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能否算作是共犯者呢?”
“共犯者的话,不是要背负着同样的罪孽才算是共犯么?事实上我们并没有背负着一样的罪孽,甚至于、我们对待自己所背负的罪孽的态度也不同——
甚至在碰到你之前、我都不认为自己一直以来继承的秘密到底有什么罪恶可言。不过……”
弗利卡深知自己所说的是实话——
在碰到她之前,虽然他也会感觉到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他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忍受的罪孽。
总是有比自己罪过更重的,那么自己也就不需要为了任何事而愧疚——怀着这种、他自己也知道是有点可鄙的想法,他一直以有些厚颜无耻态度活着——
然而认识不到自身的罪的话,其实厚颜无耻这种感情也后被教授的——
他是很佩服她的、虽然达不到崇拜的程度——然而毫无疑问他确实是相当佩服她的——
正因为有她的存在、教给了他比他之前生活着的天地更为广阔的世界。
如果坐在井底的话、就只能看到像是井底那么大的天空——这种事他还是知道的——
那些只能坐在井底的家伙、他其实也是抱持着某种嘲笑心。
不过在认识了她之后、他发现自己也就是坐在了,更大的井之下而已——
海水是天空的倒影、在抬起头望到了一片湛蓝的时候,却是不会知道陆地的存在的——
同时也不知道陆地上的人到底都是如何生活的。
仅仅偶尔听到的某些传言、以及那些竟然不知死活逃到了人鱼的境地的人们,会感觉到他们是相当愚蠢、自大,甚至会陷入自我争斗的某种相当丑陋的生物——
然而、背负着和其他人鱼不同的秘密的弗利卡,虽不至于最开始就能给予自身某种能够假作是精准的定位,他却也知道人鱼们自己所以为的团结、不会互相争斗,仅仅是建立在那秘密只有少数的人鱼继承的状况。
或许他对于她更近一步的亲近、也源于那只有由相当少的守人能够知道,哪怕无法忍耐却也不能透露给其他人——那并非是威胁式的话语、说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而是开口也做不到。
在对方听起来,自己仅仅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如果反复重复这种行为的话,大概会被其他人视为是患了某种怪病吧——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尝试过。
和自己不同的生灵、他也是尝试过的——
然而,他发现确实不能传递给他人的时候,他基本就已经站在了放弃的道路上了。
在对她说出他所思考的一切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那份决心几乎是在进行着最后的一次尝试。
如果这次的尝试也失败了的话——
当然最终是成功了、他的内心被除了一步步接近的她填满之后同时也在那个瞬间确实认定了,她果然是最为特别的——
在那之前、她已经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量,他才会试图进行最后一次尝试——
失败也已经被他计算在其中了。
不如说、他认为失败才不是意外,而她竟然能够点头默默地听着,在听到之后还能够给予相应的安慰以及评论,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意外——
既是意外之喜、也是意外之惊。
他并没有做好、把这些秘密的向其他的生灵吐露之后,自己形象的评价可能一落千丈的后果——
他设想过、如果他说出来之后她也没能听到的话,自己也不会在意这件事——不会让自己在意——
这不过是说明了,在他心中占据了某些特别份量的她,在某些境况下也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特别而已。
不过难得能有一个让他情绪稳定下来的倾诉对象,这个事实却已经足够了——
在她能够接收到的时候、他反而产生了某种困惑——
他的内心泛起了某种、假设她当时没能听到他的话语,现在他的态度又是如何呢?
真的会像是现在一样、有某种热度在胸口涨满的感觉么?
在热度涨满的时候,却也是最怕被泼冷水的时候——
如果她在听到了他的话语之后、嘲笑他是个恶心的家伙,那么自己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就是了——
再苛刻的评价,他也不得不接受。
毕竟他已经从她那里,收获到了所谓正常的伦理。
“什么、嘛——”
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他的倾诉没有换来她的鄙夷、换来的是她同等程度的倾诉。
在当时两个人似乎都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精神力,又过了良久才重新提到这个话题——
就在他提及“在碰到你之后、我才有了像你一样的伦理”这样的话语的时候,那些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她来说,都算是印象深刻的场面同时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他只要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你在认识我之后、已经把这些事当做是——有罪的了,不是吗?明明之前就只是,在对其他人的意志做传承而已。”
“嗯……”
“那么、也可以说,并非是这件事本身有什么罪过,反而是由于我的出现,把罪过带给你了。
而同样的——厚颜无耻活着的可不止你一个,我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靠着逃避各种心情、我也一定无法像是现在这样安然呼吸什么的——所以,我无视了逃避这件事的罪过,把自己当做是一个英凛的、堂堂正正活着的清白之人。
我明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止是我自己的妄想、我是知道的,父亲什么的、绝对不可能是犯下那种罪过的人——
如果他真的做出了那种事的话、为什么当初教授我的概念以及规则,却都是和他自己的行为完全相悖的呢?
