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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陌路(6)

第六章 陌路(6)

“没事啦,老师已经给我足够多的鼓励了。”

其实,我知道的。

人的棱角终究会被磨平,即便再挣扎也终究会向生活妥协。而我……大概也支撑不到最后吧。

但是,有这样一个可以支持和理解我的人,也足够了。

我朝岘老师微笑,后者有点害羞地低下头。

“还有啊,岘老师过年也是一个人吗?”

“对啊,一个人呢。我也不回去。”他红着脸笑笑。看 来他对刚才那个笑很敏感啊。

“岘老师……没有女朋友之类的吗?”

出于好奇的……当然也掺杂着其他的私心,我突然这么问道。

“……松同学,触及这些隐私问题可有点不太礼貌了哦。”虽然被触及这种敏感的话题,但他倒还是带着平淡的语气回答。换做是别人……大概后果就无法想象了。

“抱歉抱歉。”我急忙点头哈腰。

“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他稍稍将头往我这边靠近,轻声说,“其实我啊……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呢。”

“啊?”我大声叫起来。

“小声点啊,松!”

怎么连我的称呼都改了。

不过,也不坏。

便继续追问:

“真的没有吗?”

“没有啦。而且我来西城也没多久……”他红着脸,似乎感觉难以启齿。

“那么之前去过的地方……”

“没有,都没有!”他提前一步打断我的话,“我没有什么……对异性的吸引力。”

“我觉得没有啊……岘老师蛮不错的!”我一边轻笑,一边享受着捉弄对方的乐趣。

想着被自己小小那么多的女高中生捉弄,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吧。

“那么,既然同样为落单的家伙,干脆我们两个人一起过年吧!到我家。”最后,我这么提议到。

“哎,这样不大好吧,老师到学生家里什么的,而且……还是孤男寡女的吧。”

见他依然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我继续带着调侃的语气说:

“没关系啊!我们也算是老乡吧,还都是一个人过年。找个人作伴难道不好吗?

所以这次就放下师生的立场吧,抛开那些条条框框。而且……岘老师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吧。”

“怎么可能!不过这……”他依然还是有点犹豫,觉得不妥,“还是算了,以我这个年龄的立场来看,这样子的行为……也是不对的。”

“那么也不要站在什么年龄的立场了,就当作是朋友的立场算了。”我有点不开心,撅起嘴,“我和岘老师……抛开师生的关系,单纯地站在朋友的角度上。”

“朋友……吗?”他低下头,沉思起来,“也是呢,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啊。可还是……”

“就这样了!当做是朋友的邀请,过年的时候记得来哦,我的电话留在桌上了!”

没有给对方继续拒绝的余地,我飞速将自己的电话 写在一张白纸上,抛在桌子起身便跑。

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刻离开。

冲出学生会室的那个时刻,到现在还是感觉心动不已。

我……这样的邀请真的妥当吗?

当时的我并未想那么多。

我……只是想更接近这个人,更了解这个人。他跟我如此相似,却又距我如此遥远,所以……我尝试一下。

仅此而已。

……

到了除夕那天。

早上时祉给我打了个电话,给我送上提早的新年祝福,那时我们已经渐渐熟络起来。虽然我跟涟的关系更好,但她好像不是特别喜欢用这种通信工具,所以祉也带上了涟的那份问候。

“话说……松你今年过年也是一个人吗?”电话那头,祉闻道。

“嗯……大概吧。”

对啊,大概。

今年也有可能情况不同。

“不回去真的好吗?”祉带着关切的语气道,“你……是独自在这边读书的吧。”

“对啊,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

“但你好像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原因啊?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啊……而且怎么说我在西城也要两年了,多少也该适应了。祉你就放心吧。”

“好吧……如果有需要联系我,涟那边只有座机,她家的电话你知道的吧。如果出事了还是打她的电话比较好,毕竟那边一般都会有大人……”

“好好……”我将他的反复嘱托给打断,“不用再说了,怎么搞得跟那些大妈一样嘱咐来嘱咐去的……我知道了啦!”

“好吧……还有别叫我大妈!”

没有道别,祉直接挂断了电话。

“噗嗤……”通话结束的声音响起,我终于安耐不住。

明明表面上那么轻浮……结果出奇地与之不符。平时看起来那样懒散,对待朋友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啊…… 还真是个不错的人。

正当我准备去准备晚上的年夜饭时,电话又响起了。

我不耐烦地接起电话,没等那边给出反应就吼道:

“喂!吩咐了那么多还要再啰嗦吗?这样婆婆妈妈可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特征哦,祉!”

“啊……我不是祉哦,松同学。”

“……啊?”我连忙看向手机,这不是祉的电话号码,显示是一个陌生人。

还叫我松同学……那么就是他啊!

难以抑制的心情喷涌而出,我支支吾吾地回答:

“啊啊,抱歉,我刚刚在跟同学打电话,平时也很少有别的人找我联系,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不起,是岘老师对吧。”

“嗯,没错。我还是……决定过来,虽然感觉有点不妥。但觉得大过年的,你一个人留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也蛮孤单的吧。所以我就……”

“没、没事。我热烈欢迎!”

语无伦次。

不过……他答应了!

在一年的末尾,感觉一下就把积蓄的运气全部花光了。

“那么,松同学你的家在哪里?我现在准备过来。”

“哦哦,在……”我磕磕绊绊地报出地址,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在记笔记吧。

“好的,我记下了。离我这边……有点远呢。”

“这样啊……这么远还邀请你跑过来,抱歉了。”

“没事……我还要谢谢你能邀请我的。虽说是担心你孤单,不过我自己也挺怕寂寞的,现在想想两个人过年也确实不错啊!还有,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啊……随便捎一点吧,虽然我这里菜确实买了很多,不过给两个人吃的话……”

“好的,那我过来了啊,可能要比较久,先这么说吧,再见。”

“嗯,拜拜。”说完,电话挂断。

松了一口气。

然后……

“太……太好了!”我冲到自己的床上蹦了两下。廉价的床垫压着木板床发出吱呀声。

他……答应了啊!

那么我,也有机会了吧!

更走进他一步,更多地去了解他。

但……

“不过我也挺寂寞的……”

原来他也是害怕孤单的人啊。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都是一个人渡过。但实话实说,每当十二点的鞭炮声与欢呼声共同响起,我都早已蜷缩进自己的被窝,但即便这样将自身包裹住,也无法抵挡席卷而来的孤独。

我……其实害怕一个人的感觉。即便自己生活了这么久,但这点只有我知道。

这也是我现在在校中如此拼命的原因。

我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这种孤独感的重心就会转移消失,结果也确实有效。

但是每到这个时候,这种感觉却无法避免。

不论如何,今年不一样了。

我对自己这么说到。

怀抱着喜悦,我开始择菜。

现在想想……那时的快乐还真是简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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