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中睁开眼睛,寂静的小花园内崭新的路灯亮了起来。天空没有了雪,也没有了星星。
“我为什么不知道,提拉米苏还有‘带我走’的意思。”嘴巴里喃喃自语,恍惚间我从关于你的旧回忆中醒来,今天是二月十八,对,又是二月十八日。我在花灯街的一家糕点店里为自己买来一盒提拉米苏,然后下了决定,离开这座城市。
我很想带你一起走,可我已经很久没能见到你了,上次诀别,一年之久了。奇迹的是我竟然还活着,即便没有什么值得陈述的事情,但我还是决定把我活着的这段时间内发生过的烂事情和我改变的一些糟糕的想法写下来。具体算起来要从一年半前,我为你唱完‘if you want me’的那天后开始,我一直不太确定自己的精神状态是否真的正常,但至少可以确定——比之前看起来健康的多。没有和你联系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做了很多无聊的事情,比如,推销产品的业务员又或者装卸工。
虽然有时候会因为自己在交流沟通上的笨拙与体力上的孱弱而被骂,但也因此结合经验学习又或者加强了一些正常人的基本技能,就好像伪饰,隐忍,虚伪,怀疑,唯利是图,不那么善良之类……即便自己从不希望掌握这些。它是被动技能。
在需要杀人的战场中,经验丰富的长官们往往会对初次入伍的新兵们进行严厉地对待。特别是新兵中那些品性纯良性格懦弱的,又或者,对杀戮感到恐惧和抵触的新兵,更会被‘授予’最大限度地进行人身侮辱以及残酷的体罚。而新兵们在忍受屈辱时往往能清晰地感受到源于本能的仇恨与愤怒。也因此,把积压的情绪理所当然地发泄在被发泄者身上,会让发泄者们看起来理所当然的强大。我会想或许在我的生活中,学校的老师与社会环境的前辈们也是很棒的学习楷模,如此循环往复,至死不休。跳入这个怪圈之前,我本以为自己经过几场洗礼会变得像长辈们一样强大,并且麻木无耻。但没有,我甚至因此变得更弱小了,因为我把别人赐予我的坏东西理所当然地发泄给了自己。如同自渎成瘾般,像个被轮流用完的**,沾满黏糊糊的秽物被随便丢在肮脏的地方。使用锐器割破皮肤,血液从血管里流出来。滚烫的烟蒂灼伤着神经,将血痂凝结。
我终究活了下来,以一种我曾经最厌恶的生存方式活了下来。那晚过后,我已经失去了自杀的冲动,每日,每夜,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仅有在工作的午休时间又或者一些空闲罅隙间,我会找一个不被他人打扰的角落里,点烟,或者啃一块面包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想着这些毫无边际的烂问题。时时想起你的微笑,哪怕超市里,马路红绿灯人行道,甚至偶尔瞌睡时的梦也好,你总是出现在那里。但我不想解释为什么不主动和你联系,我想源于理智?又或是其他一些奇怪的东西?然而不得不承认,没有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现实变得如此糟糕乏味。
有时候我不知道这些令我厌烦的,折磨的,毫无意义的工作还要持续多久。然而在人类群居的社会里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想要某件东西,比如食物,就必须用钱来交换。想要钱,就得用宝贵的时间,辛勤的劳动与自由去换,还得要有去换的技术。要不就只有去抢,去偷,去骗,去坐牢。
我经常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在这个同类聚集的环境里生活,就好像习惯了流浪的野猫不习惯被人当成宠物来豢养,但人究竟不是猫,而是类似于狼和野狗一样的群居动物,即便再如何喜欢习惯独自生存,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和同类们接触沟通的。看着街灯,车水马龙,这些会让我感觉到社恐发作时所无法体会到的安详。
保罗不久前结婚了,并且成为了我的同事,他告诉我,他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但我一直没找到,我的‘生活’一团糟,更像是某种动物为了能保持生命的活力,而努力‘生存’着。我很少买东西,没有最新潮的手机,也没有价格高昂的名牌服装,日常生活向来算得上节俭,开销也不算太广,大部分钱被我存进了银行里,也不知道存了多少。对了,忘了一提的是,一年前的某天,我偶然间发现——父亲每个月都会打给我的‘救助金’竟然从未间断过,即便我从不肯撇下脸面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但每个月,金额仍然在持续增长在那张旧的银行卡中。所以目前来说,我的资金还算充裕。我一直觉得你用得到,一开始便想寄给你一些,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你一再拒绝我的请求,并且在我第一次给你寄钱时收到了你严厉地警告短信。
“警告你,以后不要给我寄钱了,也不要来找我。我再也不想向你索取任何东西,我不是**妹。”
这看起来很像一个少女自尊心极强地自白,但实则已然将我们关系的裂痕扩大,撕裂,阐明了……我一向是一个敏感的人,很容易甄别外界给我反馈回来的信息,特别是那些带有恶意的,拒绝的。因此我们彼此默契地不再有过任何联系。就这样,我们的关系断开了竟然有近半年之久,或许,就这样一天一天变得生疏,然后像过去的大部分亲人和朋友那样,陌生了,越来越陌生了……
就在那天,写下日志的同时,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给父亲打了电话,给很多曾经的,又或者现在的朋友打了电话,我说了很多的话,忽然莫名地就哭了,当然,我有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声音,因为并不希望被谁察觉到我的内心。特别是当我渐渐发现其实父亲也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冷漠无情的时候……耳边隐隐回荡着父亲在电话里笑着告诉我,咱们一家人能回到过去该多好。
