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到过去那些让你夜不能寐的事时,你笑得最开心了。
我曾经很喜欢季光。
在久远的记忆中,她活泼、强势、聪慧又大方。
那是我刚进入竞技学院1020的时候,季光已经作为保送生被预备学校推优,我们在班会上认识彼此,就和我认识度真、瓦卡、顿一样,简单而纯粹。一开始,由于她没有度真那么显眼,也不像妲喆珊那般成熟,身材和模样比起竞技学院的学生来也都更像预备生,因此我也同大多数男生一样鲜少注意过她,直到某一次机缘巧合。
我们都喜欢《峰灵传》,那是一部与自己祖国同名的主人公“峰”与伙伴游历世界的故事,他们从林立的山峰走到广阔的大海,从高耸的冰原走到繁华的都市······途中,峰屡屡克服困难,不想最终却遭遇了自己最好的伙伴“灵”的背叛,险些命丧黄泉。我爱看它,是因为峰的强大,他英勇、果敢,即使身处险境也从不言弃。我爱看他从无名小卒渐渐成长为闻名遐迩的勇士;爱看他在朋友背叛的悲伤中挣扎反复;爱看他一步一步获得强大的力量······但这些都不是季光喜欢它的原因。
在终端网络上,我们聊的热火朝天。
在学校,却无只言片语。
尽管每每上课的时候,我都只能望见季光娇小的奋笔疾书的背影,尽管我们的视线从未交汇,但我却知道她为灵的遭遇而感伤,为峰与灵的殊死决战而提心吊胆,也知道她最爱灵国那烟雾缥缈的城市景观,最爱浪潮拍打在传奇海岸上时漫天飞舞的闪光精灵······
可我越靠近她,她就越遥远,就好像我们是磁铁的两极,同根而生,却彼此排斥。
我们通过一本小说相连,但这种关系却是如此脆弱。
直到季光的勇气将这根细弱的丝线拧成麻绳。
“你也是向前坐车吗?”有一次放学时,她朝我搭话。
心底虽然惊喜,我却摆出一副排斥的样子:“啊,是啊。”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她的声音是如此高昂,高昂的好像丝毫不注意别人的目光。
我却尤其在意这种目光。
“啊,好的。”
于是我们短暂地同行了几天,每一次都鲜有交谈。
我羞于挑起话题,她也一反平时的态度变得沉默寡言。
就这样,我们又渐渐变成陌生人,变成那种关系比普通同学更加疏远的人。
我与季光之间的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
5月28号,竞技学院二年级的综合实习终于开始了。
瓦卡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期待这次旅行,对他而言,旅行不仅仅意味着“玩儿”,更重要的是“不用学”。毋庸置疑,在长达三天的这次1000区之旅其间,没有一名学生需要以任何形式提交理论课作业。因此,即便比不上瓦卡,学生们也都表现得极其亢奋,他们在地铁里大声喧闹、有说有笑,还在打头的几个景点里没完没了地拍照、乱跑,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而这种劲头也消失得很快,到了第二天,一切便成了另一幅景象。
全班同学都以一种近乎于瘫倒的姿势坐在车厢里,“轰隆隆”的响声经久不息,却似乎比平常更显得慵懒,就如同车里的这些学生们一样。
“你昨晚睡了?”瓦卡睁开一只眼睛看我,另一只还紧紧闭着。
“当然没有。”我揣着胳膊,睡眼朦胧,“威志非得和我打《马迹克里斯赛车》。”
“你和威志一个屋?噢,对,威志是十五号。”
“你和谁一个屋来着?”
“顿啊,大哥,说了多少遍了。”
“你们也玩儿马迹克斯了?”
“垃圾游戏。”瓦卡终于再次闭上双眼,“还不如玩儿《巅峰竞技3》呢。”
“够了吧,你对战练习还没打够啊。”
“那和自己在课上练习能一样吗?游戏里用的可是顶级竞技选手的作品啊。”
“得了,快补觉吧。”
瓦卡似乎觉得有理,便一声不吭地又睡去了。
地铁开得摇摇晃晃,却丝毫不影响我的精神涣散,在909区参观过的地下牧场里那一头头在狭窄的铁笼里排排堆挤的奶牛用黯淡的眼神提醒我:别挣扎了,快认命吧。
对我来说,这样的催眠宁可不要也罢。
还没睡多久,嘈杂的议论声就又逼得我清醒过来。
“快看!”
“到了到了。”
“博物馆!”
刺眼的白日灯光揪开我的眼皮,一座金黄色的建筑透过车窗映入眼帘,它平滑、单调,与一旁花哨的店铺相比反差巨大。循着墙壁向远方望去,金色一直延伸到被车厢挡住的地方,我暗自惊叹:长廊里居然还有如此长的建筑!
