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我这种家伙其实对占卜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话稍微纠正了一次——
“嘛、倒是也不能说完全不感兴趣就是了，更准确的说法是，我虽然对占卜有相当的兴趣，不过某种东西倒是阻碍了我的兴趣。”
“什么？”她眨动着眼瞳、低声道：“难不成、是第一次就碰到了那种自称是‘骗子’、其实是诈骗的那种家伙了？”
“说真的，我确实是分不出来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是了。骗子、诈骗——不管怎么说在我看来骗子的主要职责其实就是诈骗呢。”
“这样说的话……”艾梅点点头：“不能完全说错。如果是为了诚实无欺活着的话，当初的职业升级的时候其实还是有其他的路线和方向的，不过我都没有选择就是了，若是说是为了作为一个人真诚活着什么的，就算是我也不大相信这种鬼话。
当然、也有可能会抱有着‘只要我掌握了所有的骗术的话，其他人就不会被欺骗’这种心态的可能性，在技能不断点选的时候，这种心境早就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意义。”
“您曾经有过这种心境么？”帕特尔就像是很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一般问询道：“本来是想要知道恶人的心态是怎样的、这样就能够劝服恶人——结果太过于深入了解了，一不小心就在想着，这些家伙只是在活着而已，也没有什么错，为什么非要受到各种惩罚不可，这样不是很不公平——
被这种思想占据的时候，不管初期的时候，您的思考模式再怎么清澈、现在也已经是完全被污染了。
再想要和周围的人解释、只是为了渡化谁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只能说‘我曾经也算是个好人’这种。”
“呵。”她哂笑了一声——
没有什么不自然、也没有什么犹豫，就是很自然地哂笑。
“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嗯？”她抬起下巴来——
她的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淡粉色的痕迹。
看起来像是陈年的伤疤、之后又结痂留下的——
如果不是正迎着光线、仔细观察大概是看不出那道痕迹的。
在把脸部都遮住了大半、本来就很凸显下巴的时候，也很难注意到那道痕迹。
然而一旦注意到了、它却变得相当有存在感——
就和这个戴着兜帽的人一样。
若是没有看到她的时候、她仿佛是完美融入到了背景之中，一旦看到了她的脸，就好像从之前到现在，自己一直都忽略了某个闪闪发光的家伙——
纵然那不是如同太阳一样的明亮的色彩，而是透着阴暗的黑。
黑墨色的色彩、以及幽暗的气场，始终悬在她的身边——
包括她自身流动着的，足以从肉身中渗透出来的灵力强度，以及她那水晶球的珍稀度——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她成为【月相】店面中的焦点。
她的样子却在开口之前，都是那样的模糊——仿佛是故意隐藏了自身一般——
不过从回想的时候又能感知到那份气场，多少也能察觉到她大概是不屑于藏起自己周身的“气”的。
为什么无法察觉？【月相】店面的气氛和她完美融合了么？
然而【月相】的气场却是很清澈的、仿佛能容纳一切的清澈，绝非是从她的骨髓中渗透出来的近乎没有边际的黑暗。
“你们这群人，该不会是一群级别已经超过了我，甚至连自身的级别和属性、以及职业都能够完美抹消的，真正的满级的‘骗子’吧？从那里竟然坐着一条人鱼什么的，这种可能性也还是有的。
一条人鱼竟然在这种店面内若无其事用餐什么的，本身就已经算是相当奇葩的事——
比起在这里同时出现了三个……不对、只要有一个满级骗子就足够了——
比起在【月相】这里有一个满级骗子、和出现一条人鱼相比，我倒是觉得这两种都仿佛是在做梦时才会发生的事件，倒是前者更有可能呢。”
她用指节敲着水晶球、把头转向那个奇怪的客人——
“如果让我来猜测、到底谁是那位满级的骗子，那么就只可能是您了。您先坐在这里，把气氛调整到足够让术式铺陈开来——提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样等到他们到来的时候，我在发现这里的气氛似乎很方便我驱使，也就不会进一步追究某些奇怪的事态了——
