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老大有着截然不同的存在感吗？”
帕特尔在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些许的讽刺、然而他却很想把这种讽刺感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虽然她自称是“骗子”，在某些领域却还是有着相当令人意外的坦率——
大概真的像是她的独白一样、她所谓的“骗子”职业，只会对有限的人，进行他们所期望的欺骗吧。
在这种问题上，她根本没有兴趣、也完全不屑于欺骗，就那样干脆地开了口。
“当然、他当然有着与众不同的存在感，毕竟他是代替你们这些家伙存在着哦。你既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我认为也不会有将来存在——你的同族们也是如此吧——
那么、很自然的，同时要承担这么多条生命的思考、代替你们存在着的他，可是有着数千乃至上万倍的存在哟。
对了、说起来，你们水母族群到底有多少？这种数目、可是我通过占卜计算不出来的——”
“……”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四千三百二十九只。”
娜娜乌尔代替他回答——
“你怎么会知道？”帕特尔略感诧异。
“我是吟游诗人啊、所谓的吟游诗人，是在更加过去的时间点之中——吟游诗人不就是负责提供情报的吗？需要付出很少的一部分金钱，然后从吟游诗人的口中听到整个提法雷特大陆的动向——
虽然我的确如那个该死的骗子所说的、就是一个很低级的职业并且到现在在职业层面还没有什么进步——
然而、实际上又如何？我虽然在我的职业上没有进阶、可是我现在却成为了提法雷特大陆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吟游诗人——
物以稀为贵、人也是，职业当然也是。作为必须要由前辈来提供相应的技能继承——新选择【吟游诗人】职业的家伙可就要感觉到苦恼了——毕竟他们并没有能够给他们提供继承的前辈，就仅仅只剩下我，那么不管价格多么昂贵，他们都必须要把钱支付给我。
而我的本性也没有那么恶劣——至少会比骗子好很多。
我只要他们付出比过去稍微高一点的公道价格、难道我这不是所谓的利他么？”
“随便你怎么说。”莱蒙吐槽道：“不如说在现在这个世代，之所以【吟游诗人】变少了，是这种职业本来也不怎么需要了。
而因为数目变得越少、最终愿意跟这股子风气的也就越少——
所以并非是因为过去的【吟游诗人】全部都升级转职、新的【吟游诗人】才变少——而后者是先发生的、前者才不得不转职。
再加上你这个无论在哪个市镇都有可能看到的负面形象，我想看到你的话，就更少有人想要选择这个职业了。
孤零零、干巴巴的，简直和乞丐没什么区别——稍微有点自尊心的家伙，都会被你难听的歌声和无耻的行径劝退了。
更可怕的是、你每天都那么衣衫褴褛高唱着足以魅惑他人心智强行索要金钱的歌谣，而你的罐子内总是装得满满的，人们还总是能捡到饿得昏倒的你——
难道不会认为【吟游诗人】要维护职业需要的费用太高，即使像你这么拼命也付不起么？”
“怎么可能——”娜娜乌尔冷笑道：“他们应该不会那么愚蠢吧，我都那么强调莉莉特女神了，只要稍微了解一点提法雷特大陆历史的家伙，都应该知道我算是把我的一切都献给莉莉特女神，而不是一个傻瓜——”
“就是这个。如果认为【吟游诗人】的职业维护费用太过于高了的倒是也罢了，说不定还有好奇心旺盛、喜欢探究的想要修习这种职业试试看，这么高昂的维护费，是不是藏着什么高端得不得了的隐藏内容。
如果知道你是把一切都献给莉莉特女神的话，现在生活在提法雷特大陆的居民，哪怕是有些古典派的巴恩斯特珀尔帝国的住民，恐怕都要认为【吟游诗人】这种职业的技能点全部都加在了其他的地方，却完全不增长智力——
智力值太低的话，无论是在现代性都市还是在魔法都市，生活下去都是相当困难的。”
“……”娜娜乌尔轻嗤一声：“毕竟现在是这样的世代、一旦再有危险来袭——比如那种在传说性故事中的传统派节目，魔王复活了什么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会捡起自己的信仰了。”
“唔——”艾梅的嘴角拉扯着。
如果此刻的表情不是经过她的精心计算、那么这个表情大概是不悦吧——听到了不中意的话语，而产生的不悦的情绪。
“那边的水母、你的话题，还有你们老大的话题，稍后我们再说——
还有那边无端出现的人鱼、我本来还想要在公开场合逗逗你，结果看起来现在完全不是那种时节。”
她沉下脸来——那是兜帽遮住了大半的眼睛，都能看出的阴沉感。
“我本来还觉得那边的蜥蜴人丢给我的纸条实在是太恶毒了、那似乎是足以让你的信仰出现崩塌的玩意。不管怎么说、直接毁掉一个人赖以生存的精神意志力，这种事完全不像是一个骗子应该做的——
所谓的骗子、并不是毁掉他人的意志力，而是直接提供。
