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我拒绝。”
被这样回应的女孩轻轻点头，向后退开两步。
“啊，果然还是不该试着劝降呢，那种东西不是我擅长的啊。”充斥着颓废气息的发言，碧色瞳孔里闪烁着丧气的光点，“咕、早知道就先动手了啊……不，动手也差点不行呢，啊啊真麻烦、真麻烦啊。”
抱怨着的同时弓起身子，双手收拢在腰部的一侧，摆出像是将要拔刀前冲的姿势。身体颤抖着，维持着精妙的而脆弱的平衡——并非如此。那仅仅是用以诱引破绽的姿态。若是直接冲过去，大概会被拔刀术在一瞬间拦腰斩断吧。
抽出短匕反手持握，未经磨砺的钝刃随着挥舞的动作划出污浊的光弧。那把匕首甚至没有小臂的一半长——某种意义上，那圆钝的刃沿甚至不能称之为刀具。身后的少女深深吸气，熏香味道愈加浓烈，令人几近窒息。
“那么、无关的小姐还请远离吧。”先前的丧气与颓态一扫而空，锋利的像是把尖刀，“那么、开始喽，天蓝色的小姐。”
似乎是忌惮着这边，她没有先出手，仅仅是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对峙着。她的眼神很冷，宛如打量着猎物的野兽。双方的目光相互交错，在对方的身体之间游移，审视对方的姿态、窥伺着足以一击致命的破绽。
她抬起头，四目相对。碧色眸子之中毫无感情，空洞得宛如镶嵌在眼眶中的两颗琥珀，肌肤苍白的像是死人。精雕细琢的容貌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忧郁与阴沉，恰似那些沉浸在茫然与颓废中活的尸体。
她的嘴角做出微不可查的上挑，紧绷的神经做出了细微的偏移。
趁着那一瞬间，女孩猛地跃起，遮住了于窗子之中斜散进来的、微弱的光线。碧色的眸子撕开了宛如凝滞的空气，她呢喃着什么，向着头部挥下狠厉的一击。
扭转身体将其避开，她以右脚作为支点旋转半周，第二击擦着头颅的边缘掠过。
喘息着挥动匕首，她以双拳将其格开，喉咙中翻滚着低沉的嗤笑。她抓着手腕猛力扭转，疼痛令匕首脱手飞出。我顶出膝盖，膝尖传来的柔软触感与闷哼令她的手微微松开。
白昼的最后一丝残余业已消散殆尽，仅仅余下朦胧而沉重的暗色云雾。不知何时燃起的烛光颤抖起来，令交缠的影子像是某种不定型的巨大恶兽。
我们宛如两条蛇般缠斗一团。平衡无数次被绊倒与肩顶打破，骨骼在疼痛之中紧紧锁死，肌肉的每一丝力道都被压榨殆尽，粘滑的冷汗被疲惫催动着浸湿皮肤，低沉的喘息之间混杂着细微的悲鸣。
“真、漂亮。”她呢喃着的同时送出一记重拳。我尽力偏开头颅，沉重的一击擦着面颊掠过。她的身体被惯性牵扯着踉跄着倒向前方，我揽住她的身体，打乱了她凌乱的步伐的同时一拳轰在她的肋骨上，随后抓着她被那一拳猛击而倒飞的身体旋转半圈，狠狠砸在墙上。她在发出低浅悲鸣的同时呛出一口血，带着自暴自弃的气息对着我挥出手刀。我将其死死格住，她的力道已经与刚才相去甚远，而我的意识亦是摇摇欲坠——终局很快就会到来。
“天青色。”她带着自暴自弃的笑容猛冲过来，将我狠狠顶在木屋的脆弱墙壁之上。骨骼相互击打，麻木的神经仍是忠实地感受着一连串搏斗所带来的疼痛与疲惫。窗外似乎下起了雨，有着湿冷感触的风带走了肌肤之上残余的热量。她的一拳狠狠砸在我的胸口之上，我蹒跚着退步，随后回以力道更重的猛击。我与她再度缠斗一处，在疲累与剧痛之中相互击打撕裂着对方的身体。每一次冲击的威力仍是超乎想象，被痛觉所加持，被愤怒所加持，被求生的欲望与对荣誉的渴望所加持。
有一拳砸在额头之上，炸裂开来的剧痛令眼前笼罩起疼痛的色块。我抓住她的身体，借着惯性将那单薄的躯体丢过整个房间。她笑着冲回来，格开因剧痛而虚弱的挥拳，想要将她的拳头砸进我的头颅，但她的一击并未命中，失去平衡的躯体被我绊倒、砸进地板、仰面朝天并沉重地喘息起来。
身体的每一处都流淌着灼热的痛苦，骨骼像是断裂般悲号起来。长衣已经被拉扯的破破烂烂，拖行着几乎粉碎的身体向她走去，双拳紧握。她在笑，那种自暴自弃的笑声随着痛苦击穿了肋骨，像是什么东西在死前的最后悲鸣。
“你投降吗？”声音嘶哑的难以置信，爆裂的电弧划过夜空，为她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濒死的惨白。
“天青色的……小姐。真漂亮，那眼睛。真、想要。”几不可闻、断断续续的回答间杂在沉重的吸气声之中。我俯视着她的脸，那碧色的瞳孔中翻涌着某种轻蔑与嘲弄——对于生命的。
“你、投不投降。”
“小姐，咳、小姐。”宛如从肺中尽力挤压出空气般的沉钝笑声，“从未有过……残破的东西可以……寻回所失去的部分，亦无一件武器……不付代价便可挥舞、小姐。啊……真漂亮，眼睛。被你注视，满足。不、啊。追寻未来吧，付出代价吧，而后——忆起曾失去吧。你是、会这么做的，你已经这么做过了、啊。千万不要忘记失去的东西，这可是、诚挚的诅咒啊。”
女孩以眼神示意我抓起匕首，随后她闭上眼，淡金色的长发被血污与汗水所浸透，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在地上披散开来。
我抓起匕首，指节冰冷而僵硬。她没有睁开眼睛，故没有举起手臂防御，甚至也没有看到我举起的金属钝刃。那一击的力道足以深深刺进她的心窝，沿着手臂传递的触感则冰冷得好似遭遗忘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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