难道他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和他截然不同的人吗?
或许确实会有用这种方式来弥补遗憾的家伙,可是我从来都不认为父亲是这种类型——他在告诉我各种事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遗憾的、而是充满了骄傲的——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对他自身的坚持的骄傲。
然而他的骄傲换来的是死亡什么的——我逃避了这件事、同时也逃避了,我应该坚信的东西——
被灌输的正误,我坚持着那种东西——放弃了过去的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什么的。
直到遇见——不、不对,直到你之前的坦白,我才仿佛找到了某种方向一样——
啊、啊,即使是被灌输的东西,也同样是会感觉到不适的啊。
背负着不该属于自己的事物、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还认为是毫无关系的,甚至是某种荣耀的伤痛之类的,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思考呢——
认为自己是无罪者这种想法、本来就是傲慢之罪——
意识到的东西才能在灵魂内形成概念、完全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则也可以视为在这个个体身上还不存在——
客观的感知、和主观上本来就有不同——
那么、既然都是在碰到彼此的时候,才出现了这样的领悟。那么、不也可以说,我们的相遇即是罪——在我们相遇的时候,已经决定了,我们会成为‘罪’这个概念本身的共犯么?”
“还真是相当清爽、同时却又复杂的解释啊。”弗利卡却对她的解释相当信服、露出了其他同族看到说不定会昏倒的笑容——
人鱼彼此之间很难想象、他们互相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至于对待异族、那就更加是难以想象的事了——
尤其是在面对人类中的所谓有罪之人一般。
“那么、既然是共犯者的话,我们是否也应该共通赎罪?”
“共同赎罪啊……”她沉默着、发出了深沉冷静,同时对他而言却相当有诱惑力的笑容:“不对、应该说,你现在和我并肩坐在一起这件事,我已经是在赎罪了呢。
对巴恩斯特珀尔帝国的概念下犯下了更深的、不可解除之罪,成为了他们的眼中的不可谅解之人,在我看来就是我的赎罪和自我救赎之旅——”
“为什么?”
“既然当年他们能够毫不犹豫处死至少在我看来的无罪之人,而我却没能相信他的清白——那么我替他犯下罪过、也就算是和帝国扯平。如果能因此不被杀死的话、则算是在赎罪的过程中,获得了多余的收获和恩赏,至于——”
“至于什么?”
她当时没有回答他、用其他的话岔开过去。
请求他用他的力量、为她编织手镯和花环——
如果人鱼愿意出卖自身的劳动力的话,那么由人鱼编织的花环和手镯,肯定在提法雷特大陆会受到相当的欢迎——
普通的生灵吃掉了他们的肉、并不会获得更长久的寿命——
当然也不会获得知性——
他们的知识并不能随着他们被吃掉、从他们的身上转移到非人鱼的身上。
不过人鱼所编织的首饰,有着某种程度的加护祝福能力这件事倒并非是错觉——
如果能够戴着人鱼编织的道具去丛林之中的话,遇到随机的敌人来袭击的概率就是会变小。
不管怎么说、人鱼的气味,对于普通的低级小怪和魔物来说还是相当具有威慑力的东西。
他们在感知到气息的时候会远远避开、在丛林洞窟寻觅宝物的时候,这算是非常有用的道具——
由于其稀有性、基本不太可能通过任何正当的以及非正当的渠道购买到货真价实的货品。
如果有谁真的拿到了具有人鱼加护的首饰,只要不是人鱼自身在场,哪怕是最便宜的价格恐怕也卖不出去——会被默认是撒谎的小贩在出售最普通的垃圾——
然而、这无法再贩卖除去的背后,当然是有一众人上当的相当惨痛的经历。
当时可是比一本高级技能书、和有着更多认证的工匠制造出的高级防具和武器更受欢迎——在任何一场拍卖会上出现都会被卖出天价来。
在之后人们发现这些货品全部都是假货的时候、无法把这份怒火发泄到人鱼的身上,贩卖这些物品的小贩也再也没有以前那样便利的赚钱方式。
即使如此、人们也没有怀疑过,可能是人鱼所编织的装饰品完全没有那种效用的可能性——
正如人们不曾怀疑人鱼肉是不会让人延长寿命的,只是会怀疑他们吃到的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人鱼。
前者是正确的思绪、但后者却完全是错误的方向——
即使如此也不愿意放弃妄想,大概是在街市上,人鱼的传说从来未曾断绝——那些长辈们信誓旦旦证明自己说的不可能是假话,虽然人鱼肉什么的一次都没有买到过真的,不过人鱼的首饰、在过去不曾是全部都是虚假之物的时代,他们是真正经历过的。
这种口口相传的言之凿凿、总是很难被质疑——
何况这些人鱼未曾在提法雷特任何一个国度定居、反而倒是加深了他们的神秘性,和那些传说的可信程度——
“如果,我把这条手链拍卖了的话——一定值不少钱。”她以开玩笑的口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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