直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们的计划就已经结束。”
她耸耸肩、用手掌摆弄着掌心中的纸：“难不成，是在我读过了之后，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么？所以在现在，才会显露出足以被我看透的气氛？”
“您也未免太高估我们了。”奇怪的客人把那支笔送入了口中咀嚼着——
大概是觉得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吧、就干脆吃掉了。
甜美的糖丝能够轻松沾取蓝莓味道的墨汁在纸张上挥洒，与此同时也能轻易在口中融化掉。
算是两种很矛盾的属性——
想要沾取蓝莓的墨汁、必须要在吸饱了液体之后不融化才行。
在口中却是入口即化的糖果——
莱蒙把手伸向了那顶端顶着大片甜美的糖的笔、却被娜娜乌尔砸住了他的手。
“等一等。”娜娜乌尔冷冷道：“这是送给我的，谁允许你随便乱动了？再说、也不知道稍后是否还有其他的用处。我可不认为，他随意提出来的问题，就这么两行字就能解决了——”
“可是，对方已经都先吃掉了不是么？这不就意味着他认为已经没用了么？”
“也许他只是在耍手段、如果这一次无法解决问题的话，他就不会再继续了，而是会假惺惺声称自己的笔已经被吃掉了，即使想要和我正常像是方才那样交流也做不到了，之后干脆就结账跑掉。”
艾梅轻嗤了一声。
“你笑什么？我现在开始怀疑了，你在这里说我们是同伙，其实是在暗示你们才是同伙。
你不是说了么、十句话里有一句、甚至一百句话里有一句是假话，这不是意味着，不见得非要说出一句实实在在的假话掺在这些言语之中吗？
把本来可以凑成一句假话的词语拆分开来，融入到每一句话，把那些虚假的词语重新连缀起来，不是还有这种方式么？”
“喔……”艾梅认可地点点头：“好像……的确可以？你刚才说的时候我才想到呢，难道说频繁出现在店内的娜娜乌尔你才是真正的满级骗子么？我本来还当你是个傻瓜什么的，结果就是这一点，才是真正一直被欺骗着的证明？应该……不可能是这样吧？
毕竟如果这件事是事实的话、那不就意味着，你所执着的信仰，以及你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什么的，始终都是在演戏了？
满级的骗子是这种状况吗？是要把自己也欺骗进去，才能欺骗其他人吗？我是不太了解，毕竟我自己还没有达到那么高的级别，所以未知的领域、会让我即使被欺骗也反而是很兴奋的。”
“你还是、少说两句比较好。”娜娜乌尔的手按在竖琴上：“无论你怎么否认我都可以，但是你刚才的话语，毫无疑问是把我的信仰也一起否认了吧？唯独这件事，我是不可能接受的。
我不可能容许你那么随便否认我的信仰——我当然是不愿意触犯任何规则的、首先是我的确喜欢这里，我也欠了不少情——
另外就是，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大想要打扰一般人的愉悦。”
“喂喂。”莱蒙不满道：“你确定么？我就不和你计较十四枚金币还有几枚银币的事情了——就说另一桩好了——
你在街市上，那许多人都反感着你，你真的能说你一点都没有打扰到他人么？若是想要用‘那还是人的数量比较少’这种理由，在这个问题上你可是敷衍不过去的！”
“嗯。”娜娜乌尔开口道：“你刚才不是听到了么，我说的是如果可能的话，在普通的街市上、一般而言那就是不可能的情况。
可是在并非街市的地方、对我而言则是有可能的——像是【月相】此处，本来就有各种规则的存在、对我有着恩惠，这份可能性比在陌生的街市就更大了——
我是指，内心的平静性。
比起在热闹的街市上，在【Moon Phase】我的内心更能保持着平稳的运转——不知道你是否能了解？”
“呼……”莱蒙只是发出了似是而非的笑声，却仍然好奇着那支笔——
“果然。”他用手轻轻按着纸张：“我们还是先来对一对这不知道有什么意味的答案吧。你们那边是如何写的？我这里只是很简洁的内容——‘会竭尽全力保护莉莉特女神、也会竭力保护莉莉特女神的信徒’。嗯……问题是什么来着？总感觉无论是什么问题都能写这个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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