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有没有怨怪过母亲呢?
至少她自己的感觉上,她认为是没有的——
从来不曾怨怪过母亲。
如果按照安布里泽特说法,所有的祭品都是注定要成为祭品,那么即使她的母亲不是她的母亲,她最终也还是要出生在这里——
也还是要作为祭品而诞生。
作为随机被选中的、被信仰所背弃的个体所诞下的祭品,一定比成为母亲的孩子更好吗?
她不这样认为——不对,一定不是这样。
待遇不变的情况下,甚至还没有引导者,也没有陪伴者——
纵然在之后她也会不时被扭曲记忆,诸如让她认为所谓的母亲仅仅是幻觉,以及她不能过分沉溺在这份感情中,不过至少她自己认为她对于母亲是没有恨意的。
但是、如果问她愿不愿意赐给下一个人与自己一样的人生,其实她大概会给出否定的答案吧。
一度被陪伴着、然后却不得不面对失去的瞬间——
她本来已经度过了这样的历程了,还不得不把同样的过程施加给下一个人——这应该是违背了莉莉特女神所说的“温柔对待信徒”的规则了。
被选为祭品就不是真正的信徒、自己却要把大量注意力分给虚假的信徒——甚至很可能、自己并不是轻易能从某种情绪中脱离之人,或许诞下新的祭品的过程中,自己一不小心就沉迷在其他的情感中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她已经决定,不去制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了。
然而她的放弃、则意味着会有新的牺牲者出现——
那些虔诚的信徒们、会成为新的牺牲者。
而她也知道被筛选的个体们身处的年龄区间。
所以那些人对于她的轻蔑、对于莉莉特女神的愤怒,她虽然会做出愤怒的样子、她也会给予相应的裁决,不过——
说不定那些愤怒其实是在自己的算计之内的。
那些乖巧的、对于自己所相信的事情深信不疑的家伙,她将一定量足以动摇其思绪的信息透露出去——
什么也不做,只是静待一切静静发生。
再将那些冒出了身影的家伙杀死——
如果把她解释为莉莉特女神的忠诚信徒,她固然会不断重复“我没有错、我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莉莉特女神”这种话,然而——
如果把她解释成不完全忠诚的个体,她大概也能由衷说出“我没有错”这种话语来吧。
我没有错——
即使我再现在不杀死他们,他们将来可能也会因为一场意外筛挑出来成为牺牲品——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人际关系、度过自己平静而愉快的人生,却要被选中称为牺牲品杀死的话,就太过残忍了。
不如在现在就——让他们还没有建立起稳定的人际关系,甚至在被周围嫌弃的时候死掉。
这样死掉也不会有什么不甘心吧——毕竟在站出来说出绝对不该说出的话语时,就应该有觉悟了才是。
尤其是在目睹了他人的死之后,还是继续站了出来,那么就更说明了,不是有了被讨厌的觉悟、就是有了被杀的觉悟——或许仅仅只是有了死亡的觉悟——
即便仅仅有了死亡的觉悟,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既然他们有着这样的愿望,替他们实现了便是——
娜娜乌尔也不是完全不明白这种当众施加恐惧、一定会有负面效果。
那些目睹了这些小孩子们,固然会有一众被吓退的,可是没有被吓退的却会更加坚定,同时也会暗地里将自己的厌烦心理散播——
只要这种思考方式扩展开来、那么她就有更多理由杀死他们。
在进入足够被选入祭品的时间段之前、利用竖琴的力量、利用她魅惑的力量,让他们步入死亡之中。
事实上,现在已经不剩下几个有资格被选作祭品的小孩子了。
在她目之所及,仅剩下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数字。
把他们圈定在极小的范围内,自己应该还是有机会,把这些小孩子们也都一一切断生命线。
如果说这种行为很疯狂的话,那么她也不会在意这种评价。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疯得很彻底了——从出生的时候被作为祭品被选中的时候,她就注定只有“疯”一条路了。
反抗自己祭品的命运在安布里泽特的居民眼中看来是疯了、完全不反抗在安布里泽特居民之外的存在眼中是疯了——
选择死亡是疯掉了、而活着也是疯狂活着。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疯狂的、也就意味着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是可以被原谅的范畴——不对,应该说、她无论做什么都带着罪,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宽恕的话——
那么、她就是再进一步加强这份不会被宽恕的罪孽,也不会影响到谁吧。
厌恶吗、嫌弃吗——这种感情最初就已经盈满了“娜娜乌尔”这个存在上了。
并不是不可以穿得更加豪华一点、更加干净整洁一些,可是她选择了褴褛的衣装。
这样、才符合着所有人眼中的她都是疯狂的、罪恶的、扭曲的这种各种印象叠加在一起的尘垢。
如果她也有感受到过善意的话,那么这份善意,一定是在安布里泽特之外的地方。
纵然他们也不是没有对自己露出过嫌弃的表情——
