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弗利卡的表情抽搐着。
至少是在片刻之前，他还是以为这家伙是有点子真本事在身上。
结果她却好像是在一本正经讲着些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对不起、请问您的职业是？”
“职业……吗？”她的双手盖在水晶球上、沉默了片刻，答道：“嗯、我的职业——”
她把手放在下巴上、陷入了沉思中——
“我的职业、大概是骗子？”
兜帽把整张脸都遮住，只露出了一张小小的嘴巴。
“难道您没有感觉到我的身上有一种异常的妖气吗？这股子妖气在整个店内蔓延开来，如果不是露西大人和白月大人身上的气息能够遮掩住，再加上店内有特殊的结界，你现在感觉到的妖气一定要渗透到灵魂的最深处了。”
“骗子……？”
“嗯、骗子，Liar，盗贼的上位者形态。奇怪吗？第一次听到么？还是说，感觉到没有丝毫意外呢？我记得人鱼一族的直觉都是很强的吧，没有丝毫意外，也让我毫无意外哦。”
“……”
盗贼这种职业在过去似乎一度很流行、不过对于弗利卡来说，算是相当遥远的词。
首先人鱼一族接触到盗贼的时候就很少，而盗贼也很少会偷到人鱼的身上。
对双方来说，都算是没什么好处的事。
不过盗贼的职业本身就很被嫌弃、能够应用的范围也很狭窄—
职业都有上位者的形态、盗贼的上位者形态，弗利卡倒是一次都没有听说过——
甚至她说自己是盗贼的上位者形态都像是在骗人一般。
“该不会——是那种最为常见的，因为职业是骗子，所以就连骗子这一职业也是假的、当然也不可能是盗贼上位吧？”
“您的确可以这么想。”
她把下巴垫在水晶球上——
她的一双手、指甲长得相当夸张，就像是利器一样。
上面涂抹着淡紫色的指甲油——也像是原本的色彩——
腐烂一般的色彩。
“不过、那就不能称作是合格的骗子了。如果每句话都是假话的话，也就失去了其意义，就只是单纯的撒谎精而已。我的级别——如果您能查看到的话，是相当高的。”
她的手掌按在桌面的水晶球上。
水晶球内浮现出了“LV99”的字。
后面的确有“骗子”的字样。
职业的周围浮现出细碎的、高级职业才会有的彩花碎片——
“看到了吗、99级——”她的嘴角挑起：“我的级别。还有、骗子是超高级职业，我也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
如果我现在还是盗贼的话，我倒是可以说谎自称是工匠，可是我的职业明显更加高级，我为什么还要避讳呢？”
“99……”
弗利卡并没有职业——也没有选择职业——
若是查看他的资料，“人鱼”周围本身倒是洒着细碎的细粉，不过一般人鱼族并不想要加入平常的冒险中，也基本不会选什么职业。
不过他还是知道所谓的“超高级职业”的价值。
即使的是一般国度的国王、也不会有这样旋绕着的色彩——
像是更为普遍的“驱魔师”“勇者战士”之类的，需要更加严苛的条件才能变成超高级职业。
“您到底是骗了多少人，才升级到这种程度的？”
“所以说……”她叹了一口气：“您果然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有误解呢。我的职业是‘骗子’，这一点不假——
可是、骗子究竟需要什么素养，才不会成为撒谎精呢？”
弗利卡摇了摇头。
这确实是他的知识盲区——毕竟就连这职业的存在他都不知道，又怎么去知道这职业需要什么素养？
“大概是十句话里、一句——甚至是一百句话里，有一句话是假话，剩下的全部都是真话。
那句假话的存在，是为了给人植入虚假的概念——毕竟之前的话全部都是真的、所以这句假话也是真的。
只有完成了一场普遍性欺骗、我才能升级。”
“所以、你手中拿着水晶球，当占卜师的话，就可以靠着自己从其他地方买回来的情报，利用热读结合冷读的方式，来在真话里掺着假话了，没错吧？”莱蒙问道——
他能够坦率哭泣、也能够坦率笑出来。
对于这种问题，他也能够不带任何顾虑随意发问——某种程度上算是个相当清爽且自由的人。
“难道你认为、占卜师最大的服务者，是在街边寻求心理慰藉的普通人吗？”
“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她的指甲敲着水晶球：“这种职业可以说是最为难做的——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不信占卜的，比相信占卜的更多。
甚至于对莉莉特女神或是类似女神的信仰，其实也都是不肯相信的比愿意相信的更多——”
“可是……”
“你是不是想说、你见到过那些人无比虔诚的模样之类的？那许多人聚拢在一起高呼‘万岁’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相信的数量更少的样子？”她的头转向娜娜乌尔——
