧台边那半杯盐过量的“升调莫扎特”，如同上一把，打完后一言不发。
谁又惹到了这位阎王爷啊！卫生间里一阵呕吐刚停，痛苦的咆哮又同抽水声一道响起，沙哑柔弱的咳嗽咳得小维心里发怵，反观若无其事的蒋晗，从刚才收好牌开始，就倚靠在硬皮沙发上，眼神空洞无神，唯有地板的死灰镶进她的眼睛里。
“那个，岚和你结仇了？”小维避开足以把她焊死在桌边的气场，试探的抚摸她因冰冷而颤动的手“又怎么了？”
蒋晗的眼球随着小维的手靠近缓缓转动，在指尖点到仿佛带电的皮肤之前一把抽回了几近冻僵的手，小小翻过一个白眼，抬手按压眉心加以掩饰。
“是真有事？”维莉亚基本可以在心中盖棺定论“你才来不到一星期，怎么会呢…………矛盾说起就起……”
蒋晗远离眉头的手本来已经端起了桌上绿色的饮品，听到这话，那只手犹豫一秒，将靠在唇边的酒杯放回原位，摇摇头，然后微张其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似的，最后依然只是摇摇头。
“是又不是？哎呀!到底怎么了？”小维的好奇心一被刺激就瞬间无火自燃，并且越烧越旺，问话也愈发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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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起来了…………啊…………那天是我潜回新城实验区之后和你的第四次会面。”岚4424恍然大悟“好像不太愉快………………”
“…………”蒋晗身临其境的头痛起来。
————————
约莫三十分钟光景过去了，蒋晗依旧遵照小维对她开出的处罚，抱胸一动不动站在隔间门口，跟木头没什么两样。
响个不停的水龙头终于有个歇息的机会——岚卡着喉咙斜闯出门，没走两步又大咳特咳了一阵。
蒋晗眼疾手快，手中早已攥出皱褶的抽纸精确挡在咳出的唾沫星子前，顺带帮她擦了擦满是泪痕与指印的秀丽面庞。
“谢谢…………”岚没看清是谁，勾住她的肩，捂住纸巾醒了醒鼻子“你…………”
蒋晗眯上眼，看着岚恰恰相反的困惑神情，心中五味杂陈，什么都说不出，却又有什么都想说出来的冲动。
那天中午她已经跟岚4424吵了一架，自然是晕头转向，调料什么的自然放了太多。
“你不会…………又来害我吧!”岚的惊恐全溢在纸巾上方两只瞪圆的灰眼里“你!…………是谁来着…………”
“蒋晗。”蒋晗伸出深埋在口袋里的手，恍惚的神情有所缓和“我很抱歉，为我调出来的东西。”
“咳…………没事……我开始时也是这样。”岚一回想起这些糟践事就全身火烧火燎的痛“啧……算了……你不会调可以请教别人啊？”
蒋晗张口应了一声，退到一旁，思考如何弥补搞砸的第一步。
“要不……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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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喔——你就这么和她顺理成章成了姬友？”岚4424完全放松不了，习惯夹烟的食指中指不经意间磨刮嘴唇，颇有些羡慕的调侃到。
“别乱说，就是朋友。”蒋晗竟微微扬起头，露出一个算不上微笑顶多是勾嘴角的表情，神秘的望着4424。
“哼……别曲解我的意思……”岚4424的声音又低微如初，似乎心中压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看上去很柔软，可她的经络下的填充物是比我们坚硬的多的骨头与意志；你应该承认她，对她好一点，说不定你们两个成了也不一定。”
“成什么!不可能……的吧!”
“那么大惊小怪干嘛，我指成为朋友。”
“……………………”
“说实话抛开吸烟不谈，你也是一个好生相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特殊，肯定很多人都喜欢你吧。”
“你这话多少有点含钩带刺了啊。”
“哦，看来话还要少一点。”
“（沉默）”
“话说你刚才是不是又抽了。”
“不可能。”岚4424掏出空空如也的烟盒“烟从下车开始就抽完了。”
“那这烟味从哪来的？”
两人相视疑惑，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隐没在白烟中的隔间门。
“艹!岚!”