过去虽然依依在目,但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事实,这是没法辩驳的事实。我们在三维空间里生存并且时刻变化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度过下一秒的我,已经不再是上一秒的我。上一秒从我生命中失去的人,下一秒也不会再从我的生命出现。
一年前的情景在脑海里重现。
镜子里那张原本苍白阴郁的脸孔在近半年的户外日晒中变得黑黑的,体格经过锻炼厚实了很多,手腕上的伤口也早已愈合。我看起来——嗯,更像个成年男子了。事实如此,那年我二十岁了,已经具备了二十年的记忆与经验,所以好像该长大了,不该让别人担心,也不该向大人撒娇了。
可我,还是我。在先天家庭条件的不足与缺乏天赋与上进心的种种理由中,我没能成为小时候我想成为的人,也不是舞台上聚光灯下的歌手亦或者电影里的闪亮的明星,更不是什么值得颂赞的了不起的人,因为曾患有人格分裂,我常以精神病人自居,所以也不像一个普通人。除了浑浑噩噩的生存着,写着一些没人看的烂小说以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厌恶,并轻视镜子里的这样活着的自己,真是糟糕透顶,到底是哪个了不起的家伙居然能把一堆粪积地这么高。
哼着当前市面上流行的小曲子,我漫无目的地走进浴室里。可能是我脑子有问题,又或者出于某种怀旧,我坐进没有水的浴缸里。
犹豫了几番,还是拨通了你的电话。
电话里,你含含糊糊地说你想我了,想见我。
我没有犹豫,我让你等我,一会儿就去见你。
我放下电话的时候,琪琪一边**地叫着,然后人立起来,用爪子挠我的膝盖。这信号自然是要提醒我要给它喂食或者该换猫砂了。我忍不住开心地把它抱在怀里使劲地用脸蹭了起来,然后我的脖子上平添了三道新的血痕。
我没有发脾气,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因为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已经习惯了。在过去的半年多的时间里,那只猫长大了,我有非常悉心地照料它。它现在长大了,是一只漂亮的,矫健的,身体健康的,但性格仍然有些傲娇的母猫。它可以奔跑的飞快,长出了锋利的爪子和牙齿,经常因为我的拥抱而不满,哪怕三秒钟都嫌太久,就像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缠人了。
猫,就是这样神秘而又令人费解的生物,它的敏感令你手足无措,有时候甚至你无法分清它到底讨厌你还是喜欢你。实际上,没有足够的容忍与耐心以及理解的人是没办法和猫这种生物生活在一起的。
琪琪跳到床边,朝我不满地嘶吼一声后便把脑袋撇向窗外,我无奈地对它笑。
窗外,忽然下起雪。
当我再次见到你时,你正背对着我矗立在你家的窗户旁,一语不发地观赏着玻璃窗外的雪。屋子里冷清清地,客厅里旧旧的摆设,斑驳漆落的家具和灰暗无光的卧室,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我战战兢兢地问你一些不疼不痒的问题,生怕被你从你家里赶出去。
“过年舅舅都没回家?”
“是的。”你没有多余的回答,只有是的,或者不是。
“难道家里……一直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
“是的……”你轻轻地反问我,“哥哥也是吗?”
“对啊,最近怎么了……”
我正奇怪你什么时候忽然变得这么文静了。
你先出声笑了。
“你对琪琪做了什么让它讨厌的事吧?”窗外是皑皑白雪,你的话语化作一团模糊的雾,凝结在窗框,留下一抹湿漉漉的痕迹。然后用食指,在玻璃窗上划出一张小猫的脸。你回过头来指着我的脖子,抿起嘴唇朝我微笑:“活该,活该被琪琪挠。”
“喂,这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啊!”
“我就爱幸灾乐祸,你管我?”
说着,你率先推开门从家里走了出去,冷风夹着雪花袭面扑来。
“走,一起出去玩吧。”
我哑口无言地看着你的背影,半年未见,你变得更漂亮,更活泼了,个头好像也长高了一点。南方的冬天是没有供暖,冰凉的屋子里并不比飘着雪的外面暖和多少,但你连外套都不床,下身还穿着长筒袜和短裙这样极为单薄的着装,像个不怕冷的日本女孩。
“喂,这样出门不冷吗?穿件外衣呀。”我从后面叫住你。
“用你管?”你回头瞥了我一眼。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啰嗦了……越来越讨厌了……”嘴里虽然嘟囔着,可还是在我的注视下走回屋子里去隔壁的卧室里去拿外套了。
琪琪越来越……讨厌我了吗?
不,也许那只猫从来都未曾经喜欢过我,能看得出那眼神与我是有一段距离的,像许多不喜欢猫的人认为的那样,猫只是把他的主人作为定点喂食与提供便捷的工具罢了,而不像是人类感性自认为的那样。
就好像——那只被我从小养到大的猫,再从头挠了我一下,我并没有任何的怨念与不满。只是内心深处,开始不争气地感到一阵阵悲凉。
我发现自己还是变了,变得更自卑了。在你的活泼与肆无忌惮前变得更加自惭形秽。这让我想起前不久在叫兽小星在微博里看过一句话——自卑的人往往自负。自卑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世界,自负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没人懂得自己。就像我站在你的面前时那么自卑,可一想到没人能比我更喜欢你,就变得那么骄傲了。
在我望着你画在玻璃窗的小猫脸发呆时,你忽然喵地一声,从后面扑上来抱住我的脖子,用凉凉的手指沿着我脖子上的那三伤痕,不轻不重地搓了下去。
“嘶,别碰啊。”
并不是很痛,但对于这样亲密的接触,本能般的令我感到不自在。有意地离你远了一些。
“厌倦了吗,我替你养着琪琪吧?”你问我。
“没有,我很喜欢它,真的。”我没敢抬头看你的眼睛,但并不是因为我撒谎。
“诶?”你弯下身去追我的视线,“脸怎么红了。”
看着你那张带有少许戏谑的脸,心中一阵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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