娜娜乌尔和莱蒙并肩坐着、如果她没有戴着兜帽，在挪转目光的时候，完全可以一动不动，就能看到她眼眸的转动了。
现在她以兜帽遮着眼睛、只能以比较夸张的姿态转到娜娜乌尔的方向去——
然后又转回到莱蒙的脸上。
“那些家伙只不过是、知道这种方法最为有效罢了。”
“有效？”
“对、有效。在当时大家心中有着共同的敌人的情况下，必须让自己的内心结成一个稳固的、牢不可破的联盟，才能够一致对敌。
莉莉特女神的出现，正是大家思考一致的证明——为了莉莉特女神而战、为了莉莉特女神的预言而战、为了提法雷特大陆不被毁灭而战。”
她把头转到了那怪里怪气的家伙的方向——
“好咯、我已经把话题抛转到你那里去了，现在，你可以用你面前能够食用的纸和笔来书写自己的话语了。”
“稍微问一句。”那位怪模怪样的客人开口道：“您应该隐瞒了什么吧？骗子这种职业、根本不止需要盗贼是满级，恐怕占卜师也必须是满级……？”
“与其说是占卜师、不如说是占星师哦。占星师、预言者。”
“……”
店内传来了数个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其中一众都是穿着占卜师服装的——
“喂喂。”莱蒙推了推自己身后一个占卜师的肩膀：“占星师很厉害吗？还有那个预言者？”
“占星师是占卜师的最顶级、预言者的话，则是……”那位占卜师小声道：“预言者是魔法师的一个分支的最顶级。也就是她至少有三样练到了最顶级——
这种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区区一个吟游诗人吵架？”
“什么叫区区一个吟游诗人？”娜娜乌尔不满地道：“吟游诗人用处也很大的，你没什么权利瞧不起我的。”
“不、吟游诗人倒是没什么。据我所知，您做吟游诗人的年限已经相当久了，竟然还没有提升到更高等级就很离谱——吟游诗人上位状态很容易达到的，各种分支都不难达到，您却完全没做到……”
“你自己不也只是个低级占卜师而已么？”
“即使如此、我做占卜师的时间比您做吟游诗人要短多啦。和我这种人相比，本身就是您很丢脸的证明哦。”
“……”
“我也觉得、如果吟游诗人做了这么多年，也就和我这只水母差不多了。”帕特尔笑嘻嘻地吐槽道、同时也露出了敬佩的眼神：“艾梅啊——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呢。我没想到竟然能亲眼看到这种传说级别的存在——
可是、话说回来，既然是这种传说级别的存在，为什么之前完全没有听到您的英武事迹呢？”
“只有傻瓜才会用骗子这职业来散播英武事迹。你认为和被自己欺骗过的人解释，他们听到的大部分话语都是真实的更容易，还是干脆就不使用‘艾梅’这个身份更容易？”艾梅很干脆把真实情况吐露出来——
确实就和她自己言说的一样。
这简直就完全是个不像骗子的骗子——
“唔……”帕特尔思索了片刻、苦笑道：“肯定是根本不使用艾梅这个身份更容易吧？”
“正确！这也是，我刚才提到的、骗子这个职业到底在什么领域应用起来更加广泛。我基本不会再街市上出现——不过如果出现的话反而可以以自己这副比较真实的姿态，同时也把自己‘骗子’这一职业堂堂正正说出来——这个时候，我名为骗子、说不定更真诚。
反过来就不行了——
在我真正完全履行自身职业的义务的时候，很少会有人察觉到我的真实——那么，没有被称作骗子的我，反而各种层面上才是货真价实的骗子，所说的谎言、所骗到的人，比我现在姿态的更多。”
“娜娜乌尔小姐……或者，吟游诗人小姐。”那边怪里怪气的客人拿起了一支笔：“打扰了，既然骗子小姐——不、我果然还是叫她占星师小姐吧。她已经铺陈到了这种地步——”
“你这、不反而是给我降级了么？”艾梅吐槽道：“到底哪一边的级别更高，不是显而易见么？骗子的级别比占星师更高，我现在早就已经，不算是什么占星师了。”
“可是时至今日，还是以占星师的身份行动的时候比较多，不是嘛？那么叫您占星师小姐也无妨——”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叫我‘魔法师’呢。”
“不、魔法师什么的，有点太俗气了。”
“你这家伙的标准是什么？”
“娜娜乌尔小姐——”他不回答艾梅：“我们同时在纸上写下，你为什么时至今日还如此虔诚，同时我在我这边写下反驳的话语，这样也就不会显得不公正了。
你之前不是怀疑我么？如果是用这种模式，也就没什么好怀疑、更没什么可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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