蒋晗一脚踹开凳子，岚4424比她快得多，撞门的瞬间枪已经从腰挂枪套中甩出，搞得气氛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门隙间木屑飞溅，更多的烟腾飞扑在两人脸侧，岚4424嗅了嗅，脸色一抖，回头摘下帽子扣在蒋晗口腔上，自己也掀起大衣衣领掩住口鼻。
“怎么了？我看不清路了……”蒋晗含糊的抗议着，却不想嘴上力度又加重一道。
“HS的混合剂!”岚4424小心翼翼的挪步于货架之间“我之前困在森林里就是因为这个，对神经系统中接有机械装置的生物有一定的催眠效果，吸入过多会昏迷甚至断片。”
“那岚怎么…………”蒋晗顾不得那么多了，扯掉帽子沿货架飞奔起来。
加油站便利店的大门敞开着，在风的吹拂下微微作响。
门内的浓雾中隐约描着一个斜站的背影，显眼的黑白相间发色令蒋晗辨认出那即是岚4425。
“岚，你还——”蒋晗拽住她的肩，发现她出了神，一动不动“你……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头晕？”
“…………”岚44257仰着头，眼睛动了又动，却只是继续凝望远方。
远方，一束奇异的红色闪光映染了原本淡黄的天空——或者说天空显示器——浓烟滚滚从下方喷出，化作雾迹，整个区域都被淹没的滴水不漏。
“我们在哪？”岚4425的声音一反一贯的轻柔顺滑，变得沙哑沉闷，那是因为恐慌，不止对原本穷其一生都无法见到的穹顶机械的恐慌，更多的则是——
对真相，对现实，对自身存在的猜测与惶恐。
蒋晗见她并没有被催眠或者其他怎么的，本想表达关心的手顿在她的肩头，犹豫地垂下，就这么同她一起站了一会儿。
岚4424站的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她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对话。
“我们在新城郊区。”蒋晗恢复往常的平静——她已经从岚4425的眼中读出了恍惚惘然。
“我们在哪。”她一板一眼的重复道，用的陈述语气。
“……实验室，”蒋晗也没打算怎么怎么隐瞒“M7区。”
“实验室……”岚的背影终究还是低了下去，缩成一个团，她蹲坐在地，撩起长发，将头深埋于膝盖间“哦…………所以……我在被实验？这才是现实？!”
“你很聪明。”4424开口“我明白我明白，呼，这难以接受，但……是的，你终于见到了真实，你的真实。”
“我的真实……我……只是微不足道的试验品？一个被伪造半生的克隆人？像你们之前谈论的那样？!”岚4425并没有如预料那般惊慌，失望，嚎啕大哭；她只是轻轻抬起头，用露出的眼睛以悲哀为介扫过两人，泪珠强忍在眼眶底“那……你们也是，对吧。”
“没错，我们都一样。”蒋晗轻声安慰“这不重要，虽然我们以不寻常的方式诞生，但你，我，都是完整的人，我们并未在任何方面低贱，只是……需要斩断面具，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而已……离开这片虚幻，我们都会更好，不必悲伤…………嘿，你还有我呢，我可是实实在在的。”
“…………”岚4425无言，默默抹去眼角的泪滴。
“你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蒋晗一向很有道理。”4424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会显得很无情，补充到。
“我知道，哦…………只是这……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4425头上的白发似乎又添了些许。
“哈……很可怜，很值得同情……但我们真的要走了，”4424悄悄在蒋晗耳边说到“雾气越来越浓，我们必须马上动身。”
“我知道。”蒋晗不耐烦的打断她提醒。
半晌，岚4425重新站起，深吸一口气。
“好些了吗？”
“嗯。”
“我们得出发了。”
“去哪？”泪在岚4425的脸上洗刷出一条独立于雾灰之外的白痕，那才是她皮肤的原本颜色。
“去一个有紫藤树，龙舌兰，还有万宝路的地方!”岚4424晃了晃手中员工汽车的钥匙，试图重新燃起激情。
“呵呵……别听她胡说。”蒋晗揉了揉4425杂乱的头发，嘴唇靠近她的耳边。
“我们将会去到那向往自由的地方，去到你梦中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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