列车在越来越小的轰鸣声中靠站了,罗小姐大声拍手叫醒了那些比我睡得更熟的人,在各自背好书包以后,男生和女生们陆续在车门前分成了两排。
“进去以后就分组或者自行活动,下午一点钟在大厅集合,由于里面环境比较混乱,我就提前和大家说了。”罗小姐趁着学生们昏沉的初醒阶段说道。
“给口水喝。”我伸手,接过瓦卡递来的果汁。
“大家带好学生证。”说着,罗小姐将终端机从单肩包里掏出来,在学生们眼前摇了摇,“也记得保管好自己的贵重物品。”
列车门打开,学生们鱼贯而出。
虽然仅仅相距20区,但扑面而来的暖风却比学校门前的清新了许多,我畅快地大口呼气,昨日熬夜的疲乏随风远去。长长的金色建筑正中,一枚堪比区位标志板的巨大钢板上刻印着一行大字:1000区博物馆。我随着队伍前行,与二年级的其余几班汇合,学生们的脑袋像开水气泡一般“咕噜噜”地拥挤攒动。在地下长廊,所有的学生活动都仿佛是校方为检验长廊疏通能力而开展的一次测试。
而检验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所有人拥挤一团,与909牧场里的牲畜们境遇相仿,我们竭力保持着班级的队形,听着年级长用电喇叭高声下令:
“一班先进去,后面的班按顺序排开!”
几乎所有的负责老师都对这个 “顺序”理解不同,他们带着学生们左拥右挤,试图寻找自己的位置。
好在我们就是一班。
凉爽的博物馆的气息里混杂着木头的香味,我与瓦卡并肩站在大厅里那座高大的古代力士雕像前瞠目结舌,其他男生们则急于掏出终端机来拍照。女生们则以度真为中心聚成小团,热烈地讨论起参观小组的划分。
我机敏地侧耳听着,却敌不过男生们的嘈杂,好在罗小姐及时站出来制止了他们:
“博物馆里保持安静!”
奇怪的是,这些十七八岁的学生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他们在勒令下安静下来,拍照的欲望依旧强烈。
“行,那就这样吧!”我听见季光活泼地总结道,但无人行动,直到度真开口:
“那就这样吧。”女生们这才零散地消失在大厅里。
我的视线落在季光身上,她依旧昂着头,似乎毫不因方才的尴尬而动摇。
她与妲喆珊和另两个同班的女生走进“古代机械馆”,我强忍住快步跟过去的冲动。
“咱也自由活动啊?”不知何时,瓦卡已失去了对雕像的兴趣,他在大厅里踱步起来,像是在等待我将注意力从季光身上挪开。
“行啊。”我说,尽力发挥出声音里的轻浮。
“走起。”说着,瓦卡走了。
尽管他的表现非比寻常,我却懒得去追明原因,因为这对我来说是次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一个人,能更好地游览。
在长长的博物馆中,种类迥异的各类古代文物被分列在不同的场馆,对大多数学生来说,这次参观不过是茫茫多娱乐活动中的一种,但对我来说,却非常庆幸能有这次机会去见识一下那些以前不曾,或者说没有机会见识的古代造型和设计。
于是我毫不迟疑地走进“古代机械馆”。
巨大的金属齿轮被几根看似细弱的钢丝吊在天花板上,长长的通道尽头,一面极大的透明地板下,数不尽被对半抛开的机器展现着它们精密且复杂的内部结构,我一边读着解说,一边扫视那些单片机和管线,在一台台不明所用的铁罐间游走,两只台灯照亮了前方展厅里的塑料长管,我惊异于那些管表面的平滑,对大多数竞技场选手来说,显像出来的物品表面存在毛刺和褶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在一件高大的机械前拐弯,两列玻璃展柜出现在眼前。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迅捷的身影。
一阵凉风划过我的脖子。
一缕清香,不,一缕无香之香被那阵风带过。
我大睁双眼,心脏暴跳如擂鼓。
我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知是被惊恐、紧张、害羞、好奇还是什么难以说明的情感驱使,我追随着擦肩而过的风扭身,但长长的通道里,却除了一个个铁罐、一条条塑料管外再无他物。
我飞也似地小跑着追过去,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像个无可救药的傻瓜,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追,也不知道是为了追什么,但我感到急迫,我感到无法释怀。
我再次穿过隧道,经过被吊起的巨大齿轮,宽广的博物馆大厅里,学生们三两成群,有的谈笑,有的漫步。
你在哪儿?
我在大厅里旋转,一层层玻璃架、一簇簇人像快速掠过的幻影在我的视觉神经里留下痕迹,我感到眩晕,心脏却跳得让我感到窒息。
季光。
我强烈的意识到,不是看到,也不是回忆起来,只是没缘由地意识到那个人影是她。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快速地穿过那个地方,妲喆珊呢,与她一起的其他人呢?
她们可能在,她们可能与她一起与我擦肩而过,只是我没有注意到而已。
我只注意到了季光。
她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呢,她为什么会像阵真的风那样快地消失在通道的尽头呢?
她可能并不快,她们可能只是正常地走过,正常地离开了“古代机械馆”,只是我感觉很快而已。
对我而言,季光的身影停留在视线中的时间太短了。
天哪。
我长久地大口喘气,直到与季光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被我的意识认定为幻觉。
是啊,这真的很奇怪,在清醒的时刻,我竟无法分清一件事是真实还是虚假。
我揪住自己的领口,心脏跳动的声音大而响亮。
至少这阵无极加速的心跳是真的。
我望向大厅另一边的“电器馆”入口,女孩儿即刻扭过了面冲着我的脑袋,这是我擅自认定的又一个幻觉。
***
在旅程结束的那一刻,我与瓦卡有说有笑地走下地铁,但在那张夸张笑着的脸皮背后,弗尔·埃克斯的心因未能与惦念的女生有过一次交集而感到失落,而他最好的朋友却对此一无所知。(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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