哪怕那些全部都是水母们那过于有存在感的老大所期待的幻觉以及共享群体幻觉的依据，我也会在获得金钱之后供给——
当然、在更大的群体幻觉的活计，才是我赖以生存的——
那是比水母的老大能提供给我的、也比那边落魄的吟游诗人疲于奔命所获得到更多。
可以说如果要是把这纸张上的东西显现出来的话、简直是在违背我的职业素养了。”
“少废话。”娜娜乌尔对她这接连不绝的话语感到了烦躁——
弗利卡暗想道、明明你在这种情况下，滔滔不绝的程度完全不亚于那边的“骗子”。
而且如果要不是非要以吟唱的样子把自己的预言唱出来、还总把自己【吟游诗人】的职业的标识放置在显眼的位置上，她大概反而可能会被认作是“骗子”这种职业的代表。
事实上，在方才她开腔清唱着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她称作是“骗子”了——数目为数不少。
也不知道那边真正的【骗子】艾梅见识到这个场景的时候，会有什么感想。
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职业被随便的人轻易抹黑掉了？还是会完全不在意呢？
说不定意外会产生某种亲切感——毕竟按照她自己所说的，她所碰到的活体的骗子几乎的不存在，她就像是某种孤零零的存在。
哪怕是伪装出来的，如果她愿意表现出自身即是骗子的姿态，她也会感觉到寻找到了同伴？
她方才的话语，听起来分明像是本来想要对她有某种宽容，结果之后却因为她突然提到的“魔王”的话题而产生了恼火情绪临时改变了主意。
十句话中有一句、甚至一百句话中有一句是谎话——
那么她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最大的谎言，说不定就是对娜娜乌尔的厌烦。
如果谎言不被揭穿的话、就不能称之为谎言——
既然她以那样笃定的态度，把自己的话语称为“谎言”，大概就和赝作上一定会留下某些证明是赝作的标识般。
她虽然表现出了对娜娜乌尔的厌烦来、然而她的兴趣大于厌烦在刚才是能够感知到的。
然而现在厌烦终于压倒了兴趣——
弗利卡现在很想问一句“你和魔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考虑到可能会给对方添无端的麻烦、甚至也给自己自找麻烦，他就暂时放弃了。
既然这碗清凉的雪泥能够平复他的情绪、那么把他的思绪净化让他更容易迎来魅魔什么的，应该也是具有相当的可能性的。
他从刚才开始，就不再怀疑这间餐厅所拥有的能力了——
纵然他们不允许直接的争斗——然而、允许是一方面，是否能够贯彻，果然还是要看管理者们自身的能力。
无论是戴着兜帽的这家伙、娜娜乌尔还是其他的一众客人，看起来都有着相当精悍的身手——
可纵然是艾梅、娜娜乌尔却始终保持在语言的层面上。
她们都没有向对方迈前一步的架势。
艾梅默默地把纸张展开来。
“你已经、看到了我对于你心态的揣测，不是吗。”
上面有着不像是那个怪里怪气的客人能写出来的清秀文字——
不仅仅使用了一种，而是使用了提法雷特大陆的多种文字——
不仅仅文字清秀得完全不像是他那种容貌能够写得出来的，甚至其博学程度也完全不像是他能够展现的。
“什么啊、刚才还算是有着辩解的余地，现在在那里呈现着的文字的岂不是完全暴露了吗？”娜娜乌尔轻嗤了一声：“你是把别人当成傻瓜了么？骗子？说好的骗人不留痕迹、真实和虚假掺在一处呢？
我可不认为那边的那家伙，能够那么熟练使用那么多种文字，这绝对是你自己的思考呈现在其中了。
嘛、不过我也不在乎——反正刚才所说的‘驳斥’也没有特别限制对象——
如果是你能把我辩倒的话、倒也好——不如说更好。因为那也就意味着、如果无法把我辩倒，你就是和你的职业名实相符的某种存在了——
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吗？你肯定会宣称你是提法雷特大陆唯一的骗子，不会有其他的什么同职业的怪罪你抹黑了他们——那些虚伪的家伙，你还没有追究他们，他们就更没权利追究你了。”
“……”
艾梅——不如说店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就连刚才一边喝酒、一边以看热闹的心态旁观着这一切的，都忽然进入了无声。
他们的眼神看起来相当奇怪、就像是盯着某种特异珍奇生物一样。
如果娜娜乌尔是常客的话，本来不该以这种好奇的眼神盯着她看的，然而现在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全部都是好奇混杂着怜悯。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恐怕是不知道呢。”
说话的客人们，他们的手中、紧紧握着的酒杯——
可以说桌子上空着的玻璃瓶子越多，他们同情的眼神也就越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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