但显然他们脸上的嫌弃表情、和安布里泽特的居民们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是不同的——
他们对于她的嫌弃、大概都是源于她那不整洁的印象,以及她的恣意妄为。
驱逐的经历虽然也有过、但是也同样有替她说话的——
虽然有会吐槽她的、可是她也能够随意回怼——这种权利在安布里泽特,她是没有的。
她回到安布里泽特的次数,是被规定的次数——她不会故意少回去,却也一次也不会多——
纵然是安布里泽特对于她嫌弃的氛围——然而他们却只是在嫌弃她而已,却并不嫌弃她这个祭品贡献给他们的礼物——
不对,在他们看来那并不是礼物,而是他们理所应得的圣品。
如果不是娜娜乌尔尽量避免自己产生这样的思考,其实她的念头中不是一次都没有涌现过疑惑——
为什么他们这么嫌弃祭品、如此崇敬莉莉特女神、认为她不配做莉莉特女神的信徒——
可是,他们却能够那么理所当然拿着她赚取的东西,那么理所当然使用。
是她靠着自己的力量赚来的,他们却在感谢女神——把污秽的她触碰过的东西当做是天降的赠品,仿佛污秽什么的都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
她实在是无法搞清楚其中的逻辑。
搞不清楚、也不会去过度思考,她只是度过仿佛不会有明天的每一天、度过仿佛什么都不知晓的此时此刻。
既然他们并不讨厌她带回去的东西、那么她即使偶尔多回去几次也无所谓——被母亲带在身边的时候,母亲就经常频繁增加回去的次数——
为此,她和母亲都没少多听嫌弃的话语。
这件事给她留下阴影了吗?或许有,不过大概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重——
不然她大概会很消极完成自己祭品的工作吧。
事实上她大多数时间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偶尔也会的忘记自己是祭品的事实。
但她却在母亲死亡之后、一次都没有增加过次数——
哪怕一次的次数,她都没有添增过。
仿佛时钟和挂历一样准确的的,选定自己回去的日期——就连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停留,也不会说多余的话语。
在那里勾起嘴角、做出讪笑的表情对她来说也并没有多难,心情也基本都维持稳定。
只是,她有更喜欢的地方、以及更喜欢的人群们罢了。
安布里泽特之外的地方,是她更喜欢的地方——
安布里泽特之外的人群,更让她有亲近感——
哪怕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的人,只要来到她的身边,也会更让她有亲近感。
她对于那样的人露出来的也不是勉勉强强讪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这种时候她甚至很可能会停止弹唱、或是不在自己的弹唱之中附魔,只是为了看看这张陌生的新面孔最纯粹的反应。
所以、她会使用术式——哪怕会挨骂,她也会使用强制操控的术式来索取金钱——
她却很少——不对、在被艾梅控制深层次意识的时候,不会说出方才的那些言语来。
深层次意志就一定是真心、内心中涌现的念头就一定被说出口的价值更高——
这纯粹只是对追求“心”这种概念稍微有些魔怔了的家伙们,才会有的无法称之为正确的想法。
克制了内心涌现的感情,一定要说出维护的话语来——
不惜欺骗自己也要维系着的关系、按捺住自己真实的感情也要靠近的温暖之意,并没有什么卑劣的,也不能完全当做“谎言”来将此人的行为和个性完全否认掉。
弗利卡并没有了解娜娜乌尔的人生经历到能够知晓她只会回去有限次数、甚至他连娜娜乌尔的“祭品”身份了解都不够深刻——
说到底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家伙而已,就连她口中所说的被限定的捐献金额的上限数都需要现去试探,才能确定究竟是如何计算的。
只有自己第一次就被容许了上限的金额、实际上帕特尔在投出了相应的金钱的时候,会被退回一日的上限——
如果他能更了解安布里泽特的话,那么就算是这份机制,他也不需要现去试探,而是在投入金币的瞬间就理解了自己到底是被她的信仰圈定为怎样特殊的个体了。
他对人间界的理解也只是浮于表面。
他所了解得人类,了解得最多的人类,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而即使是这个他了解得最多的人类,他也不能拍着胸脯说自己就很懂她——
正好相反,如果他能拍着胸脯说懂她,无法挽救她、至少应该也会和她一起走到生命尽头。
然而基于对她的了解,却也足够被他应用到其他人身上,应用到其他的领域上。
比如眼前的娜娜乌尔的为难,他就能够用他多了解到的她的心情来解释。
“算了。”他把勺子放入冰块中,双手合十,朝艾梅拜了拜。
“我觉得一直这么摆弄这样的一个盲信徒,她也怪可怜的。还是适时放了她比较好吧?再说、您即使嘴上说着那些令人厌烦的话语,大概也没有想要真的破坏店面的生意吧。可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到底还是会影响店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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